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尽管周尚的动作很大,暖榻上的韦贵妃依然不为所动,浑不在意的说道:
“看来这次,你闯的祸还不小。”
周尚心中焦急,他本想引动韦贵妃主动介入,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接茬,让这个老太监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错觉。
可事到如今,周尚也想不出还有谁能这件事上拉他一把了。
无奈之下,周尚只好收起那些小心思,哭丧着脸说道:
“奴婢该死,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撞破了一桩宫里的丑事。”
这富丽堂皇的皇宫大内,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掩盖的丑事何其之多,韦贵妃丝毫不意外一样,只是笑了笑。
一直想说话的韦嫣儿按捺不住,出言讥讽道:
“那你干脆回去,自己给自己准备后事便是,跑到宜春宫来做什么?”
周尚被噎的半死,心里也有些焦躁,索性一个头磕在地上,丢出一个石破天惊般的消息:
“奴婢该死,此事与长乐公主有关。”
始终无动于衷的韦贵妃瞬间脸色大变,立即从暖榻上坐起,怒声斥道:
“放肆!”
周尚反而豁出去了一般,再次一个头磕在地上,伏着身子:
“奴婢该死!”
韦贵妃脸上已经是一片铁青,心里
更是恨不得直接将周尚这个祸水东引的奴婢活活打死。
长乐公主是谁?
那可是当今皇帝陛下的嫡长女,天下所有公主当中地位最高贵最尊崇的皇家嫡长女。
无论样貌还是才情,又或者是品性德行,长乐公主都是皇家所有公主、郡主们的榜样。
正因如此,身份高贵贤良淑德的长乐公主深得帝后一致宠爱,说是皇帝与皇后的心头肉都毫不为过。
而今,周尚这个混账阉狗居然说他撞破了长乐公主的丑事。
这消息何止是出人意料,简直是晴天霹雳一样,直接让涵养极高的韦贵妃都瞬间失态。
小宫女韦嫣儿更是满脸呆滞,一双杏仁大眼都险些鼓出来,俏丽的小脸上再也没有半点方才的傲慢,已经是写满了不可思议。
周尚也知道自己是在冒险。
别看他表面上似乎豁出去了一样,其实心怀忐忑的厉害,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的极厉害。
在意识到被人利用了之后,周尚就开始疯狂的自救。
派人将“罪人”戴东风丢给千牛卫是自救,祸水东引把事情捅到宜春宫也是自救。
他在赌,赌这个世界上的女人,没有哪个不会对那个位置动心。
很显然,周尚赌对了。
尽管韦
贵妃的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是在进行着剧烈的心理斗争。
可至今为止,她都没有说出“打死这个奴婢”,或者“将这个该死的奴婢交给皇后娘娘处置”之类的话。
韦贵妃还在权衡,韦嫣儿却已经忍不住了。
反应过来的小宫女满脸惊喜,抢着开口说道:
“姑姑,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闭嘴!”
韦贵妃心里烦躁,瞪了这个不知轻重的侄女一眼,心里有些后悔刚才没把她也赶出去,毫不客气的呵斥道:
“你知道什么就敢胡言乱语,给我出去。”
韦嫣儿噘着嘴,心里不高兴,低着头走出门去。
她心有不甘,眼珠子一转,突然有了一个让她怦然心动的想法:
“或许,我该多去看看纪……慎弟弟?”
这个时代并不禁止近亲结婚,不但不禁止,人们还很乐意亲上加亲,所以韦嫣儿在看出某种可能之后,立马就想起了在宫里像个小透明一样的表弟。
说干就干,韦嫣儿匆匆正了正有些松动的步摇,一转身进了宜春宫的后院。
韦贵妃还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被自家的好侄女给盯上了。
韦嫣儿离开之后,她也很快就有了主意:
“此事都有哪些人知
道?”
周尚心头大喜,这事妥了!
只要韦贵妃介入了进来,他的狗命暂时就有了保障。
明明韦贵妃只是问及事情目前涉及的范围,周尚却开始竹筒倒豆子一样详细说明:
“奴婢偶然得知,公主院中的戴东风最近行踪鬼祟。”
“本以为这个该死的畜生只不过是动了贪念,手脚有些不干净而已,老奴就找了个机会,今日当场把他拿下了。”
“哪想到这一问不要紧,那个该死的奴婢居然丝毫不知悔改,还口口声声说这是‘长乐公主的要事’,说什么老奴敢插手就是‘自取死路’。”
“这一查不知道,老奴直接吓坏了,只好来求娘娘救命。”
韦贵妃心知周尚是在故意装傻,却也没有阻止。
听完整个事情之后,许久不曾开口。
等得周尚都开始心虚了,才缓缓问道:
“可有什么实证?”
周尚一呆,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这着急忙慌的,居然犯了这样的低级错误。
都说捉贼拿赃,捉奸捉双,这种天塌地陷一般的大事,光是空口无凭,哪能成事?
不但不能成事,自己反而立即就有杀身之祸。
冷汗,迅速从周尚脸上流淌,一时间,这老阉狗也没了主意,
只会下意识的说着:
“实证定是有的,对,肯定是有的。”
韦贵妃缓缓躺了回去,心里未免有些失望。
不过,很快她又想起了之前的一件旧事,似乎那个不省心的蠢女儿,曾经在公主院里闹过一回。
既然如此……
韦贵妃双目微颌,似乎睡着了一般,暖室内一时间安静的可怕。
就在周尚再次开始绝望的时候,暖榻上传来一阵悠悠的声音:
“既然宫里找不到实证,你难道不会让人去宫外找么?”
周尚立即惊喜的抬头,整个人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道:
“对啊,宫里不方便行事,宫外却是方便的很啊。”
再则说来,周尚又不是非要把长乐公主如何,他的目标始终都应该是那个不识好歹的市井小儿才对。
自以为找到方向的周尚赶紧谢了恩,然后匆匆告辞离去。
他却没发现,他刚离开宜春宫,之前还在假寐的韦贵妃已经缓缓睁开双眼,凤目之中寒光森然,嘴角翘起一丝冷笑,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一般:
“总说我的女儿如何如何,现在看来,你教女儿的本事也不怎么样,最少我的女儿不会有这等苟且之事。”
“我倒要看看,这一次你还怎么公平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