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甚至来不及擦干眼泪,身体被迫向一旁躲去,而刀疤男的攻击如同疯了般不断地落下,他面目狰狞,满是仇恨。
整个屋内几乎被灵力损坏得一干二净,苏锦奕别说是人了,就连东西都没留下一点,此刻哪怕是屋子都变得残破不堪——
顾然只来得及躲闪,密不透风的攻击如同雨点,她甚至只是失神,手臂上已经狠狠挨了一刀,鲜血直流。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都是你,我才会变成一个残废!”
刀疤男几乎发了疯,在顾然因为疼痛而身体被迫一顿时,他直接冲上前,手握着刀柄,在下一刻冲到了她的面前。
紧接着,刀身竟是直接没入顾然的胸膛。
冷淡的体香混杂着鲜血的腥味,在整个屋内绽放,如同开到荼蘼即将萎谢的花蕊般,她仰躺在血泊之中,纤细的身姿在止不住震颤。
那双鎏金色的眼闪烁着。
而刀疤男一手用刀尖撑着脸,拖着自己残缺的腿来到顾然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也没想到在下面居然是一片湖吧?”
“可惜了,我还以为我死定了,结果天无绝人之路,竟然活了下来,但是——但是就因为你,我变成了一个残废,残废!”
刀疤男控制不住地大吼,刀尖对准了顾然的心脏,他咬牙切齿地道:“幸亏我顺着你的气息找到了这里,妖力痕迹最浓厚的地方。”
“你……咳咳——”
顾然才刚说话,就因为伤势而咳嗽起来,仿佛濒死时就连哭泣都嘶哑残破的鸟儿。
刀疤男的眼神越发讥讽:“你不会不知道我怎么追上来,找到你的吧,小崽子?”
“我路过时正好遇见了一队马车,上面还有个长得不错的年轻人,我记得他说什么,他的狐狸好像?”
听到这里,顾然的心似乎随着身躯都凉了几分,她轻颤着,而刀疤男微微弯下腰:“可他到最后一点都没有管你。”
“小崽子,你不会真的以为人类和妖族还能有未来吧?虽然只是没有灵力的人类,那也比你高贵得多,懂吗?”
他嗤笑一声,歪斜着残缺的身体,蹲下身凝视着顾然,一字一顿:“我猜都猜得到,小崽子,恐怕是他知道你是妖族,反抗不了,这才没有表现出异样来。”
“而现在呢,一有远离你的机会,那自然是要跑得远远的,看路上那副模样,好像还挺受朝廷重视的,未来不可限量,怎么会和你搅和在一起?”
刀疤男冷冷地说着,而后站起身,高高举起手中的刀,面容近乎狰狞地看着她:“妖族和人类,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小崽子!”
下一刻,刀尖悍然向下——
就在死亡逼近之时,紧闭着双眼的顾然突兀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刀疤男的腿。
他的刀尖彻底停滞不前,淡金色的光芒忽然弥漫开,分明如同雾气般,却几乎用尽了他所有力气,又抵挡着根本不能前进分毫。
不知在何时,摇曳的九尾虚影凭空出现,在破损的屋内,位于顾然的身后摇曳着——年幼的模样显然来自于顾然。
刀疤男猛地睁大了眼:“血脉返祖?!”
原本也只是一丝可有可无的机缘,哪能想到顾然竟是这么快再次面临生死之境,甚至心境都被悍然击碎的绝地。
所谓破而后立,置之死地而后生。
在刀疤男惊恐的视线下,顾然睁开了眼,鎏金色的竖瞳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紧接着那白色的九尾虚影,竟然接二连三地攀着刀疤男的手臂不断向上,甚至直接将他整个人束缚起来。
他眼睁睁看着那狐尾上一根根的狐狸毛,竟然变成了成千上万锐利的尖刀!
“啊啊啊——”
刀疤男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却发现身体根本反抗不了,只能被彻底穿刺。
而与此同时,顾然终于回过神来,屋内四处都已经覆盖了一层淡金色的流光,特别是眼前刀疤男的身上,被全然遮掩。
淡金色的光像是幻境般,不断地拖着刀疤男坠入其中,分明什么都没有,但他都害怕得发抖,直到身体上凭空被洞穿……
“噗通。”
当金色的力量淡去,刀疤男的尸体直直地坠落在地上,而顾然则是跌坐在地,一时间竟然半晌都不能回过神。
她能敏锐地感受到刀疤男的气息消失了,而眼前的这间屋子已经变得破破烂烂。
顾然一顿,终于忍不住轻声笑起来,伴随着轻笑,牵扯着胸口和身上的伤口越来越痛,她整个人仿佛从血泊里捞出来的,骇人得很。
“……原来是我一厢情愿啊。”
“哦,也是……哪个人类喜欢妖精呢?”
她低声笑着,栽倒在地上,仰着头,纤细的手臂上都是密布的伤口,而顾然压着自己半边姣好的面容,挡住狐狸眼。
晶莹的泪水顺着脸庞的弧度落下,流进血泊之中,显得格外讽刺。
别说是等等她了,就连刀疤男都——
顾然不再愿意想下去了,她从未想过,第一次离开族内,第一次遇到人类,第一次感到心动,然后便就这么无疾而终。
苏锦奕到底把她当什么啊……
白玉的药瓶滚落,直到撞上角落。
千里之外,繁华的京城内。
马车的车轮滚进城门,帘子被修长的手撩起,苏锦奕正倚靠在窗边,极为浅淡的眸色看着窗外的模样。
京城一片热闹喧嚣,他正看着,前面的马大人忽然转过头,问道:“陛下来了口谕,苏锦奕,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什么?”
“陛下说,你应该懂的,这是交易。”
苏锦奕一顿,重新转过头,先拿出一部分好处达成交易,他可以则继续,若是不行便是死路一条吗?
见苏锦奕沉默,马大人再次道:“不知道你想要什么?陛下极为敬重可造之材。”
想要什么?
苏锦奕微愣,不知为何想起了不知生死的白狐狸,那是难得符合他心意的存在……
感受到马大人的视线,苏锦奕终于将多余的想法排除,开口道:“权力,地位——世人的野心应当如此,陛下是知晓的。”
至少在现在,他还是个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