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慕老爷走后，慕鸿一个人坐了好一阵子，直到深夜，才一个人回了房间。
这天晚上，他睡得极不踏实。第二天用早膳的时候，慕鸿两只眼睛都挂着巨大的黑眼圈，整个人憔悴得仿佛苍老了好几岁似的。
“这是怎么个意思啊？”慕老爷觉得有些好笑，“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了？”
慕鸿把头埋在碗里，只顾着喝粥，一言不发。
“鸿儿，有什么事你就跟娘说，别一个人憋在心里啊。”慕夫人凑近了，依稀还能闻到慕鸿身上残留的酒气，不免有些心疼，“有什么问题，咱们想办法解决就是了，你折腾自己干嘛？”
“他还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稀罕人家小桃子，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呗~”慕老爷轻笑，“哎呀，真是没看出来啊，有些人平时大.大咧咧的，竟然还是个痴情种子！”
“你别胡说八道！”慕鸿抬头瞪了慕老爷一眼，“我跟小桃子就是师徒之情！”
“看看看，又来了吧。”慕老爷翻了个白眼，“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知道她要去参加春日宴，你都快急死了。”
慕鸿死鸭子嘴硬：“我昨天那是喝
醉了，当不得真。”
慕老爷撇撇嘴：“我只听说过酒后吐真言。”
“我说不是就不是！”慕鸿一脸别扭，“以后别拿这事儿开玩笑了，再说得话，我真跟你急。”
见他一张脸涨得通红，慕夫人赶紧拉了拉慕老爷的袖子，示意他别再继续了。
慕老爷也没想到慕鸿竟然这么大的反应，赶忙打圆场：“好好好，不说了，你快吃，今天绸缎庄的林掌柜要去钱庄拜访，等你吃完了，咱们也得早点儿过去，失了礼数可不好。”
“我今天不去了。”慕鸿低着头，瓮声瓮气地答道。
慕老爷有些好奇：“这大白天的，你不去钱庄还要去哪？咱俩之前可说好了，夜里你爱上哪疯就上哪疯，这白天，总归是要干正事的。”
“我……”慕鸿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似的，“我要去一趟成衣铺子。”
“成衣铺子？”慕夫人皱眉，“鸿儿，你是想要新衣裳？但是你的春装，前几日不是刚刚置办过么，全都是上好的料子，你自己也过了眼，现在怎么又……”
“我……我要去给小桃子买。”慕鸿躲开慕夫人的视线，“这不是春日
宴了么，我怕她没有合适的衣裳去参加。”
慕夫人觉得有些好笑，打趣道：“我说你这当师父的，未免也操心太多了吧。小桃子参加春日宴所穿的衣裳，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你帮忙置办啊！方夫人出身名门，眼光出挑，这些事情，她自会替小桃子打点好的。”
听她这么说，慕鸿心里更紧张了。
他怕得不就是这个么！
小桃子平时不打扮的时候，就已经很招人稀罕了。要是再稍微妆点一下，还不得让那些公子哥儿直接看直了眼？
“我……我不放心。”慕鸿硬着头皮胡说八道，“小桃子毕竟是我徒弟，我怕她穿得太好看，到时候城中那些登徒子，因为喜欢她的样貌就去向她提亲。”
听到这儿，慕夫人觉得自己都快憋不住笑了。哎呀，她这个儿子啊，怎么这么能口是心非？！
慕夫人故意跟慕鸿打趣：“那我去街上随便给她买一身衣裳就是了，不显山不露水的那种，保证完成任务。至于你，还是跟你爹一起去钱庄吧，林掌柜难得上门，你不在也不好。”
“那怎么能行？！”慕鸿反驳，“小桃子长得那么好看，穿
什么不漂亮？可不得好好挑选，才能有难看的？”
慕老爷“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这小桃子如果知道，她师父费尽心机的，准备去买一件丑衣裳送给她，不知道得是什么心情呢~
慕老爷的笑，成功地让慕鸿陷入了更尴尬的境地。眼看儿子都想找条地缝钻下去了，慕老爷摆摆手，主动道：“罢了罢了，林掌柜什么时候都能见，但是你那小徒弟的婚姻大事可马虎不得，你还是去给她挑衣裳吧。”
“欸！谢谢爹！”听慕老爷这么说，慕鸿的表情总算是舒展了几分。
他快速填饱肚子，拉上慕夫人，很快就来到了丽锦轩。
母子俩一进店，妙娘就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呦，慕公子可是稀客啊！怎么，也是来定制衣裳的？我们这儿，新到了一批男装的样式，好看着呢！”
“不必了，我们今儿是要看女装的。”慕夫人摆摆手，主动替慕鸿解了围。
“那就是夫人您穿的？”妙娘指了指西边几套刚展示出来的成衣，刚要介绍，就被慕夫人给打断了。
“也不是我穿的，是给十四五的小姑娘穿的。”慕夫人说着，还意味不
明地看了慕鸿一眼。
这下子，妙娘终于明白过来了，她一拍手，恍然大悟道：“看来，你们慕家这是好事将近啊！快说说，对方喜欢什么颜色、什么布料，我妙娘啊，别的不敢说，推荐衣裳最在行了！”
想到自己那有些荒唐的要求，慕鸿着实有些开不了口。
在妙娘期盼的目光中，好半晌，才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越丑越好。”
“越……越丑越好？”妙娘蹙了蹙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想她这丽锦轩，几乎是城中最贵的成衣铺子，来这儿的客人非富即贵，虽管大家的要求各不相同，但总体也都是希望能尽可能地好看。
这要求越丑越好的，慕鸿还是独一份儿呢~
“哎呀妙娘，你就听他的吧，这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咱们可猜不透这些小年轻的想法。”慕夫人说着，给妙娘使了个眼色。
“那……那行吧。”妙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赶忙命人把那些积压了好几年都卖不出去的库存一股脑儿全都搬了来。
瞧着这些奇形怪状的衣裳，慕鸿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这些嘛，总算是有点儿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