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昭楠揣着他的烟和打火机, 投入进学习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思想一开叉,想起来时就觉得刺激又紧张。
晚自习放学, 刘昭楠走得比较晚,也不知道江北什么时候来拿走他的东西,给他发的消息没回复。
楼梯上还有一些其他班的人, 她背着书包跟在大家后面往楼下走。
经过四楼拐角,楼梯上的路灯突然啪地一下熄灭,一片黑暗里,有人摸到墙边找到开关打开, 都没发觉人群末尾少了人。
四楼是三楼的自习室, 寂静空旷。
最挨近楼梯口的空教室里,刘昭楠靠在门背上心脏砰砰的跳, 肩膀挨着旁边的人, 感受到的是坚硬的骨头,手腕被冰凉的大手圈着。
楼梯上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还有人在纳闷怎么灯突然熄灭了, 精神上的刺激让刘昭楠心跳落不下。
人声息落后, 刘昭楠感受到揣在兜里的东西被掏走, 没防备地微微颤了下,齿轮摩擦的声音响起, 刘昭楠后背酥麻一瞬,下一刻微微的火光亮起来。
男生锋利的下颌被火光照亮,眼睛漆黑,里面窜着小火苗, 江北低头看着刘昭楠, 眼睛看着她, “吓着没?”
刘昭楠缓慢地遥遥头,低垂的眼睛里看到两道跟着火光摇曳交缠在一起的影子,莫名有些脸热,声音有些虚浮道:“还好。”
完全寂静下来后,呼吸声都是清晰的。
“走吧,”刘昭楠有点紧张。
她脚步刚迈出去,突然一阵眩晕,等反应过来时,整个人被架在第一排的桌子上。
脚下悬空。
黑暗降低视觉放大感官。
刘昭楠感受到江北有意和她隔着距离,但一截手臂把她囿在墙角和课桌之间,她的手指还抓着他的一截校服衣袖。
怕被发现,她不敢动,指尖泛着麻意。
微微一偏头,下巴就要撞在他肩膀上的布料。
鼻间萦绕着男生身上清爽的薄荷味,刘昭楠无声息地把呼吸声放轻,后背控制不住的熏热起来。
“刘昭楠,别偷偷干坏事。”
江北低沉的声音很缓慢地在耳边响起,刘昭楠耳朵痒痒的,心里也有些晃。
“自己藏了没有?”他又问。
刘昭楠轻轻呼吸,抿唇,觉得这人像是会读心术,把她看透了。
她以前确实尝试过抽烟,是叛逆也是好奇,但被陈驰抓包了,收走后就一直没再碰过。
“没有。”她的声音细微颤抖。
不是不想,是怕被发现,就像现在这样。
她庆幸自己没那么做。
刘昭楠看不到他的表情,微微偏头,下巴摩擦到他肩头的布料,质地很硬,两人似有若无地挨着彼此。
刘昭楠小声问他,“你不喜欢女生抽烟?”
“没有。”江北声音也很轻。
又退后,留出安全空间,两人仿佛又呼吸到了冰凉的空气,江北懒声道:“不太想你碰这东西。”
刘昭楠心脏收紧,听他说:
“对身体不好。”
*
临近月底,七班的节奏和氛围紧迫到像严阵以待一场无硝烟战争。
这场无硝烟战争叫市统测。
每个人都是征伐的兵。
松习发现江北一直在写的那本笔记本突然不见了,反而多出一本三年级小学鸡才看的小人书。
松习一脸震惊的同时,郑小宁也一脸懵逼。
她看着刘昭楠桌上明显字迹不一样的笔记本,那骨气劲峭的笔锋一看就是男生的字,并且她总感觉在哪见过。
郑小宁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刘昭楠从往届学长那弄来的笔记,她还借看过一下,没多久就把笔记本还给刘昭楠。
江北的笔记应该很厉害,刘昭楠没想到她那么快就用完,问郑小宁,“你看完了?”
