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除了自热米饭和范辉在发出声音,再没有别的声音。
终于,江棘算着时间够了,她双手合十,闭目念了一句:“我佛慈悲。”
再睁开眼时,眉眼弯弯,一脸雀跃的打开了自热米饭的盖子。
在她拿着勺子要开动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于是又扭头朝旁边施雨说了一句:“你要是不吃肉就给我。”
施雨愣愣点头,紧接着脱口而出:“你不是信佛吗?”
“对啊,我信佛。”江棘点头,用勺子挖了一勺散发着热气的米饭,米饭上面还盖着一块软烂的扣肉,她张嘴就连肉带饭吃了。
信佛不应该吃素吗?
看着这一幕,施雨生生把这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施雨的饭比江棘晚了一点才好,她开饭的时候把自己的肉分了江棘一半,江棘特别高兴,把饭菜干的干干净净。
在这期间,宁悦把范辉给扶了起来,两人坐在旁边沙发上大气不敢出。
江棘吃饱了以后并没有还要睡个午觉的意思,她伸手贴了贴自己右边的腮帮子,右边那颗牙今天一上午都还算安分,只有隐隐约约的散发着存在感,不像昨晚那样疼的她心情暴躁。
她想,或许自己这颗牙其实不严重,还没坏,可能也不是那么需要看牙医嘛。
把看牙医的事情暂时抛在了脑后,江棘径直进了厨房。
施雨立刻跟了上来,不论其他,至少江棘的武力值已经足够她信服了。
路过那个双开门大冰箱的时候,她朝江棘问了一句:“晚上我们来厨房吗?”
“来。”江棘点头,“不只是厨房,这里每一个房间我们都得好好看看。”
说着,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于是回头朝施雨问了一句:“你们有在晚上进过所有房间吗?”
“没有。”施雨摇头,“第一个晚上只有我们四个人选择出门调查线索,结果出门后我们才发现这个房子变得跟白天不一样了。”
当时他们还想去通知其他人,结果却已经找不到原来的那两个房间了,走廊里房间太多,一开房门里面就黑漆漆一片,谁也不敢走进去。
“那一晚上我们四个也不敢进房间,就在客厅里待到第二天早上,早上起来就发现一切又变回来了,于是我们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另外五个人。”施雨道。
结果打开房门,那五个人都不见了,大概率凶多吉少。
到了第二天晚上,他们当时被那对母女追着,其中一个男生比较瘦弱,体力不支,跑不动了,远远坠在后面。
“他当时叫我们等等他,但是没有人等他。”施雨道。
她看了江棘一眼:“那种情况下,谁也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去等他,万一被他给拖累,都得死。”
江棘对此没有发表意见,她已经走到了厨房的小阳台上,伸手去搬那个洗衣机,问施雨:“你的意思是,第一个晚上你们并没有看见那对母女?”
“没有,第一个晚上对于我们四个人来说是很平静的,除了那个奇怪的走廊,无事发生。”施雨上前想要帮忙。
江棘已经将洗衣机给搬开了,她看了看那些瓶瓶罐罐,然后捡起了角落里那根黑色皮鞭。
“看我找到了什么。”她用食指和拇指捏着鞭子转身,递给施雨看。
施雨看着也是一愣:“这里怎么会有这个?”
“用来抽不听话的小孩?”江棘猜测,“我师父说,山下很多人都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小孩子不听话,揍一顿就老实了,一顿不够那就揍两顿。”
“对了,我听说还有个什么请小孩吃竹条炒肉,还有什么抽出你爹的七匹狼都是这个意思。”
施雨的表情已经从震惊变得古怪起来了。
“这个……可能不是用来抽小孩的。”施雨迟疑着道。
江棘:“不是用来抽小孩的?那是用来抽谁?”
她一脸好奇,等着施雨给出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片刻后,江棘一脸震惊的从厨房阳台走了回来,她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又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最后站在侧卧那个满是涂鸦的墙前久久没有说话。
施雨站在她的身后,有点迟疑跟后悔,早知道就跟她说那些了。
这个念头一起,在她看来纯洁的心灵已经受到了冲击的江棘突然扭头朝她看了过来,指着墙上的涂鸦道:“原来这个涂鸦是这个意思啊!”
