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璟棠看了那告示一眼,下意识地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后颈,语气不善地催促道:“行了行了,这种热闹有什么可凑的?!马车都到了,是眼瞎没看见么,还不赶紧走?!”
“哦……”洛央虽然年纪小,但心思却不少。她一下子就听出了方璟棠的不悦,只能一边答应着,一边不情不愿地跟着方璟棠朝马车那边走。
见方璟棠姿势怪异,急忙关切道:“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脖子不舒服吗?”
“没……没有不舒服!”方璟棠有些心虚,她讪讪地整理了一下衣领,确定不会露出后颈,这才将手拿了下来,罕见地向两个小丫鬟解释道,“就是刚才被人推搡了一下,把衣服弄乱了,整理一下就行。”
“那就好那就好,咱们家大人啊,对您宝贝着呢,可不能有什么闪失~”洛央偷偷打量了一下方璟棠,见她除了神态不大自然以外,确实没见有别的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方璟棠一向喜欢摆架子,所以丫鬟们是断不能与她同乘的。于是等方璟棠上了马车,洛央和另外一个小丫鬟吟秋就只能在外面苦哈哈地跟着走。
天气渐渐热起来了,这会
子虽然太阳已经不似正午那般毒辣,却还是叫人走几步就汗涔涔的。两个小丫鬟都有些恹恹的,闲来无事就聊起了刚才看到的告示。
洛央咋舌:“那贼人好生厉害啊,瘦瘦小小的,竟然还敢抢劫!”
“可她是怎么青天白日的,就混进方府里去的呢?”吟秋有些不解,“方家再怎么说也是个大户人家,看家护院的肯定不少,哪是说进就能进的,该不会……是还有什么内应吧?”
洛央认同地点了点头:“估计还真有这个可能!不然的话,方家怎么会拿出一千两来悬赏啊,一看就是恨毒了那个贼人!”
“可他们给出的特征,虽然很明显,但也太难查了吧~”吟秋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女子的后颈又不露在外面,除了相熟之人,谁能看到?可赶不上五官的特征明显呢,如果那两个红痣在脸上,估计不用悬赏一千两,官府都早就把人抓到了!”
“你说这事儿也是奇了怪了,方家那个丫鬟连贼人后颈上有两颗痣都看清楚了,怎么可能没看到脸呢?就算是蒙了面,起码也能看到眼睛啊……”
吟秋和洛央在外面讨论地热火朝天,而此刻,坐在
车里的方璟棠,气得脸都快变形了!
呵,离家几日,她的“亲人们”,战斗力倒是愈发强悍了。这前脚才刚刚对他们发难,后脚他们的反击就气势汹汹地来了。
而且,给她安得还是个入室抢劫的罪名,这是要彻底毁了她啊!
如今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要真被查实了,那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像这样的牢狱之灾,可不就正是方璟棠的七寸么。尤其,方璟棠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个案子之所以还没告破,无非就是方家暂时还没打算跟她撕破脸。
毕竟,他们既有秋桃的证词,又有天泰亨的佐证,几乎就是铁证如山。方璟棠就算是想翻案,都找不到一个能钻的空子--她甚至都没有能替自己辩驳一番的借口!
还有最要命的是,她后颈有两颗红痣这件事情,她现在唯一的靠山池大人是知道的!不仅知道,在两人颠鸾倒凤之时,池大人还细细的观赏过,说十分娇艳呢。
别说借着池大人帮自己洗清嫌疑了,方璟棠现在甚至都不愿意让这件事情传到池大人的耳中。毕竟她才刚离了军令状说要搞垮方家,要是让池大人
知道,她还有这么大一个把柄落在方家手里,池大人难免怀疑她的能力。
若是因此轻而易举地就厌弃了她,那方璟棠之前所付出的牺牲可就全都付诸东流了……
思及此处,方璟棠的一双拳头紧紧握了起来,任由那尖锐的指甲狠狠地刺入掌心--好!很好!既然她的那些“至亲们”想玩儿大的,那她就奉陪到底!
不就是想让她这回主动服软儿认怂么?她认就是了,反正她方璟棠从小就知道,能屈能伸是成大事儿的必修课。
更何况,她现在连身子都不在乎了,还差那一副脸面么?
不过这个亏,方璟棠可没打算白吃,得记在小桃子的头上。等有朝一日,她彻底把方家搞垮的时候,一定要狠狠地羞辱小桃子,践踏小桃子的尊严,比今天方家对她做的,还要强上百倍千倍才行!
唯有这样想着,方璟棠才能暂时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等回到家里,方璟棠吩咐洛央安排沐浴。等洛央备好了一切,就开始妥帖地伺候着方璟棠宽衣,准备入浴桶泡澡。
可就当方璟棠脱得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亵衣的时候,她忽然反应了过来,一把就拂开了洛央的
手,冷声道:“行了,我自己来,你去外面候着吧!”
“可是您一个人不方便啊,到时候温度低了还得添热水,而且像后背这些地方,总归还是有人服侍着才能……”洛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方璟棠那狠戾的眼神吓得悉数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洛央惊恐地吞了一下口水,小声回道:“大小姐您慢慢洗,洛央这就退下了。”
说完,便像脚下生风似的,一溜烟儿就跑了出去。
吟秋见她这般惊慌失色,连忙问道:“怎么了,你这是犯错了?”
“才不是呢!”洛央拉着吟秋一直走到比较远的拐角处,确定不会被方璟棠听见,这才惊魂甫定道,“咱们这个大小姐,脾气未免也太古怪了。我伺候她宽衣,她竟把我撵了出来,就像是……”
吟秋好奇:“就像是什么?”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见不得人似的!”不知怎么的,洛央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下午在集市上看到的那张告示。
又联想到,方璟棠似乎一看完那告示,就捂住了脖子。那姿势,说是整理衣领确实也未尝不可。但以当时方璟棠那反常的神色,事情怕是没有她嘴上说得那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