郑小宁食指抵了抵镜框,摇摇头说:“没有,我感觉这份笔记不适合我,说不上来,就感觉里面总结的重疑难点没点在我的短板上。”
每个人的知识构架不一样,估计因人而异,刘昭楠用起来倒一直都挺顺手,就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七班大部分人都加快了节奏,全心贯注于学习上,沈玲玉请假提前去备考,离开前一天晚上请七班所有人喝奶茶。
上次换位邬桥任好不容易坐在沈玲玉周围,给她买早点接热水甚至帮她值日,以为能拉近点关系,没想到换完位后两人的交集又断了。
他小心翼翼捧着奶茶起头,“校花请喝奶茶,咱也不好意思白喝是不是,来,临走前大家给校花送句吉利话。”
“鄙人没文采,说什么啊班长。”
“就实际点,祝沈校花放松心态,超常发挥。”
邬桥任是个领头能力很强的人,就是一块当班干的料,带着整个班高声喊一遍,沈玲玉高兴地跟大家道谢,目光像是不经意地扫过后排某个位置。
不加奶不加糖的抹茶口味波霸,
是沈玲玉唯一特殊备注的一杯。
就像邬桥任的祝福只能借全班之名送出去,沈玲玉的奶茶亦如此。
如果相爱的距离是一百步,那暗恋勇士的第一步名为一百零一步。
其中的一百步,是我千方百计绕过千山万水想靠近你的每一步。
沈玲玉失落地收回目光,只是一杯奶茶,他都一点没碰。
她突然很羡慕这个男生以后的女朋友,只是现在,他都那么地注意分寸,把自己瞥得干干净净,让人找不到一丁点能揣度暧昧风月可指摘的痕迹。
松习喝着奶茶转头,视线却被眼前高高的书堆遮挡,他从侧边偏头看,见江北正弯腰把桌洞里的书全清空出来。
桌上的奶茶被挤到课桌边沿,摇摇欲坠的感觉,松习把奶茶拿到隔壁桌子上,一边道:“校花还真偏心,给你的都跟我们的不一样。”
江北没有任何反应。
松习才注意到他脸色挺不好,是他很少见到的阎王脸,说话口气都小心几分,“哥,你找什么?”
江北头也不抬,声音冷淡道:“看到我桌上放着的那本《丁丁历险记》没有?”
松习没想到他这副神情就只是因为一本小人书,松一口气道:“没有啊,找不到就算了呗,大不了就再买一本。”
江北不说话,松习看着他把两张课桌翻了个底朝天,以为这人终于肯算了,没想到这人直接站起来朝教室外走。
松习在背后喊他,“快上课了,你去哪啊哥?”
“查监控。”
*
跟着备考节奏快起来的还有抢食堂的速度。
隔天早上最后一节课一打铃,七班所有人都跟灌入鸡血一样振奋,讲课的数学老师一个“下”字刚出口,教室前排划过一道黑影,都没看清谁那么丧心病狂。
半秒钟的安静过后,一颗颗脑袋齐刷刷看向教室左上角,邬桥任的座位此时只剩下一片空气。
班长不愧是班长,神一样的存在。
刘昭楠和郑小宁分工合作,郑小宁瘦瘦一只刘昭楠让她去排饭,自己去排菜,她挤在队伍里,好不容易挣扎到食堂大妈眼前,又晃晃悠悠打完两份菜。
人群拥挤,刘昭楠想插出人群却被后面的人挤了下,整个身子往前歪,差点撞到打菜窗户口时被旁边队伍横出来的一截手臂拽住。
“谢谢。”
刘昭楠抬起头,发现是陈驰,她好久没看见陈驰,刚想跟他说话,陈驰把脸转向她身后的男生,凶神恶煞吼道:“他妈饿死鬼投胎吗?挤什么?”
陈驰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混子,男生没敢说什么,跟刘昭楠说了声抱歉。
人群拥挤,刘昭楠没办法逗留,只好先离开队伍。
中午的食堂堪比菜市场,刘昭楠和郑小宁很快吃完从食堂出来,郑小宁道:“昭楠,你为什么中午不留宿?”
“高一申请午休住宿时我没申请。”
“为什么?”
刘昭楠脸色滞了一瞬,又笑起来,“就当时错过了,后来中午在教室小憩,感觉还挺不错 就没有再申请。”
“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宿舍一起午休?我两都瘦,挤一张床可以的。”两个女孩子都是温柔的,处出来的友谊都跟棉花一样柔软。
“没事,你快回宿舍吧。”
下午准时放学,不到六点,其他班还处于稀稀拉拉状态,七班大部分人已经回到教室继续肝三撮毛发的数学试卷。
铁三角回到教室,松习感叹,“我他妈何德何能待这个班啊。”
又转头问江北,“哥,你监控查得怎么样了?要我说这种手脏的人就拎出来教训一顿,干嘛让他藏匿在班级里当老鼠屎。”
从昨晚查监控到现在将近过去一天,以江北的行动力松习觉得不应该没有任何反应。
江北不说话,把从外边带回来的纯净水瓶随手扔在桌子上,骨指曲在红色的瓶盖上敲打了两下,漆黑的眼睛扫视一圈教室,收回手揣进裤兜,往讲台走去。
松习问旁边的秦远,“北哥干嘛?”
