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堂问案,杨凡已经了解了案情的概况,再继续也找不到更多的线索。
安抚了谢三娘母子几句之后,杨凡这才退堂。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最起码,比起刚升堂时,谢三娘母子的态度已经和缓了许多,不像刚开始一样,有着明显不信任的抗拒,甚至还隐隐带着敌意。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杨凡私下将老瞎子叫来。
能担任司刑,是老瞎子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因此他对杨凡充满着感激,忠诚上毫无问题。
没了外人在,杨凡这才问道:
“你对王氏货栈了解多少?”
夏竹早料到杨凡有此一问,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劝道:
“杨推官,属下认为,此案还是不要再追查为好。”
杨凡脸上的神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郑重问道:
“你知道王家客栈的底细?”
夏竹有些着急,一张老脸涨的通红:
“杨推官,这王氏真的招惹不起,这可是太原王氏的产业,五姓七望之家啊。”
五姓七望?
还真是庞然大物啊!
杨凡既是历史学的不怎么样,对这些所谓的“中国最后的士人贵族”还是有所耳闻的。
士农工商,国之四维。
“士”在华夏历史上,一直都处于主导地位。
很多时候,
皇帝也不过是他们推举出来,统治天下的代表而已。
尤其是魏晋九品中正制之后,“士”阶层的崛起再一次突飞猛进,哪怕是五胡十六国那样凶残的蛮夷政权,也无法将士族完全消灭。
尽管在蛮夷武力煊赫的威慑下,士族选择了蛰伏。
可事实却是,蛮夷的武力迅速衰弱,士族却再次乘势而起,通过智慧的力量纵横捭阖,迅速发展壮大。
入侵中原的五胡不是被同化,就是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而士族却在这些蛮夷政权的躯体上,凶狠的汲取营养,野蛮生长,急速膨胀,涌现出一大批底蕴深厚的世家门阀。
五姓七望,正是其中的佼佼者,很多时候都被士林视为领袖。
如今一个早已经审结的案件,涉及到五姓七望中的太原王氏,换了谁来都不敢轻易去捋王氏的虎须。
杨凡也不是头铁,非要和自己过不去。
只是么,一则他内心总有种奇怪的直觉,似乎这件突然找上门来的悬案背后并不是那么简单。
再则说来,杨凡也不觉得一个普通的力工被害案,能够牵扯到太原王氏的核心利益当中去。
夏竹的好意杨凡当然能感受到,不过他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斟酌一番之后,才对夏竹交
代一番,然后就把人派出去办事了。
要想调查这件悬疑案,光是从正面已经难以为继。
杨凡琢磨着,是不是可以从王氏货栈着手?
当天晚上,杨凡就在十里楼中找到程处默,征询他的意见:
“程兄,你觉得小弟先去拜会王氏族人,开诚布公的提出探访要求的话,有没有可能得到王氏的允许?”
如非必要,杨凡也不想与太原王氏结仇。
尽管仇人众多,但杨凡始终认为自己是和平主义者。
至于那些仇家,哪个不是心怀恶意,招呼都不打,扑上来就恨不得将杨凡连皮带骨吞下肚去?
之所以结仇,杨凡也是被迫,不得不为之。
程处默有些不以为然,一个死了快三年的力工而已,有必要揪着不放吗?
不过杨凡的要求,他也推脱不了。
仔细想想,程处默又很快露出苦笑来:
“杨兄弟,按说这事哥哥应该帮忙的,太原王氏的人,我也认识几个朋友。”
“可涉及到你,恐怕有些为难。”
杨凡有些不解,奇怪的问道:
“这是为何?”
程处默无奈的叹气:
“还不算因为上次的慰问演出,你把他们的节目都给搅黄了?”
“现在啊,那些家伙记恨你还来不及,哪里肯心平气和
的与你商议一件两三年前的悬案?”
杨凡顿时有些傻眼,可那件事也怪不得他啊。
若不杨凡阻止的快,那些混账东西都能把一个慰问演出整成质询会,当面对皇帝进行灵魂拷问:
反战,反战,你个暴君!
到了那个时候,那些混账东西倒是得了大把好处,人人都成了清流的后起之秀。
组织慰问演出的杨凡,却要成为替罪羊,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是两说。
双方的矛盾根本没办法平衡,早在那些混账打算搞小动作开始,就已经无法避免了。
有着这样的旧怨,杨凡也不指望能够心平气和的与王氏打交道了。
现在杨凡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夏竹身上,希望这个老衙役能带来惊喜吧。
就在杨凡为了悬案殚精竭虑的时候,延康坊魏王府内,满面春风的吴德成正在得意洋洋的表功:
“杨凡小儿竟敢拒绝殿下的好意,简直是自取死路。”
“殿下,这是天都要令其灭亡啊,卷入到太原王氏的腌臜案当中,杨凡小儿必死无疑。”
李泰也没想到,这个毫无廉耻的家伙居然还挺有本事。
既凭一个打听来的悬案,利用苦主急于查明真相的心理,轻易就将那一对母子说服,让他们去长安府推官厅击鼓
鸣冤。
现在饵食已下,就等着杨凡乖乖上钩了。
李泰甚为满意,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就促成此事,可见这吴姓老头除了毫无廉耻之外,还是很有些实干之才的。
李泰笑了笑,温声说道:
“吴先生辛苦了,本王说过不会亏待你,就先赏银十两吧。”
吴德成大喜过望,直接来了一个三跪九叩的大礼,一边还十分激动的向李泰保证:
“殿下知遇之恩,草民感激不尽。”
李泰又说了些拉拢人心的话,而后句叮嘱了几句,要求吴德成继续监视杨凡的动向,找准机会就雷霆出击,彻底将杨凡打服来。
吴德成高声应命,得意洋洋的走了。
既然要借刀杀人,有些准备的事宜还是要先去完成的。
乔装打扮了一番的吴德成,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安邑坊。
谢三娘一见吴德成,顿时有些慌乱,赶忙将人请进内院,带着警惕说道:
“钱已经花了,给我儿看病了。”
吴德成哪会在意那些小钱,不在意的摆手道:
“些许钱财,何足挂齿?”
“只要你们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下一次更少不得你的好处。”
谢三娘明明知道有些不妥,可看了看满脸病容的儿子,最终还是一咬牙: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