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那个叫‘谁承包了这片鱼塘’的回信已经是傍晚了。
谁承包了这片鱼塘:【结婚?你听谁说的,我们南教授身边可是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鹿笙瞬间捂住了砰砰直跳的心口。
看来他手上的戒指真的只是装饰。
鹿笙:【下午在你们学校溜达了一圈,美到有点怀念大学生活了!】
她岔开了话题,不想被对方看出太多的端倪来。
谁承包了这片鱼塘:【你早说啊,要是知道你来,我铁定给你当导游!】
鹿笙:【也是临时决定的,下次吧,下次有机会再去的话,提前告诉你。】
谁承包了这片鱼塘:【那不如我们加个微信吧!行吗?】
鹿笙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欺骗又或者是一种利用,可她总归是目的不单纯的,所以带着这份歉意,她答应了,还定了下周一上午,会再去她的学校请她吃饭,以表示向她打听南怀璟的感谢。
谁承包了这片鱼塘的微信名叫‘清甜柚子茶’,嗯,比微博昵称要好听那么一点点。
清甜柚子茶:【所以,那个人真是南教授啊?】
鹿笙:【嗯。】
清甜柚子茶:【那我能八卦一下是帮了一个什么样的忙吗?】
鹿笙:【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清甜柚子茶发了个可惜的表情包:【那等你来,我带你去我们食堂吃吧!我们食堂的饭菜可好吃了!】
鹿笙也给她发了一个比爱心的表情包。
之后,两人聊了很多,聊了大学生活,聊了音乐,聊到了彼此钟爱的口红色号。
明明是一面还没见过的网友,却因为南怀璟的关系,让鹿笙对她生出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那个男人是比这个女孩还要陌生的陌生人。
今晚,鹿笙约了那个很挑剔的顾客,地点还是在那家叫『取舍』的咖啡店,不过时间定在晚上十点半。
白天是晴天,所以今晚月色不错,满天星辰。
鹿笙赶到咖啡店的时候已经十点三十五了,进了门,她在店里梭巡一圈,没见到人。
许洲远站在吧台里跟她打招呼:“来了?”
她笑了笑,“嗯”了声。
“还是热巧吗?”许洲远问。
她走过去:“一杯热巧,一杯卡布奇诺。”上次那个顾客就是点的卡布奇诺。
“好。”
鹿笙没有去卡座,站在吧台外给那位两次都没守时的顾客发了个消息:【我到了。】
许洲远刚刚看见她提着电脑了,他笑问:“提着不累吗?”
“嗯?”鹿笙愣了一下,反应慢半拍地低头看了眼,“哦,你说电脑啊?”
许洲远有点自来熟:“先找个位置吧,”他说:“我今天给你做杯不一样的热巧。”
鹿笙用的电脑是超薄的,并不重,她站在吧台没有动:“怎么个不一样法?”
许洲远从身后的冰箱里拿出一个深褐色玻璃罐:“等下就知道了。”
冲调的时候,鹿笙全程盯着他的手,等到那杯热巧放到她面前的时候,许洲远挑了挑眉,颇有几分神秘的语气:“尝尝看。”
鹿笙看了他一眼,端起闻了闻,“你刚刚放的是薄荷吗?”
许洲远笑了笑:“不止。”
鹿笙浅浅尝了一口,眉头先是皱起,而后舒展,再然后,她笑了:“还有柠檬?”
许洲远问:“怎么样?”
鹿笙裹了裹舌头,想了好一会儿:“形容不出来,但是还不错。”
许洲远看不出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我再重新给你做一杯吧。”
“不用了,”她说:“还挺特别的。”她端起那杯味道奇奇怪怪,但却并不排斥的新口味热巧去了上次她坐的那个位置里。
十分钟后,鹿笙等的那位顾客来了。
沟通的过程还算顺利,但是还要改一些细节。把对方送走后,已经十一点半了。店里已经没了其他的客人,许洲远在吧台收拾,鹿笙过来付钱。
“今天的热巧和上次是一样的价钱吗?”