秦远收拾着书包,抬头往前看一眼,淡淡道:“找书。”
松习:???
“各位,打扰几分钟,说两句话。”
一片脑袋看向讲台上的男生,刘昭楠本来和郑小宁在讨论最后一道大题,听到江北的声音时思路顿时像是被按下暂停键。
两人跟着大家把视线移到讲台上,江北的神情一如往常那样淡漠,却无端让人觉得身上的气场比哪一次都低压,锋利而暗黑。
出口声音也极其冷淡,“我桌上有本书丢了。”
听到这半截话时刘昭楠心脏一滞,《丁丁历险记》的书名在脑海里很快划过,转念她又觉得不太可能。
只是十几块的小人书而已。
“叫《丁丁历险记》,很重要。”
心念间的答案已经得出,江北突然给出的答案却将她刚才的理智思考彻底捻碎,刘昭楠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完全兵荒马乱起来。
他明明很不喜欢引人注目,却还是站上讲台,就为了找她的小人书?
这个答案像是某种刺激性药物,使得刘昭楠全身的血液都快速地沸腾起来,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讲台上的男生姿态散漫地站在那,下颌绷成一道锋利的线条,一如接下来说出口的话那样冷硬,“谁拿走的给我好好放回来,监控室的录像我这有,给你一天时间。”
松习还是不明白,问秦远,“这样搞多麻烦啊,还给机会,要我说直接拉小树林里揍一顿。”
秦远:“就是因为不好揍。”
“有什么不好…”松习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是女生。
江北讲完话从讲台上下来,大家嘀咕一阵,事不关己的继续投入到学习中,八卦的继续讨论,心虚的也坐立难安。
隔天下午,刘昭楠坐在位置上收到江北给她发的消息,很简短,只有三个字:找到了。
正是陆陆续续吃完下午饭回来的时候,教室处于嘈杂地氛围里,没有人知道,刘昭楠捏着手机像是捧着块滚烫的烙铁。
郑小宁回来,看到刘昭楠耳根一片绯红,疑惑道:“怎么了?很热吗?”
刘昭楠心一紧,匆忙摁灭手机,“嗯,有点。”
郑小宁刚才不小心瞥到过她的手机屏幕,是一个聊天框,她悄悄凑近刘昭楠,嘻嘻笑着逗刘昭楠,“昭楠,你早恋了?”
刘昭楠心扑通跳着,耳朵更红,把郑小宁拽凳子上坐着,辩解道:“没有。”
两人很快投入到学习中,将近半节自习后,一齐被一道数学题绊住。
“跳过?”郑小宁询问。
“我去找人问。”
“哦。”
郑小宁以为刘昭楠要去找邬桥任,却没想到她拿着试卷往后面走,都蒙了一瞬。
傍晚的太阳斜射到教学楼上,阳光的碎片悄悄投影在走廊上,斑驳陆离。
穿过狭长的过道,刘昭楠手里捏着试卷和笔,走到最后一排。
江北独占一排,两个位置常坐在右边,左边课桌码着书却不乱,她的《丁丁历险记》就这么明晃晃地被摆在桌子上。
像他的所有物。
刘昭楠心跳漏了半拍,努力把视线移开。
站在书桌边,刘昭楠用笔头敲了敲桌子,温和的声音压在教室嘈杂的背景音下,“江北,我想问你道题。”
最先注意到刘昭楠的是松习,他嘴巴里叼着根五彩绳软糖,双脚踩凳子横棱上面对着江北课桌在说话。
“刘昭楠。”松习先打招呼,眼神像二傻子。
江北一条长腿斜搭在课桌横杠上,手肘懒散搭在桌子上撑着脑袋在转一支笔,劲瘦的后背对着刘昭楠。
啪嗒一声,黑色的笔从指尖掉到桌子上,江北眉骨动了动,直起身转头看。
“我想问你道题。”刘昭楠求知的眼神看着江北。
江北从来没有逼刘昭楠什么,他告诉刘昭楠不懂的来问他,告诉刘昭楠自己可以做她的后路,但从来都只是提供选择。
她的想法他不应该左右,同样,他这个人的欲望带着高傲的完美主义色彩,纯粹而又刁钻,看不上一切将就。
他要的是像现在这样,
刘昭楠靠近他,是自愿,且真心。
唯一意外,是没料到刘昭楠从天台下来后调整自我的速度那么快,转念一想又觉得刘昭楠其实就是这样的人,勇敢而坚韧。
窗外的天空从赤橙过渡到深蓝,江北目光收得很窄,窄到只看得见刘昭楠,半秒地愣怔过后,缓缓地哦了声,开始低头找东西。
笔呢?
