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邢窑头已经顾不上其他了,赶紧摆明态度,连连拒绝道:“我生是方家的人,死是方家的鬼,并没有跳槽的打算,你们以后就绝了这门心思吧!”
说完,邢窑头就像逃难似的,连滚带爬地跑回了方家窑场。
“不来就不来呗,至于一听到方璟棠的名字,就像是遇到什么洪水猛兽一样么……”海一粟一边嘀咕着,一边在心里琢磨开了。
啧啧,看来这方璟棠以前在方家,是没少作恶啊。要不然的话,怎么连跟她没多少见面机会的邢窑头,都会怕成这样?
不过这些疑问,海一粟是注定得不到解答了。无功而返的他,只能垂头丧气地去跟方璟棠复明。
海一粟没敢说出邢窑头的真实反应,只是把他的话如实转述给了方璟棠。
方璟棠听完以后,尽管也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额头上暴起的青筋,还是出卖了她……
没错,她在愤怒!而且是十分愤怒!
她除了这么多钱,邢窑头却丝毫不为所动,显得她好像比小桃子差了十万八千里似的。
尤其又是当着这么多窑工的面,这让她作为东家的威严往哪儿放?
海一粟将
方璟棠的表情尽收眼底,越看越觉得邢窑头刚才的决定十分明智--确实,方璟棠现在给的工钱是多,可方璟棠是什么人品,小桃子又是什么人品啊,那能比么~
方璟棠今年给的钱多,但明年可就未必还这么大方了。
而且这钱,拿了铁定是要做出成绩来的,就光冲着方璟棠背后的那位大官儿,谁敢只拿钱不干事儿?只怕到时候不仅要干事儿,还得干一番大事儿出来呢!
与其这样提心吊胆的,还不如在小桃子那儿踏踏实实地干着呢。以方家的发展速度,兴许再待上个两三年,工钱便可以堂堂正正地涨起来,那花着多踏实啊!
这样一想,海一粟竟有些羡慕邢窑头有个好东家,心里暗暗盘算着,自己用什么法子,可以打动小桃子,进入方家的窑场去干工。毕竟,像今天那样,大家一边聊着天,一边制瓷的日子,那才叫有奔头呐!
不过,要是去了方家窑场,自己以后可就是要在邢窑头手底下讨生活了。那今天挖墙脚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就变得至关重要,绝不能再激化一次邢窑头跟方璟棠之间的矛盾。
于是海一粟灵机一动,赶紧帮
着打圆场:“东家,既然邢窑头不识抬举,那咱们也别惯着他。这城里的好窑头这么多,邢窑头有眼不识金镶玉,看不出您的好,肯定还会有其他窑头有眼光的,不如我再给您重新推荐几……”
“不必!”方璟棠打断了他,“我就要这个邢窑头!”
方璟棠现在已经杠上了,她在乎的是一个窑头么?
当然不是,她只是想和小桃子一较高下!
小桃子的套路,方璟棠基本都知道,无非就是用一些小恩小惠来笼络人心,像小桃子那种没文化的人,能有什么了不得的驭人之术?
可她就不一样了,她可是熟读《货殖列传》、《士商类要》、《商贾便览》的人,就连兵书都有所涉猎。别说是做生意了,就算是随军当个谋士,方璟棠觉得自己也不在话下。
说句不谦虚的话,方璟棠觉得,小桃子那是连她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啊!
眼下她就是要用邢窑头来跟小桃子宣战,她想看看,日渐红火的方家,若是没了邢窑头这员猛将,到时候还怎么继续蹦跶?!
“可是……”海一粟犯了难,“邢窑头那边,态度已经很坚决了,咱们要是再为了
这件事情找他,怕是会让他心生反感吧?”
闻言,方璟棠倒是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自古以来,天下的能人异士便总是清高许多,也值得咱们多花些功夫。刘备还得三顾茅庐才能请到诸葛亮呢,咱们多跑几趟也是应该的。而且越是难请的人,只要收为己用便会越忠心。”
方璟棠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似是有了新的主意。
她这回的反应,倒是让海一粟有些意外了。本以为方璟棠是个草包呢,没想到脑袋竟也算是活络的,眼看着一计不成,马上就有了第二计。
搓了搓手,海一粟问道:“那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办?用不用,我去帮您把邢窑头给约出来?”
方璟棠摇摇头:“他既已表明了态度,你约他,他还会再出来吗?”
“这……”海一粟叹了口气,“想来是不会了,可那咱们怎么办……”
“等!”扔下这一个字之后,方璟棠便命人搬了椅子,去内厅里坐着了。
如今入了夏,太阳毒,她嫌热。
见方璟棠走了,窑工们很快就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
“她一个小姑娘,真能把邢窑头请过来吗?”
“看她那样
,似乎是有几分把握吧?”
“切,故弄玄虚谁不会啊,只说个等,也不说等到什么时候~”
“哎呀,这请来请不来的,看架势,今天就能见分晓,咱们等着看就是了!”
“也是,我倒要看看,这个新东家能有多少本事……”
海一粟没插话,听着这些声音,心里一时间矛盾了起来。有一说一,方璟棠刚才那样,像是憋了个大招。她手里毕竟是有大把的钱,万一要是真把邢窑头说动了怎么办?用不用去向方家报个信?
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要是去给方家报信,那可就属于是吃里爬外了,这在行业里可是大忌!
唉,算了算了……
海一粟摇了摇头,想把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摇出去。如今他毕竟还在方璟棠手底下,实在不好做一些出格的事情,还是静观其变吧。要是方璟棠真成功了,那就说明,小桃子也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厉害。
至于自己到底是去是留,到时候看了情况再做打算也不迟。反正像他们这样生活在社会底层讨生活的人,从来也没有任性选择的权利,什么理想什么抱负,又哪里抵得过一家老小的生计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