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棘也没来得及细看，先去看其他服务生在干什么，正瞅着呢，一个大高个子从她旁边过，偷偷扯了一下她的衣摆。
似乎还怕她没反应，本来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又回头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江棘瞥见了他胸口的工作牌，知道他就是那个新人主播杨里。
她跟在杨里的身后到了厨房。
厨房里也跟前面一样光线很暗，倒是没有亮着血光的香炉，只有天花板上暗黄的灯亮着，连火光都没有，外面的客人都在等着上菜了，后厨还没有开火。
所有人都杵在厨房里，一个个脸上挂着假笑，王主管站在前面，瞥了一眼最后进来的江棘和杨里：“人来齐了？”
没人说话，她也不在意，继续说了起来：“来齐了就上菜吧。”
江棘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瞥见站在两边的人哆嗦了一下，等领班让他们一起往外面走的时候，她看了看，发现除了她跟杨里，其他人包括领班和王主管嘴角的弧度又拉大了很多。
有一种仿佛脸侧各自有一只手在拉拽着他们的嘴角，再拉下去，迟早会把他们的嘴角拉扯到耳根底下。
一行人被领班带着又回到了前面。
这一次他们一过去，店里的客人就都不约而同扭头朝向他们这边，因为过度兴奋使得表情都变得扭曲了起来。
站定之后，领班朝客人们道：“可以开始点菜了。”
抖动的声音里是难以掩饰的兴奋。
江棘心里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她发现，这十几位客人里，至少有一半的客人都在盯着她，剩下的一半在看着……杨里那边。
江棘记得杨里的位置，基本上能确定他们看的是杨里。
这时候余光瞥见弹幕，她发现弹幕也跟着活跃了起来，人数又往上涨了涨，突破了两位数，似乎之前说溜去了杨里那边的观众又特意跑回了她的直播间。
【来了来了！重头戏来了！】
【希望直播不要到这里就结束嗷，我还没有看够呢嘻嘻嘻~】
【按理来说撑过第一天是没问题的，只要主播就行。】
江棘：？
她有点好奇那一连串的星号到底是什么，但也知道这是和任务有关的，所以才会被屏蔽了。
江棘还在琢磨呢，注意力被一阵锵锵声给拉了回来。
这阵锵锵的声音听得她后背一紧，很快就听出来了是什么。
是金属或者说是刀具互相摩擦撞击发出的声音。
这个念头刚起，她正前方的黑暗中有什么动了动，紧接着一道身影越来越清晰，随着这道身影的走动，她也看见了对方手里拿着的一把刀和一个钩子。
厨子？
江棘眼皮一跳，离她最近的客人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伸手指着她的小腹道：“我！我要这块！”
靠！
江棘心里骂了句脏话，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弯曲了一下。
有了第一个客人的激动，其他人也纷纷出声，指着她或者杨里，大肆分了起来，生怕自己晚了一步，自己看中的那块就会被别人给抢走了。
这一刻，江棘跟杨里两个就像是乡下现宰现卖的猪，周围的人围着他们指指点点，选好自己想要的那一块，旁边屠夫磨好刀就会干脆利落的动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眼看着厨子越走越近，离江棘只有一步远了，江棘闻到一股腥臭味从对方身上传来，她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在思索着这个副本任务。
她记得施雨说过，副本不会完全堵死主播们的活路，除非他们触发了副本内的死亡机制，就算是那种最直接的逃杀本，只要你实力够强也能活下来。
她又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进入副本到现在，再三确认自己应该是没有触发什么死亡机制的。
虽然是这么想，但看着近在咫尺的厨子，她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紧张了起来。
眼前的厨子跟江棘差不多高，脸上挤着横肉，身上穿着的厨师服上布满血污，一边袖子口甚至还挂了一小块碎肉，江棘多看了一眼就有点倒胃口。
店里客人的叫嚷声越来越大，他们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朝他们这边靠近，似乎是想代替厨师自己动手。
而江棘始终站在原地，既没有跑，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过。
