“我……”洛央愣住了，小桃子的话，好像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
纵然小桃子回到方家以后，总算是摆脱了以前那种缺衣少食的贫困生活。可说来说去，也还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算不得大富大贵、权势滔天。她想要保护自己在意的人有什么错？旁人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必须无私奉献？
更何况，小桃子刚才还提醒了洛央，她可是救了洛央一条命啊！救命之恩，理应是大过天的！
对于之前的事情，洛央就算是不动脑子，哪怕是用脚指头想想呢，都可以知道，要不是小桃子后来特意去寻她，又哪里会有人想到，在废旧的枯井里，竟然还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小桃子见洛央词穷了，也不再理会她，只是从袖子里摸出一锭碎银子，差车夫给陈班主送了过去，叫他别再打铃铛了。
陈班主看到银子，原本晦暗的眸子，顿时放出了精光。一听说是小桃子赏得，忙不迭屁颠儿屁颠儿地跟过来道谢：“哎呀我的好桃子，就知道以前没白疼你！有了你这二两银子，咱们杂耍班子，今儿总算是能吃顿饱饭喽~”
“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难不成以后就靠着毒打铃铛和杏儿来赚钱吗？你看看她们俩，都被打成什么样子了？！再这样下去的话，她们早晚会被你活活打死的！”小桃子一脸惆怅，夏天的衣裳薄，随便
就裂开了。从铃铛裸露出来的皮肤看，新伤叠着旧伤，好些压根儿就没有愈合，稍微一动就汩汩地渗出血来。而且伤口都没有被仔细处理过，处处泛着血污，实在是叫人心疼。
“唉，我也不想这样啊！可如今咱们宝成班子，一个能拿得出手的节目都没有。本来你一走，我的损失就已经够惨重的了。可没想到后来霍衍那小子也走了，你知道的，吞刀吐火是他的绝活，每回虽然换不来满堂彩，可好歹也能把场子热起来。但如今……都没了。”陈班主烦躁的抹了一把脸的汗水，“我知道自己平时是严厉了一些，可我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我也就是想养家糊口，谁愿意整天拿着鞭子抽这个抽那个啊，平白的招人恨。但凡有别的办法，我难道不想体体面面、轻轻松松地挣钱吗？”
大概是说到了自己的伤心事，陈班主垂下了头：“咱们宝成班，一直都是双日子才出来表演，现在铃铛和杏儿两个人轮换着。但凡能讨够赏钱，我也不想打她们，可她俩的水平实在是不够看，现在挨打能换来钱就已经很好了，中间还能休养几天。这阵子，整个杂耍班子都愁坏了，要是以后彻底讨不来钱，大家伙儿可怎么活呦？！”
陈班主的话，残忍但确实在理。像铃铛她们，如今虽然苦，起码还有个清白的身子。要是入了那些烟花柳巷
之地，倒是可以锦衣玉食，但这辈子只怕就彻底完了……
小桃子纵然心疼杂耍班子里的这些小伙伴，可她能力有限，就算是想帮也帮不过来啊！
原本小桃子今天也不想插手的，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师父以前说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小桃子扪心自问，现在还没有飞黄腾达，实在是救不了这么多苦命人。
可理智是一回事儿，亲眼看到了，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总归还是于心不忍的。罢了罢了，二两银子，先让他们吃顿饱饭再说吧。
杂耍班子的事情，让小桃子和洛央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尤其是洛央，一路上她一直回想着小桃子说过的话。
洛央并不想承认，其实她已经慢慢开始动摇了……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不一会儿就缓缓地停在了方府门口。月瑶牵着胖虎，威风凛凛地从里面跑出来迎接。
见马车里竟然还走下来一个生面孔的小姑娘，月瑶有些意外：“这是谁？”
“这是方璟棠离开咱们方家以后的贴身丫鬟。”小桃子伸手摸了摸胖虎毛茸茸的脑袋，随口道，“名字叫洛央。”
闻言，月瑶凑到洛央跟前，仔细打量了半天，好奇地问道：“咋伤得这么重，也被方璟棠虐待了？”
“要只是虐待还好了呢！”小桃子阴阳怪气的，“是被推进井里了，要不是我跟师父
及时赶到，指不定小命都没了呢！”
月瑶忍不住咋舌：“啧啧，方璟棠真是个狠人，我早就说了，她做生意实在是屈才。以她的能耐，真不如早点儿去我们十七里寨当土匪。现在我们家都已经不干那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了，方璟棠要是愿意，大当家的位置都能让给她来做！想想都替她觉得痛快！”
听了月瑶的话，洛央实在是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本来她看到提醒如此硕大的胖虎，就已经够害怕的了。现在又听到十七里寨的名号，简直就是瑟瑟发抖。
洛央不理解，小桃子就算是出身市井、不拘小节。可她现在都已经变成方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了，也大可不必还整日与土匪混在一起吧……
“不对啊，这姑娘怎么一直不说话？”月瑶大胆推测，“我知道了，十有八。九是被方璟棠拔了舌头！”
小桃子白了越要一眼：“你这话可别传到方璟棠的耳朵里，不然是会给她打开新思路的~”
嘿，还真别说，小桃子觉得月瑶这个建议对方璟棠来说的确实用。真要是被方璟棠知道了，肯定得拍案叫绝。
在灭口之前把人的舌头拔了，那不就成了双保险么。方璟棠当初要是有这个先见之明，现在早就高枕无忧了。
毕竟，识文断字的下人能有几个？只要说不了话，就算是侥幸得以苟活，那也很难出来作证
了。
月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有些不要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然后自来熟地揽上了洛央的肩膀，大咧咧地问道：“那她不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洛央实在是不喜欢跟一个女土匪交朋友，晃悠着肩膀就挣脱了月瑶的手。
“呦，这小妞性子还挺烈！”月瑶有些惊奇，然后不死心地重新又把手搭回了洛央的肩膀上，“不过没关系，我就喜欢性子烈的，带劲儿！”
小桃子自知生意上的事情多，即便是把洛央带回家里，想来也没有多少时间能跟她斗智斗勇。所以，把洛央交给月瑶，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毕竟月瑶作为十七里寨的团宠，手段那也是很厉害的。别的不说，光是她来方府的这几个月，所有下人全都被她治得服服帖帖，谁见了不恭恭敬敬地喊一声月瑶姐？
这样想着，小桃子便没帮洛央解围，反倒替她拱起火来了：“哎呀，人家洛央的性子可有些古怪，她不是不会说话，是不愿意说话。尤其啊，是不愿意跟不喜欢的人说话。你瞧她对咱俩的态度，一看就是没瞧上眼呢！”
“她敢？！”月瑶不高兴了，“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凭什么不喜欢你啊？！再说了，进了方家的门，四舍五入就是咱来的人，她必须得喜欢咱俩。小桃子你放心吧，给我五天时间，我非得把她培养成一个话痨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