许洲远停下手里的动作:“刚刚那杯热巧不用给。”
鹿笙不喜欢吃白食:“你要这样,那我下次可就不来了。”
“新品尝试而已,”他风趣道:“你不计较做小白鼠,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鹿笙没再坚持,点开付款码给他,付完钱,她说了声谢谢,而后出门。
到了门口,鹿笙用手机拍了红砖墙上的黑白店名,加上相册里上次拍的一张热巧照片,而后,她发了一条微博,带上了所在的地理位置,配文是一个美味的表情。
回到家已经夜半。
“薇薇,”鹿笙带着耳机,背靠着床,昏黄的台灯照在她脸上,眼里映出淡淡春意。
她说:“我见到他了。”
白薇薇愣了一下:“那个带戒指的男人?”
“嗯。”
英宝宝今天很黏人,几次被鹿笙抱回猫窝里,又不厌其烦地跳上床,窝到她怀里。
白薇薇声音带着几分兴奋:“然后呢?”
鹿笙抿了抿唇,淡淡失落拢进眼底,“我看他打了一场篮球。”
电话那边好一会儿都没声。
“薇薇?”
电话那头的白薇薇还在等她的下文,却听她只说了那一句,就很不可置信:“就没了?”
鹿笙:“……”
白薇薇当即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我说我的鹿大小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矜持啊!”
鹿笙不觉得这是矜持,她只是还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
“以前你活的跟尼姑似的,也就算了,毕竟咱没遇到喜欢的,对吧?”白薇薇是和鹿笙性格完全相反的两个人,“现在遇到了,你再不出手,你——”白薇薇重重叹气,不知要怎么说她才好了。
鹿笙扁着嘴,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既然她不说,白薇薇就问了:“他叫什么?”
“南怀璟。”
名字听着很不错,很大气。
白薇薇又问:“那他看见你了吗?”
鹿笙有问有答:“好像没有。”
白薇薇又叹气:“所以你打算就这么一直远远看着他?”
当然不是。
鹿笙犹豫着开口:“我怕我太唐突了,会惹他反感。”
在白薇薇看来,鹿笙的那张脸只会给男人带来愉悦。
反感?
简直是说笑。
白薇薇想到她刚刚说的看那个男人打了场篮球,就问:“你怎么找到他的?”
这个问题,说来就话长了。
鹿笙简短着说:“从另一个朋友那打听到了。”
白薇薇也没细问是她哪个朋友:“那他是干什么的,多大了,你都打听到了吗?”
鹿笙觉得一两句话也说不清:“你百度搜莫城大学南怀璟就能搜到了。”
白薇薇愣了一下:“该不会是大学老师吧?”
“嗯,”鹿笙详细了一句:“是莫大法学院的博士生导师。”
白薇薇:“……”
好家伙,真是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干了一票大的。
趁着白薇薇被震惊到的间隙,鹿笙把她心底的纠结说出来:“他太优秀了,所以我就觉得……”
白薇薇很直白:“觉得你那张脸对他没有诱惑力?”
鹿笙纠正了一下:“他那种人,应该不会很在意长相吧?”
白薇薇呵呵呵了:“那在意什么?”男人在白薇薇眼里,都是视觉动物:“他一个博士生导师,学识地位都有了,难不成还想找个和他差不多的?”白天在学校教书,晚上回来再和老婆探讨课题吗?
那也太无趣了。
“我告诉你啊,”白薇薇一副很有经验的语气:“男人啊,都一样,甭管他是大学教授还是小学老师,为人师表是为人师表,男人该有的七情六欲,他一样都不会少!”
所以呢?
白薇薇给她支了一支重招:“你就拿你的脸去诱惑他!要是他不为所动,那只能说明他那方面有问题!”
鹿笙:“……”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翌日周五,鹿笙又去了莫大,这一次,她没有打车,坐的地铁。
和昨天不一样,她今天来的有点早,到法学楼楼下的时候,才十一点二十。
她不确定他上午有没有课,但这种守株待兔似的等待,和上次在关尾巷那儿等他是完全不一样的。
十一点四十,下课铃打响。
鹿笙站在七八米外的公示栏下,目光紧紧盯着大门出入口。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吧,有学生陆续从里面出来。
不知他今天会穿什么样式、什么颜色的衣服。
想到这,鹿笙低头看了眼自己。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乳白色的薄呢大衣,黑色铅笔裤,露了脚面的黑色平底鞋。
目光送走一波又一波的学生,眼看出来的人越来越少,鹿笙颇有几分急了。
难道她来晚了?又或者他上午没课?
