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庆宫位于春明门内,地近东市,内部却别有洞天,既有园林景盛,又有龙池风光。
这里以后还将是李隆基登基前的府邸,形制也更加繁华。
早在武德年间,因此地风景优美,高祖皇帝遂下旨将兴庆坊改为兴庆宫,成为宫中贵人们的修养场所。
与往常一样,今年的元宵游园会也在此举行。
刚过午时,兴庆宫正门处早已经是车水马龙,前来赴会的客人络绎不绝。
这些人全都是长安城中权贵,哪个出行都是前呼后拥,车马粼粼。
不一会儿,正门外就已经停满了各色车马,林林总总竟有数百之多,已经从兴庆门排到金明门去了。
两门都在兴庆宫的西垣,只不过兴庆门在西北,金明门在西南,进出的人身份也天差地别。
相比较而言,金明门无论是从形制还是规模,都要逊色不少,进出的大多是府中管事,又或者是与会贵人们当中,那些需要进门送礼、或者有其他特殊使命的随从。
能从兴庆宫入内的,无一不是地位崇高、身份尊贵的客人。
这不,今天的游园会由皇后娘娘亲自主持,就连兴庆宫门外迎客的,都是宫里的内侍监黄公公。
长安城中的权贵最是势利,对宫闱
内的变化更是时时刻刻都密切关注。
原本宫内两个内侍监,周公公因为出身,与皇家的关系更密切一些。
可如今却不一样,黄公公几次办事得力,更得皇帝与皇后的信重,已经是内臣当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了。
他能来门口迎客,与会之人大多都觉得脸面有光。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伙的错觉,黄公公今天热情归热情,笑的跟个弥勒佛一样,可交谈的时候,似乎中带着些敷衍。
那时不时往门外张望的眼神,似乎是在找某个人?
只是想想,大家都觉得不可能。
开玩笑呢,今天来的贵客身份再怎么尊贵,也当不起黄公公这样翘首以盼啊。
有些小年轻还在胡思乱想,心情激动的以为,或许黄公公等候的是陛下。
但老成之人却都嗤之以鼻: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陛下要来,会早有安排,也会早些通知下来,基本不可能搞什么突然袭击。
被教训了的小年轻颇为懊恼,很快就在自家长辈的训斥下安分下来,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众位贵客哈哈一乐,并不以为意,反倒是对今日这游园会的兴趣更高,相互打探着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然而这些贵客都不知道的是,
其实大家的感觉并没有错,黄元公公还真就是在这里等人。
按理说,那人应该早来了才是。
什么时候赴宴都是一样,有着近似的潜规则,越是身份地位高的贵客,到场的时间就越晚。
可那个该来之人,明显身份不高,应该早就到了才对啊。
这左等右等的,黄元公公都开始着急了,还是没见着人影。
等得心焦的黄公公耐不住火气,找了个空闲将戴东风揪到一旁,压低声音责问道:
“那门贴你送没送到?”
别看黄公公为人和气,可发起火来着实让人害怕。
戴东风也纳闷,胆战心惊的保证:
“这事孩儿如何敢懈怠,那门贴我是亲手交到杨治中手里了的。”
黄元也知道这事不可能,心里怒气压抑不住:
“莫不是姓杨的小子昏了头,错过了时间?”
戴东风眼见不是办法,呆在这里心里还没底,干脆主动请缨道:
“义父,要不儿子跑一趟?”
黄公公也没别的办法,再三交代起来:
“你快去快回,记住了,哪怕是绑也要把那混小子绑来。”
戴东风知道轻重,满口答应下来。
他骑着宫里的好马,快马加鞭的赶了一路,到了地方却得到一个让他惊讶的答案。
事
不宜迟,戴东风揣着满脑的浆糊,急急忙忙赶回兴庆宫。
然而这个答案,同样让黄元公公一头雾水:
“你说什么?那小子早就来了?”
不等黄元继续追问,门外浩浩荡荡来了一队依仗。
这两父子吃了一惊,没敢耽搁,赶紧出门参拜:
“奴婢恭迎太子殿下!”
一辆华丽的高大马车停在门前,从里面钻出来一个衣饰华美,意气风发的俊朗少年。
正是大唐太子李承乾。
李承乾集帝后二人宠爱于一身,又得朝野之望,可谓天选之子。
此时的他,风华正茂,待这些宫中老人一向谦和有礼,有说有笑的招呼道:
“黄大监特意来迎孤的么?却是折煞人了。”
黄元连称不敢,恭恭敬敬的亲自将太子引入宫内。
至于某个杨姓失踪人士,黄公公一时间也顾不上了。
他这一走,戴东风就有些慌了,也不知道该继续留在这里迎客还是赶紧去寻人,一时间没了主意。
就在戴东风六神无主的时候,门外又有人走来。
戴东风一看之下,顿时迷糊了:
“太子殿下都来了,还有谁敢落在他后面?”
来人身量不高,长得甚是白净,只是眼袋浮肿,面色发青,一看就知道是个酒色过度
的浪荡子。
戴东风刚想吩咐门口的卫士将人驱赶开,不想浪荡子居然掏出一张门贴,神情傲慢,从鼻孔中冷哂出声,似乎看人一眼就脏了眼睛一样。
戴东风心中大怒,他是宫里最得势的黄公公义子,就是宫里的贵人也高看他一眼。
而今居然跑出来个不知四六的浪荡子,竟敢如此轻慢他。
毕竟是在宫里打滚多年,戴东风不是毫无城府的莽人,他面上不显,心里已经打定主意:
若是这人落到自己手里,定要他好看。
现在咱家倒要看看,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刚接过门贴看了一眼,戴东风就大吃一惊。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
没错,就是那张门贴!
他亲自送出去的,戴东风怎么会认错?
只是……
戴东风上下打量着这个高傲的家伙,语气不善的质问道:
“你这门贴从何而来?”
那浪荡子似乎没想到戴东风有此一问,愣了一下。
他本就看不起这些刑余之人,只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一般,勃然大怒道:
“滚开!你这阉竖好大胆子,竟敢阻我去路!”
戴东风心中怒极,面上还在极力忍耐,再次追问道:
“说!你这门贴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