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沉默对峙了片刻。
还是俞嘉恒率先移开了脚步，他慢悠悠地走到病床尾，抽出夹在夹层里的病人信息卡。
“凌蓁？你就是陈叔叔的女儿吧？”
他似乎是在笑，但从反光镜片后扫出的目光却让林臻臻很不舒服。
像是某种阴暗潮湿的爬行动物在身上蠕动，还留下一道湿漉漉的水渍。
林臻臻瑟缩着，往俞嘉木的背后躲了躲。
俞嘉恒无辜地摊手：“我长得这么可怕吗？把小姑娘吓成了这样。”
俞嘉恒微微偏头，似乎是在确认林臻臻的状态如何。
“她只是胆子小。”俞嘉木的语气说不出地冷硬，“哥，你该走了。”
“啧。”俞嘉恒饶有兴味地笑了笑，“这是下逐客令了。”
“行，那我就不碍你们的事了。”他走到门口，已经触碰到了门把手，却突然回头，看着林臻臻道，“相信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门“哐当”一声被合上。
林臻臻扯了扯俞嘉木的衣角，示意他坐下。
他转身看她，扯了扯嘴角：“刚刚那是我哥。”
顿了会儿，他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坏人。”
林臻臻拿起摆在床头的纸笔：你们关系不好？
这个问题其实很多余。
是个正常人都能感受到，两人碰面时那剑拔弩张的氛围。
她问得很傻，俞嘉木答得也很傻。
“不算不好，只是不熟。”
得，看来她尽心尽力扮演单纯小白花，俞嘉木也在认真呵护自己这朵小白花。
只是他的演技不太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眉眼间还有很浓重的戾气。
俞嘉木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
俞嘉木冷哼一声，随后起身去了病房自带的小阳台。
他没有拉门，所以林臻臻能陆陆续续捕捉到一些关键词。
“陈新霁在你旁边吗？让他接电话。”
看来成为出气筒的是陈新霁这个大冤种。
俞嘉木似乎是和对面产生了激烈的争吵，他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把着阳台栏杆。
“你这傻杯满脑子被车塞满了是吧？自己姐姐消失了几个小时去哪里了，丝毫不关心吗？”
林臻臻有些错愕地抬起头。
她没想到俞嘉木生气的点，居然是陈家人没有及时关注到自己。
“别问了，这里不需要你，滚。”
俞嘉木粗暴地挂断了电话后，还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等他再次回到室内，情绪已经恢复了平稳。
可他还没来得及坐下，电话又来了。
“那蠢货......”
两人都以为是陈新霁回拨过来追问，可是等俞嘉木看清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后，他的动作停住了。
“我出去接个电话。”
林臻臻目送着他走出房门，而后敲了敲系统。
【你说的自我保护机制是什么东西？】
系统伸出一个小脑袋：【简单来说，就是当算法检测到你身边出现了可能的致命危险时，我们会采取应急措施，最大程度保障你的安全。】
林臻臻疑惑：【当时我遇到什么危险了？】
【温虹英给你的饭菜里下了毒。】
林臻臻眼皮一跳：【下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没脑子的事也干得出来？】
如果自己吃了她准备的饭菜之后出了点什么事，温虹英很难做到全身而退吧?
【她当然没这么蠢。】
系统解释道：【她选择的是新型的慢性毒药，长年累月的累积下，毒素才会发作。当因为每次的剂量很小，医院常规检查也不会发现，其实还算是个比较稳妥的计划。】
【但是，但是来了啊，你有我们为你保驾护航。
当毒素进入你体内活了保护机制，两种力量产生了对抗。】
【虽然，净化过程可能会有，亿点点疼。】
林臻臻默了一瞬：【所以我疼得撕心裂肺，不是因为她下毒，是因为系统的那个什么劳什子保护机制？】
系统：【……你这么说，怎么听起来还是我们的问题。】
林臻臻无情嘲笑：【本来就是你们的问题，还人工智能呢，人工智障还差不多】
按照她的进度，说不定很快就能完成任务离开，哪里需要在意那个毒药。
不过闹出这一茬，还真是提醒了她。
林臻臻勾了勾唇，清冷的脸上显露出一丝违和的狡黠。
这么既然对方这么有诚意，那她也要好好准备一下回礼才行呢。
俞嘉木在这时回来了。
他仿佛带着一身寒气，连眉间都捎上了冷意。
“我要先走，我给陈新霁打过电话了，他马上就到。你不要乱跑，听医生安排。”
俞嘉木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转过身，竟然看到穿着病号服的林臻臻从床上追了过来。
他一下就看到那双踩在了石面地板上的莹白小脚，眉头瞬间高高拧起。
“胡闹。”他大步上前，将林臻臻打横抱起，又放回床上，“刚舒服了一点就又开始折腾。”
林臻臻的脸变得粉扑扑的，但她依旧环抱着俞嘉木的脖子，不愿意撒手。
俞嘉木放缓语气：“乖，听我的，在医院呆两天？”
林臻臻摇了摇头，而后用嘴型道：我害怕。
俞嘉木看着她，却也没有松口。
林臻臻拿起纸笔，飞快写道：我不要呆在医院，在这里我会做噩梦。
俞嘉木突然想起那场发生在她身上的意外，医院对她来说，可能确实代表了一些不愿回想的过去。
见他还是没反应，林臻臻哀求似的抓住了他的左手食指。
继续写道：别留下我，带我走，好不好？
俞嘉木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抓住的手，像是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