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臻根本无法站立,只能保持着靠手肘支撑着身体,一点点朝着房门爬去。
短短几米的距离,她行进得格外艰难。
门外的打斗声渐渐小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粗粝沙哑的嗓音。
“你以为我稀罕要你的命吗?要是识相的话,现在就跪下来,对着我磕三个响头。”
“不!”林臻臻睁大了眼,颤抖着喃喃道,“不要答应他们。”
门那头的人没有立刻回应,长久沉默中,焦灼气息愈演愈烈。
林臻臻已经挪到了房门前。
她强忍着腹部袭来的剧痛,将全部重量都压在身体一侧,抬高右手,努力去够头顶的门把手。
她的手臂每一次往上延伸,都会拉扯着腹部的伤口不断扩大。
就像是五脏六腑被电钻搅动着,钻心刺骨的痛意一阵阵袭来,让她几欲晕厥。
林臻臻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一样,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处干爽的地方。
鲜血、汗水,不断从她的身体里溢出。
她就像一棵被灼日夺去了全部生命力的绿色植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枯萎。
突然,门外传来“砰”的一声脆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撞上了坚硬的石面。
林臻臻的手一僵,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知道,那是宫尧膝盖撞上大理石地板发出的声音。
门外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不堪入耳的话语此起彼伏。
林臻臻的双目一片猩红,她死死咬住下唇,犬牙划破嘴唇,很快便尝到了浓郁的血腥气。
体内突然迸发出的强大力量,支撑着她直起上半身。
可就在林臻臻将要够到门把手的时候,眼前的空气却突然凝结出了实体。
形成一堵看不见,却又摸得着的“气墙”。
林臻臻知道,这必然又是“无法改变的过去”在作祟。
因为当初的“林臻臻”没能打开这扇门,所以现在的她只能被阻挡在外。
林臻臻暗啐了一口。
去他的意识投射,去他的不可改变。
就算是徒劳又何妨?
尽人事,听天命。
她从来就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林臻臻飞快地左右张望,一眼便看见了那扇微开的窗户。
她咬紧后槽牙,两只手攀上窗台,右脚一蹬,便翻身跃了出去。
呼啸冷风迎面而来,将林臻臻本就单薄虚弱的身体吹得摇摇晃晃。
她不知道这里是几楼,因为疼痛导致的视线模糊,甚至让她看不清脚下交织的车流和台阶。
她缓慢向前移动着,翻进了另外一个与之相连的房间。
林臻臻打开房门,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
她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扶着墙壁,走过之处,留下了一排歪歪斜斜的血掌印。
正巧这时,拐角处走来一个推车的清洁阿姨,见到半瘫在地,浑身是血的林臻臻后,直接被吓得尖叫出声。
回过神来之后,她赶忙上前扶住林臻臻。
“姑娘,你还好吧?这是怎么了?!”
面对她的询问,林臻臻像是被耗尽了全部力气,缓了很久之后才轻轻地摇了摇头。
“求你,拜托你......报警。”
“好好好,报警!报警!”阿姨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
“喂,警察局吗?安市国际大酒店杀人啦!”
“......”
做完这一切后,林臻臻便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歪,便直直朝着地面坠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林臻臻模模糊糊看见,斜前方房门悬挂的门牌数字,随着她的视线倾斜发生了变化。
原本的“1060”翻转,变成了“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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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造梦空间死亡的瞬间,林臻臻的意识跳转回到实验室。
她取下头盔,有些脱力地坐在椅子上。
没过多久,另一个房间里的宫尧也苏醒了。
雷克斯兴奋地迎上去,大声说道:“尧,我看到仪器屏幕显示的波动轨迹了!你找到钥匙了,对吗!”
宫尧抬起眼眸,某种情绪浓重得仿佛山雨欲来的黄昏,沉甸甸的,压得人几乎快要喘不过来气。
雷克斯愣在原地,片刻后才哑声开口:“尧,你这是怎么了?”
“……”宫尧低下头,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嗯,钥匙找到了。”
“那真是太好了!”雷克斯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快告诉我,你把它藏在什么地方了?”
“酒店,房间,1060。”
“1060房间?”雷克斯立刻反应过来。
“0901翻转过来就是1060!其实线索指向的不是9月1日,难怪我们一直在里面兜圈子,迟迟没有进展。”
“不过你怎么会把1060看成0901的,难道当时你是趴着的吗?”
“雷克斯。”宫尧出声打断了他的问话。
“嗯,怎么了?”
“她在哪里?”
“她?你说林瑧臻吗?在你苏醒之前我就把她转移到了隔壁,放心吧,很安全,她跑不掉的。”
“现在找到了钥匙,下一步就是解开你们两人的生死契。”
“要我说,既然她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那干脆直接将她交给研究部。”
“这样一来,既能卖他们面子,把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又能换取叶琰小世界的另一半记忆。”
雷克斯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抬起头,却发现宫尧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对。
雷克斯顺着对方的视线转头,正好看到站在门外,望向二人的林瑧臻。
也许是因为当面算计被听到,雷克斯的神情有些许的尴尬。
“那个,尧,我想起还有点事没做完,我就先出去了,等会儿结束了你喊我啊。”
雷克斯低着头匆匆离去,走之前还不忘将门虚掩。
片刻沉默后,林瑧臻抬眼望向对面的宫尧。
“听说你已经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恭喜。”
说这话时,她的嘴角嗜着浅浅的笑意,眼中闪动着细碎眸光,目光深邃如许,仿佛要将他这个人,彻彻底底装进眼里。
宫尧原本垂落在身侧的双拳瞬间收得很紧。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我也大概猜到了其中始末。”
“生死契,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确实应该赶紧解除。”
林瑧臻笑了笑,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将原本的苍白面色更是衬得几欲透明。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些话想说,能给我一些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