操!
草稿纸呢?
操操!
也不知道好好摊在桌面上的书怎么就被他弄掉,哐当砸在地上,江北弯腰捡起塞进桌洞里,接着找东西。
又有一本掉地上去。
松习:……
看着江北再次弯腰,手指抓着书捡起书,松习迟疑半秒:“哥,你找什么?”
江北语气有点暴躁道:“笔!草稿纸!”
松习大眼睛眨了眨,把手上的笔递过去,“你笔在我这。”
江北眼锋要杀人。
“……”我就顺手拿起来,还当你面拿起来的也没想到你怎么会看不到啊。
松习还不怕死的提醒:“哥,你作业本草稿本都放在隔壁桌洞,你忘了?”
“……”江北咬了咬后槽牙。
刘昭楠坐下后把试卷递过去,江北食指和中指撵着试卷一角翻到最后一面,问,“哪道题卡了?”
刘昭楠刚准备开口,还没转回去的松习先抢话道:“刘昭楠,吃糖吗?”
“她不吃。”江北低头看着试卷上的题目,眼睛都没抬。
松习对刘昭楠要说多上心也够不上,他就是又闲又贱的,碰着的时候就爱往前凑,关键没眼力见,松习忽略江北,换了个话题套近乎,“这套试卷很难吗?”
刘昭楠嘴巴刚张开,旁边一道扎心的声音先出口,“不难,但你这智商估计不够用。”
“……”
松习:“我—”
“滚。”
刘昭楠坐在旁边,下意识把呼吸放轻了点。
“老秦。”江北喊了声。
“得嘞。”
于是刘昭楠就见松习被拎着后脖子给掰回去了。
哇哦,好奇妙的默契。
自习课的教室处于一种非完全肃静的状态,没有人吵闹,但翻书声,小声讨论的声音一直都存在,这种氛围让人心静。
刘昭楠感受到江北和邬桥任讲题的区别,邬桥任偶尔会凑步骤,用公式去套题目,但江北的逻辑很清晰,不知道是不是她最近整理做题思路的原因,她竟然能跟上江北的节奏。
时间悄然流逝,一面白色的草稿纸逐渐落满江北的笔迹,讲完题,江北抬起眼盯着刘昭楠,声音很低道:“懂没?”
刘昭楠视线依旧落在草稿纸上,点点头,“懂了,谢谢。”
江北嘴角勾起个挺骄傲的弧度。
可以啊,小刘。
江北没说话,只是看着她,他的眼眸很浅,教室的白炽灯管散发着白光,眼睛里有细碎的亮光。
刘昭楠一心沉静在题目里,再抬起头时江北刚好把视线瞥开。
刘昭楠:“你的笔记本我看快一点,争取考试前几天还你。”
“给你的。”江北散散道。
“嗯?”刘昭楠疑惑。
江北松开笔懒散地靠到后墙上,肩膀宽阔的骨架撑着墙皮,看了眼前面已经睡倒在桌子上的松习,他偏头看着刘昭楠,脖颈一条筋骨显露出来,连接到锁骨,很性感。
刘昭楠悄无声息地移开眼睛,听着江北不疾不徐道:“本来就是为你写的,我拿着没用。”
运动会前夕,他去办公室帮忙录试卷那次,为的就是看刘昭楠开学来的三次考试试卷。
三套试卷姑且能大概看出一个人的知识框架和薄弱点。
江北写的这本重难点就极具针对性,只适用于刘昭楠个人。
这也是郑小宁用起来不适应的原因。
甚至是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说了带你往前冲,不是假大空。”
江北不解释什么,写这本笔记期间还好几次跟刘昭楠针锋相对,但他对她是真的好。
刘昭楠走后,江北踹松习板凳一脚。
第三脚,松习被吵醒,一脸苦瓜,“怎么了哥?”
“刘昭楠来找我问题。”
“啊,所以呢,”松习打了个哈欠,“你帮我要微信没?”
