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竹简穿过的丝线早已溃散,一根根竹片被摩挲的光滑无比,泛着淡淡虹光。
其上所写,确实是如实。
眉头一皱,叶辰随手将竹简递给一侧站着的常公公,出言吩咐道:
“去,将此物交给明念巧,让她看看,究竟是不是她母亲的字迹。”
吩咐一句,明正阳却是满脸恭顺,不知所措。
二人说话声很小,明正阳浑身惊颤满身冷汗,哪里听得见。
此刻后殿之外站着的明念巧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却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方面就是自己的父亲,但一次次的发过去信件,从未得到回答,这就让人很难去相信明正阳。
可,自己的母亲却信誓旦旦说自己的父亲绝不会辜负,这也让明念巧不得不沉默。
“姑娘,这是陛下让奴才交给您的,您自己辨别一番,是否是您母亲的字迹。”
伸手将竹简递给明念巧,笑意遍布脸颊。
母亲的字迹?
瘪着嘴接过竹简,颤巍巍摊开扫过一眼,愣住了。
竹简之上字迹虽不清晰,但依旧能辨别出来。
哪怕就有十分相似,但一些细微之处,依旧不同。
“这,绝对不是我母亲的字迹,我可以担保!决不
是她所书写!”
“我自幼随母长大,琴棋书画皆师从母,字虽娟秀,与我母亲没有分毫差别,可落款之处,却有几分不同,差别很大。”
闻言常公公面色不变,默默点头。
轻笑一声,回头将此事完完整整解释给了叶辰。
“明正阳,朕且问你,你可知,你被人骗了十年吗?”
叶辰怔了怔心神,目光灼灼落在面前站着的明正阳身上,下一秒明正阳愣住了。
什么被骗了?自己十年来,无非就是个七品县令,有谁会来欺骗自己。
换句话说,谁看得上自己一个七品小官?
歪着头眉头一皱,狐疑问道:
“臣不知陛下所言何意,臣一介七品小官,有何被值得欺骗十年?谁这般无聊,欺骗臣作乐?”
嘟囔着,明正阳也还未想起来,自己能被谁骗了。
下一秒,明念巧默默走出,平静望向明正阳满目泪水。
“爹,我是您女儿啊!”
此言一出,明正阳彻底愣住。
呆滞的目光落在明念巧身上,抬头呆滞无比。
这,谁啊?上来叫自己爹?这可不敢乱认啊!
更何况,这还是陛下身边的人,一定是认错了人。
“姑娘认错人了吧?我没
有女儿,我的女儿在十几年前,已经死了!”
明正阳颤巍巍开口,看着明念巧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为何与她母亲一模一样,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下一秒,叶辰眉头舒缓淡然道:
“事到如今你还不能理解吗?你的女儿,便是面前这一位,你若不相信,你大可开口前来质问!”
“当初你归属杨霸手下,杨霸已然开始将此事布局,不单单是你一个人,怕是不知多少人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还在那里静静等待。”
叶辰单单是推测,也不能完全确定此事。
但根据杨霸的行事风格,还是依稀能看出来几分。
这和杨霸的行事,很像。
“爹,母亲的字迹您不是看不出来,可是那落款,您是不是忘记了,母亲每一次落款的时候,都不会工整,她只会飘忽起来,您忘记了吗?”
此言一出,明正阳这才想起来。
当初妻子可是亲口告诉自己,恭恭敬敬书写完,已经很疲惫了,那最后的落款一定要飘忽起来,是因为想要放松心情。
从始至终,从未改变过。
可,自己却是从未在意过。
怔怔看着眼前手中的竹简,落款确实不是自己的
妻子。
“你知道吗?母亲病重之时,连发三十封信件,可你一封都从未回答,我没有了办法,只能朝着京都而来,也就被逆臣抓住,若非陛下,我已经生不如死!”
明念巧满腔愤怒出言,寒声质问。
一瞬间,站在原地的明正阳愣住了,呆呆看着面前自己的女儿,不知所措。
这这这,这就是自己的女儿。
也就是代表着,自己奋斗了十几年,有了自己的女儿之后,这才被叶辰看重所提拔上来了?
自己混了一辈子,这么落魄,混了个什么?
迟疑半晌,无奈道:
“臣,谢过陛下!”
热泪早已干涸,他现如今心怀家国天下,而自己的妻子已经失去,女儿留在了皇帝身边。
这样对他来说,也是个最好的选择了。
“我知道你活着,好好活着就足够了。”
沉默半晌,再次跪倒行礼,朗声道:
“陛下,臣谢过陛下!”
言毕,明正阳几乎崩溃欲绝,颤抖着双手起身离开。
跨出大殿的一刹那,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昏厥了过去。
“常公公,吩咐下去,将那些外来官员都召集起来,询问是否知晓家人丧生的消息,很有可能就被杨霸
所利用操纵了。”
叶辰漠然吩咐一句,眯着眼。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杨霸为了巩固自己在下属官员心中的地位,为了不让他们有闹事的机会,竟然能出这种决策。
叶辰真心想不到,杨霸图了个什么。
“是陛下,只是这苏凉战神这个时辰,已然率兵离去,您不去送送吗?”
低声提醒一句,眉宇间充斥着遗憾。
苏凉出征了?
怔怔出神片刻,平静解释道:
‘不必过去了,朕现如今过去,徒添伤悲而已,没什么重要的。’
淡然回绝,起身便要离去。
“陛下,您会对臣妾好的,对吗?”
身后明念巧哽咽出言,泪眼汪汪望着叶辰离去的背影,不知所措。
她出身低微,一路颠沛流离,已然代表着在宫中地位决不会太高。
也正是因为如此,明念巧才心中郁闷。
讨好叶辰,真的能一步登天吗?
“会对你好,朕说到做到。”
停滞下脚步,瞥了眼明念巧,叶辰吩咐一句起身而去。
他要承担的东西太多,儿女情长已然不在眼中。
“陛下啊陛下,臣有一件事相求,请陛下一定要答应臣!不然,臣定然跪死在金銮殿之外,决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