终于，在一个客人已经走到了江棘旁边的时候，她面前的厨子突然举起了手里的刀子狠狠挥下。
“啊！”江棘旁边的客人一声惨叫，一条胳膊直接落了地，滚落在了江棘脚边，鲜血喷洒的她身上到处都是，脸上、脖子上、衣服上……
落在脸上的鲜血衬得她唇角的弧度更加诡异。
江棘：……
所有站了起来的客人立刻坐了回去，被砍掉了胳膊的客人连地上的胳膊都不敢捡，也踉踉跄跄坐了回去。
店里除了江棘微不可察的呼吸声就只有旁边杨里控制不住加重的呼吸声了。
厨子扯起衣服擦了擦手里的刀，一双死鱼眼在江棘和杨里之间来来回回，似乎是某个目的没有达到，导致他的眼神怨毒不甘。
“客人们都等急了，不要再磨蹭了。”旁边站着的王主管神情阴冷的发话。
厨子的视线落在了江棘的身上，他扯起了唇角，再次扬起了手里的刀。
江棘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收紧，手指蜷紧着，她听见一道尖利疯狂的声音从厨子背后的黑暗中传出来，大喊着：“耳朵！我要吃她的耳朵！”
而厨子的刀在她眼中越放越大，在即将落在她头上的时候，刀锋陡然一偏。
江棘耳朵立刻传来剧痛，先落在她耳朵上的是厨子另外一只手里的钩子，钩子尖端穿过她的耳尖，刀锋沿着她的耳朵根部落了下去。
鲜血瞬间涌出，顺着她的脖子流淌而下，一瞬间的剧痛让她整个人抽搐了一下，但也只抽搐了这么一下，再也没有别的大动作。
江棘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厨子，脸上不见怒火，眼里情绪平静到像是一片死水，可她唇角的弧度缓缓加大了不少。
握着刀的厨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眼神怨恨的看她一眼，拎着她那只耳朵转身走了，从背影看走得有点匆忙，带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江棘的目光始终落在厨子的身上，看着他停了一下，紧接着消失在黑暗中。
这一次疼痛让她的一切变得格外清晰起来，她看清了厨子并不是真的走进了一片黑暗里，而是在尽头还有一片空间，只不过被黑色的门帘遮挡住了。
在厨子撩起门帘走进去那一瞬，她看见了里面一盏点着血光的香炉。
少了的那个客人在哪里，江棘知道了。
后面发生的事情几乎和江棘就没有了什么关系，不管是王主管还是再一次出来的厨子，都没有再对她和杨里动手。
显然，除了最里面那位客人可以点她和杨里这两道菜，其他客人只能看着他们两个流口水，然后将食欲发泄在其他服务员的身上。
江棘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看见领班也成为了他们的“菜”。
她想，只成为优秀员工好像有点不太够啊。
这一顿饭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等客人依依不舍的离开，最里面那位客人也一脸餍足的出来，从江棘和杨里旁边经过的时候，脚步一顿，盯着江棘的另一只耳朵“咕咚”咽了一大口口水。
江棘微微侧脸，唇角弧度不变，盯着他，目光从他的发梢到他的鞋子，将他给记住了。
“欢迎下次再来。”她唇瓣微动，声音带着点沙哑。
客人着急忙慌的走了。
等客人全都走了，领班开始招呼他们收拾卫生。
打扫卫生花了点时间。
主要是客人们进餐方式有点太野蛮了，弄得到处都是血和肉沫，等收拾完以后，领班高兴的告诉大家可以休息一下，晚上六点要开始服务来吃晚饭的客人。
说完这句话以后，领班脸上的笑就收了起来，面无表情走了。
其他人也一样，转身朝隔间里走，一个个全都面无表情。
江棘拍了拍微微鼓起的衣摆，听见旁边响起混乱的脚步声，扭头看去，看见杨里捂着嘴往外面冲。
都冲到门口了，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又转身跑了回来，目光闪烁着也不敢往江棘身上看，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别的人了，压低声音问：“你的伤要不要处理一下？”
江棘没了一个右耳，整个右边肩膀都被血浸透了，她本人倒像是不知道疼一样，没有大叫，也没有要处理伤口的意思。
听见杨里的话，她才恍惚的伸手捂住伤口，转身朝门口走。
没走两步，她也脚步一停，转头看向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杨里，很诚恳的问出一句话：“新人，要不要跟我合作干票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