鹿笙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
昨天,他一点的时候就在篮球场里了,鹿笙犹豫着,是再等等,还是直接去篮球场那儿等着呢。
犹豫了两分钟,鹿笙转身,没走几步,就听见西面传来一句很响亮的男声——
“南教授!”
鹿笙忙循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穿着一身深灰运动装的男人。男人腋下夹着书,从西面走过来。
鹿笙又扭头看向东面。
那张陌生却又因为她多次回忆而熟悉的脸,就这么无遮无拦地撞进她眼里。
南怀璟今天没有穿西装,穿的一件长款黑色风衣,但风衣里穿的是白衬衫,没有打领带。
他站在原地,脸和正身朝着的方向正是鹿笙这边。
他应该能看见她的,可鹿笙却半点都没抓到他的目光,他的视线随着那个男人而移动。
从头到尾,一秒交集都没有。
很失望,也很失落。
但是她没有停在原地,隔着七八米的距离,鹿笙跟在他身后。
一直跟到了食堂。
莫大的食堂一共四层,一楼都是学生,乌压压的,人头攒动。
鹿笙踮脚寻了半天也没看到他,她扭头看向门口,见有几个老师模样的男女,进门左拐上了楼梯。
鹿笙这才发现,一楼的都是学生在吃饭,难道二楼是老师食堂?
鹿笙转身往楼梯那儿走。
上了二楼,还真是有不少老师,不过也有一些学生。
鹿笙在打饭窗口看见了他的背影,等到他端着饭盘和刚刚一起的那个男老师去了窗边的餐桌前坐下,鹿笙才找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
鹿笙的打扮不像学生,再加上她面前也没有餐盘,这样一个长相出众的女人坐在那儿,自然引起了好几个男老师的注意。
鹿笙安安静静地坐着,视线偶有投过去,但都匆匆收回,她没有像昨晚白薇薇教她的那样,直白地上前搭讪,设身处地想一想,她会很排斥那种靠近。
她低着头,装模作样地看着手机。
“你好,这儿有人吗?” 一道男声。
鹿笙抬头看了眼,忙摇头说没有。
对方放下手里的餐盘,坐下,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她脸上。
鹿笙装作看不见,余光一直装着左前方的那个人。
约莫十几分钟,南怀璟吃完了,坐他对面的男人也一同起身。
下意识的,鹿笙也站了起来,对面的男人都没吃几口饭,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这次,鹿笙没有离他太远,隔着的距离,能看见他风衣衣领的针线,还有他耳后白皙的皮肤。
看得她心如擂鼓,小兔乱蹦。
好在身边也有不少的同学经过她身边,不然,她一个女的,就这么跟在两个男人身后,当真是抢眼。
不过,鹿笙也是见好就好,跟到了离办公楼不远的一株香樟树下,她就停住了脚。
因为她听见那个男老师说:“那你先去换衣服,我先去球场了。”
今天太阳很烈,正午的气温高出早上近十度,鹿笙脱了外套,搭在手肘上,依旧站在昨天那株香樟树下。
她以前真的不爱看男人打篮球,不过现在,好像因为他的爱好,莫名就喜欢上了。
南怀璟到球场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球场里等着的男老师,有站着的,有蹲着的。
其中一个男老师看见他,忙从地上站起来朝外喊:“怀璟,赶紧的!”
南怀璟放快了脚下的步子。
旁边另一个男老师接话:“还少两个人呢!”
刚刚那个男老师大概是等的有点不耐烦了:“你打电话问问,到底还来不来,不来咱就散了!”
隔了十几米,鹿笙看见他今天穿了一身黑,但是鞋子是白色的。
虽然加上今天,鹿笙总共只见了他三面,但她猜,他应该很喜欢穿纯色的衣服。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和她的喜好还挺相像的。
她也喜欢纯色,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她不喜欢。
绿色球网外一圈,已经聚了不少人,上次鹿笙全程只注意他,眼里容不进其他。刚刚在等他的时候,鹿笙才注意到,聚着的都是女生。
不知是来看打球,还是来看人。
大概是另外几个老师有事来不了了,伴随着几句烦躁的抱怨声,围网的门打开。
看来今天的球是没法打了。
南怀璟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关上门。
“你真是好能耐,”他皱着眉,“在那等着。”说完,他大步朝篮球场的东面跑,正好经过鹿笙。
他脸上有慌色,脚下生风地从鹿笙的视线里一闪而过。
他这么急,是要去哪?
鹿笙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