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头一回接触这种十万规模以上的战争,还真是有些局促啊…
刘昭心中如此感慨着,看着眼前的地图以及上面的旗子。
此刻所有的红方旗子皆被聚拢在一起,这意味着他们接下来要凝聚所有兵力专心守城了。
西狄人想要攻进大周腹地,因其边境皆上崇山峻岭,冉定关是非取不可,而云渡河又只有冬季结冰且其结冰期并不长,因此并不利于西狄人做进攻的筹备。
因此,接下来要进行的,自然便是最经典的攻守战了。
按往常的情况来说,攻城方想要攻下哪座城头,往往要付出数倍于守军的代价才行,而当下,双方的兵力虽有所差距,但并不算悬殊,因此,这便于西狄人有些不利了。
但…据刘昭一方黑骑带来的消息所知,这一次…西狄人似乎还带来了他们的秘密武器…
在知晓这个秘密武器是什么之后,刘昭当场便连呼三声不可能。
因此,高墙的筑起,矮墙的修筑,也是刘昭为了防备那些东西而准备的。
这一次大战,已经不能单纯双方的兵力上来判断结果了,更不要谈…此次西狄人还带着什么鬼
东西回来了…
刘昭此刻有些忧心忡忡了,虽然他对自己的布置也颇有信心,加上前些日子与某个大周国内的大商会取得了联系,但仍旧很难遮掩住那丝忧虑。
这种事换任何一个人都是无法避免的,毕竟此时,刘昭所在之地,若是战败,那西狄人便会直捣黄龙,一路杀到京城去,沿途各州府的府兵们是根本抵挡不住。
这也就是说,刘昭此时此刻,手中的不再是只有他一人,乃至于西征军将士的生命,而是这大周,这千千万百姓的生命。
回想起前世历史上某个朝代的百姓们所受到的屈辱,刘昭便发自内心地不想这种事在自己眼前发生,更因为,他此刻拥有的,便是决定战局导向的力量…
在西征军这边得知西狄人将要开启全面大战后不久,皇宫深处,坐于躺椅的老者,低头看着眼前由猎隼传来的消息,看完之后,老者面色平淡地将信封放回石桌上,又躺了下去。
良久,老者忽然开口。
“老甲,你觉得,我这个二皇子怎么样?”
“依属下之见,二皇子应当真是被陛下打醒了。”
明明四周无人,但空气中
依然有声音在回荡着。
老人,瞥了某处一眼,悠悠道:“连你都觉得这小子是被我打醒的?”
随即便忍不住笑道:“我倒是觉得,这臭小子一直在跟我装傻,不仅骗过了我这个当爹的,还骗过了天下人。”
那隐于四周之人迟疑片刻之后,又接着开口道:“陛下,交出去三十卷内劲功法与那卷大周重宝,是否有些太过草率了?”
老人并没有为对方质疑自己而生气反而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感叹道:“你会这么想,我倒也是不觉得奇怪。”
“我底下这几个儿子啊,老大工于心计,却没有成大事者的气魄,老三嗜武成痴,自十五岁时便在边境磨砺武艺,但思绪过于单一,而老四…偏偏又是个死脑子,整日与那些儒家门生来往,饮酒作诗,对于朝政更是半点都不了解。
总不能让莉莉这孩子来当皇帝吧,虽然大周第一任女帝,听起来颇有意思的,但好像挺容易让那些家伙不满来着。”
老人说到后面,还忍不住笑了笑,仿佛想到了少女登基时那些人错愕的表情。
空气中隐隐有一缕叹息传出…
老甲明白,
这位陛下真不是说着玩的,对方是真的考虑过将帝位让于那个小姑娘…
对于老皇帝随口便想要变让皇帝的话语,老甲没有丝毫怀疑,哪怕此刻这位皇帝,在外界人口中,只是垂垂老矣卧病在床的伤病之身,即便如此,对方依旧有为改天换地的能力。
随即老甲忍不住苦笑道:“那么,是什么让陛下能改变了初衷?”
躺椅上的老人坐了起来,随手自石桌上的摆盘里摘出一颗水晶葡萄,将其剥皮随即放入口中,眯眼细细品味了一下之后,睁开眼道:“因何而变,以老甲你跟随我多年的资历来说,自然是能够猜到的,不是么?”
老甲默然…
他自是知道对方为什么那么高兴,开心。
这些年来,他一直跟随这位左右,从对方年轻气盛之初,一直到此时的垂垂老矣,老甲一直在其身边随侍左右。
因此,他自然清楚…这位陛下心中对于那个孩子更加殷切的期盼了…
想到了那个年轻俊朗的青年,隐于四周的老甲也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缅怀的神色来。
对于那位皇后,老甲向来尊敬万分。
盖因对方那不因地位、环境、
周围如何变化,一直能够保持着最初的那颗心,最初的样子,便让老甲敬佩不已。
更因对方是自己主子的认可的唯一妻子,唯一一名夫人…
片刻之后,老甲忍不住再次开口道:“可是您…您在这孩子根骨初成之际便让属下去探过天赋,那时属下便得知,这孩子未来只得凡人之巅,无缘内劲,为何还要将那历代的帝王功法交予出去呢?”
老人忽然默然…
是啊,虽然史书上经常说某个寒门出了贵子,哪个人以平凡身造就非凡事,可这…终究还是记载,而若是刘昭还在京城尚且好说,当下对方所在的…可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战场,绞肉机一样的战场…
那种地方,有时候高超的个人武力虽不出色,但往往却能保住命来,而现在…在那片战场上的,可是大周的精锐内劲武者,还有西狄人几欲倾巢而出的各种存在。
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是得知刘昭能够以凡俗之身硬撼西狄大将,老人也不由得沉默了。
那样的战场下,若非天灵榜之上的存在,哪怕是天灵榜的武者,被卷入其中,被包围,也只有死路一条,没有幸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