她一脸恍然。
而施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起初并没有从凌乱的线条里看出什么来,直到江棘用手指沿着线条一点一点描绘,她也终于从中看出了江棘说的东西。
一副由凌乱的线条组成的涂鸦画。
画中是一家三口,奇形怪状脑袋的人站在中间,一左一右各自站着一个人。
一个人比较矮小,明显是小孩,另外一个人稍微高一点,她们都穿着裙子,而中间那个人的一个手里拿着一个江棘猜测是那个小鞭子的东西。
“家暴?”施雨脱口而出。
江棘扭头看了她一眼:“应该是。”
“你看这个是什么。”她又指着代表着爸爸角色的人另外一只手,那只手有线条朝外延伸。
但因为墙上全是这种线条,实在是太乱了,施雨一开始也没把这线条当回事,现在江棘让她看,她才顺着线条看去。
线条一分为二,一个往左,一个往右,歪歪扭扭的到了左右两个人的脖子处。
施雨瞳孔微微一缩,垂在身侧的手都颤抖了一下。
“我以为这是画重了多画了几笔。”她看着一左一右两个人明显加重了痕迹的脖子处道,声音里夹杂着怒意和不忍,“是浴室里的项圈。”
系在浴室置物架上的牵引绳跟项圈根本就不是用来牵狗的,这家人也根本没有养狗,那是用来束缚那对母女的。
江棘收回手,声音有点轻:“还有不少呢,慢慢看。”
这一次不用江棘再帮忙沿着线条一一描绘了,施雨自己已经能从满墙乱七八糟的线条里找出藏起来的那些画。
越看她就越是浑身发冷,心中也有磅礴怒意升起。
住在这个房间里的小孩,用这些线条描绘出来的不是美好的童年,也不是她对幸福的感受……这些事情如果真的发生过,即便是一个成年人遭遇这些都足以让人愤怒齿冷。
宁悦跟范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但他们并不知道江棘跟施雨发生了什么,只看见施雨和江棘正盯着满墙的涂鸦看。
“小雨,你们发现什么了?”宁悦缓和了一下神色,朝施雨轻声问道。
可背对着门口站着的施雨并没有回答她。
宁悦跟范辉对视了一眼,她松开扶着范辉的手,朝施雨走过去,伸手想要挽住施雨的手臂,扭头去看施雨,下一刻就被施雨的样子吓了一跳。
“小雨?你怎么了?”她伸出去的手也立刻收了回来,一边紧盯着施雨跟江棘,脚下也慢慢往后退着。
江棘扭头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怀疑施雨出了什么问题。
她没打算跟宁悦解释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走出了侧卧,进了洗手间,捡起了之前被范辉从侧卧飘窗拿出去的镜子碎片和手机支架。
她低头将镜子碎片固定在手机支架上,很容易就找好了角度固定好,紧接着走向了飘窗,跪在上面,将夹着镜子的手机支架从窗户探了出去。
侧卧的隔壁就是主卧的大飘窗。
江棘紧盯着镜子,随着她不停的用手机支架调整角度,终于,她从镜子里面看见了隔壁主卧里那张大圆床。
就在她仔细看着镜子的时候,突然,镜子里走进来了一个人影。
是一个穿着睡袍的男人,男人仿佛透过镜子在盯着她,朝她咧嘴笑了起来。
江棘手一抖,手里的镜子跟支架就掉了下去。
她手还搭在窗户外面,一脸懊悔:“完蛋!”
“怎么了?”施雨眼眶泛红的走了过来,她没注意到刚刚江棘从镜子里看见什么,她一边擦着脸上的眼泪,一边朝江棘问。
江棘扭头,神情严肃:“这下我看不成牙医了,到时候我得先去趟派出所。”
“为什么?”施雨没反应过来。
江棘收回手:“我高空抛物了。”
施雨一下就明白过来了,本来低沉抑郁的心情都被冲击了一下,冲散了一点。
她看了宁悦和范辉一眼,发现这两人脸色惨白的,范辉不说,可能是被江棘打了以后还没有缓过来,但宁悦怎么……
“刚刚镜子里有个男人。”宁悦抖着唇道,她一直关注着江棘的一举一动,所以在江棘去弄那些东西的时候,她也看见了,甚至现在都还有点头皮发麻。
江棘点头,虽然也被吓到了一点,但她恐惧没有那么深,现在已经缓和过来了:“应该就是这个房子的男主人。”
“你们前两个晚上一直没有见到他?”她朝施雨问。
施雨点头,神情凝重里又夹杂着愤怒。
江棘:“看来今天晚上就能见到了。”
“什么?”
“你怎么知道?”
宁悦跟范辉齐声道。
江棘起身朝外面走:“我猜的。”
她走到客厅,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提醒施雨:“天快黑了,几点开始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