“……”
*
市统考在月中举行,前一天晚上,七班却不太平,谁都没想到,一直安静好脾气,毫无存在感的刘昭楠也会发火。
当时正处于下课时间,大家下午去看完自己的考场座位号,都抓紧时间考前再多看几个题。
安静的教室,突然冲进来一个其他班的男生,大叫道:“老邬,你们班人在走廊尽头吵架。”
教学楼每一层东侧的走廊尽头都放置着热水箱,空间有限,只有四个龙头,一层楼三个班,大家接热水都要去那排队,确实是个是非之地。
邬桥任扔开笔记本就要跑,被那男生拉住:“你现在去晚了,都结束了。”
“谁跟谁啊?”旁边的人问。
“你们班肖震强跟那谁,叫什么来着,反正是个女生,你们班那女生贼猛,直接给了肖震强一嘴巴。”
邬桥任越听越觉得事情严重,皱着眉头道:“怎么就吵起来了?吵架的两人呢?”
“女生去医务室了。”
邬桥任:“什么?!”
“不是我说,你们班肖震强怕是有病,那女生拿着书和水杯从天台下来,去走廊尽头接热水嘛,他就跟过去跟人家吵架,还把那女生手给烫伤了,所以那女生现在去医务室了。”
邬桥任心里一咯噔,他知道的,晚自习课间经常去天台背书的就是刘昭楠。
但他依旧不太相信,会给肖震强一巴掌的女生是那个说话声音温吞,性格温和,安安静静的刘昭楠。
这时肖震强满脸阴翳的从教室后门走进来,八卦的男生看他进来就赶紧闭上嘴,跟邬桥任使了个眼色就先溜了。
邬桥任皱眉看向肖震强,“是刘昭楠吗?”
肖震强沉默,邬桥任确定了就是刘昭楠,他很不理解地看着肖震强,“同学之间互帮互助,况且刘昭楠还是女生,再大的矛盾也不能把人家烫伤啊,明天还有考试呢。”
以前坐刘昭楠前面单的男生特别看不起肖震强,一旁搭腔,“上学期肖震强跟刘昭楠同桌,他就经常出口贬低嘲讽刘昭楠。”
邬桥任猜测这两人估计是早有矛盾,但也顾不得太多,忙问,“刘昭楠一个人去的医务室吗?”
说着就要起身去医务室,旁边的人摁住他,“郑小宁听说她烫伤后已经去医务室了。”
肖震强一直以来的嚣张劲儿就是抓住刘昭楠不敢闹大,那件事她也没脸闹大,但他从没有想过,往下踩别人底线的心理就像往气球里打气,到达一定程度,气球就算自爆,也必须两败俱伤。
此刻面对大家的指责,感受到周围都是嫌恶的视线,肖震强怨愤地出口想要替自己辩解,“明明是她…”
“吵什么?”
一道冰冷声音突然插进来,打断肖震强的话。
肖震强抬起头,看到站在教室门口的江北,两人视线撞上,江北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刻刀,肖震强明显感受到,在他眼里的自己像一头已经被盯上待宰的牲畜 。
他不敢再说什么,悻悻回到座位。
江北是在半节课后了解到事情经过的,看着松习给他转发的一些聊天记录,这时教室门口响起动静,他抬头看,两个女生站在教室门口打报告。
江北目光凝在刘昭楠脸上,女孩眼尾还是红的,瞳孔里布着血丝,往下看,右手上缠着白色纱布。
谁都没注意到,江北脸色黑沉得吓人。
邬桥任给两人请过假,郑小宁和刘昭楠回到座位,水杯和练习册已经有人给刘昭楠拿回来放桌子上,但练习册几乎全湿了。
刘昭楠把练习册丢桌子角,打算重新买一本。
她从桌洞里掏出一颗糖放进郑小宁桌洞,小声道:“谢谢。”
郑小宁悄悄地露出小虎牙,“应该的。”
后面,江北视线盯着教室第二列第二排右边位置,那个扎马尾的后脑勺。
看着她把桌上的书扔地上,看着她靠近同桌说悄悄话,看着她开始认真听课。
江北收回视线,长腿伸到松习凳子下,又踹一脚。
“怎么了哥?”
江北道:“手机借我一下。”
松习悄悄把手机递给江北,他这人自来熟,班里所有人都加着联系方式,再拿回自己的手机时,在微信第一栏赫然看到肖震强的名字,点进微信看。
[放学别走——江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