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的节目反响不够好，台下连一声喝彩都没有，反倒是观众们的抱怨声越来越大。
好在这节目时间不长，很快就结束了。
紧随其后的是百戏楼的杂耍，一上台马上就吸引了台下观众的注意力。
百戏表演的历史源远流长，《汉文帝篡要》载：“百戏起于秦汉曼衍之戏，技后乃有高絙、吞刀、履火、寻橦等也。”
很多表演节目经久不衰，至今还有传承。
高絙，就是今天的踩高跷；
吞刀，这个更直白，星爷在九品芝麻官里就把崇祯皇帝御赐的尚方宝剑给吞了；
履火，顾名思义，踩在火上走。
这个表演难度就大了，需要长时间的针对性训练，看上去也越发的惊心动魄。
寻橦，这个的难度更夸张，必须要有一个大力士在下面，托着一根竹竿，然后另有一灵活瘦小的表演者爬上竹竿，做出种种高难度动作。
除此之外，还有喷火、飞刀、飞丸、五案、盘鼓舞等等，各色节目层出不穷。
台下观众们看的如痴如醉，即便是在后世受到过娱乐信息大爆炸洗礼的杨凡，也看的津津有味。
此时的百戏种类繁多，与后世相比，大概包括杂技、魔术、柔术以及歌舞等不同的演绎方式。
由此可见，这
个时代其实并不缺少娱乐方式。
只不过每一种娱乐方式的成本相对而言都十分的昂贵，对于刚刚从饥寒中缓过劲来的黎民百姓来说，太过奢侈了。
今日慰问的这些老卒们就更不用说，很多人都饥一顿饱一顿的，连生存问题都没解决，根本没能力也没机会参与这些娱乐活动。
再加上此前数十年的隋末乱世，老卒当中有相当大一部分人对于这些百戏都只是“只闻其名，不见其身”。
这些第一次观看表演的老卒，迅速被精彩的百戏表演征服。
每次节目的精彩时刻，就数他们的喝彩声最大；每次节目进入惊险环节，这些老卒都紧张的冒汗，连喘气都不敢。
百戏节目的种类有十一种之多，节目长达半个多时辰。
可台下的观众无一不是聚精会神，没有任何人表现出不耐烦的情绪。
之前的节目表演一切顺利，只是到了最后的环节时，却出了岔子。
能被杨凡选中来参与表演，这些百戏人都是长安城中的翘楚。
和其他的行业一样，百戏人在长安城中也是有行会的，虽然平时极为低调，但实际上百戏行的行会组织机构其实更加的严密。
这与百戏行的从业人员特殊性有关，所有的百戏人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
的联系。
百戏传承向来都讲究一个父子相传的规矩，极少有人收外人为徒，更加不会出现家传绝技外泄的风险。
很多百戏看上去似乎很简单，但是没有系统的学习方法，蛮干的结果非伤即残。
这种森严的规矩，致使百戏行的封闭性远远超过外人的想象，许多百戏的传承都由一些百戏家族世代相承。
百戏行的行首许丰年就是这样的一个出身。
许家世代从业百戏，擅长的百戏多达十余种，尤其精于“生术”。
百戏生术，大致可以理解为“无中生有，有中生无”，许丰年所擅长的“口生”，就是其中最高明的一种。
口生是行话，放在曲目中就是“口中生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大变活人，也是魔术表演中十分精彩的一个节目。
在长安城中，百戏行内，许氏的口生可是最顶级的保留节目之一，这一次慰问演出，既然请了百戏楼肯定就不会漏过许氏口生。
同样的，许丰年也有着自己的野心。
即便现在的皇帝倡议节俭，可宫中的礼乐班子还是不少的，除了负责朝会与礼祭的乐礼之外，平时也一样担负着为宫中贵人表演的职务。
许氏口生在行内固然到达了巅峰，可许氏的人却还可以继续往上奏，
加入宫廷礼乐就是一个很好的路子。
许丰年的想法不能说有错，只能所他有些生不逢时，再往后百来年的时间，那个所谓的明皇就是个梨园发烧友。
当时长安城中的娱乐行业空前繁荣，与李隆基这个败家子的喜好与纵容是脱不开关系的。
同样的道理，许丰年把这一次的慰问演出当成是一个接近皇帝的跳板，也不就不算奇怪了。
以许氏口生的实力，许丰年自负的认为，引起皇帝的兴趣并不困难，难就难在能不能更进一步，得到皇帝的青睐。
这几日许丰年表面在忙碌着排演的事，实际上心里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
博取圣眷几乎是大唐天下，每一个人都想要的东西，仅凭一个百戏表演何其困难？
本来许丰年都已经意识到了其中的难度，慢慢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然而，幸运的是，今日的慰问演出却给了许丰年一个极好的提示。
当百戏表演第十个节目盘鼓舞结束之后，许丰年领着一众助手将道具摆上舞台。
一切准备就绪，当台上台下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许丰年身上，等候着他的精彩表演时，出人意料的，许丰年突然抱拳作揖道：
“敢问众位衣食父母，可有何人知道我百戏行中，关于偷学他人不
传之秘的处置方法？”
台上的百戏行中人都有些莫名其妙，排演的时候有这个吗？
台下的观众同样一头雾水，面面相觑中，相互打听的声音就开始传开了：
“偷学绝艺？这可是大事啊。”
“这些戏子就靠手艺吃饭的，若是绝艺被偷，等于就是饭碗砸了。”
“我的天，断人生路，这岂不是生死之仇？”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事可不小啊。”
“难怪这许班主要当着陛下的面开文，这是豁出去了啊。”
……
之前的百戏节目都很好看，看台上的李世民也看得津津有味。
本来他还在期待接下来的压轴百戏，哪想到表演者许丰年居然给他来了这一出。
皇帝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不悦的目光立即转向杨凡。
而杨凡同样心里在骂娘，这许丰年完全是在坑人啊。
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不但不能发怒，还要好好的处置这个突发事件。
杨凡抢先一步，赶在其他官员开口之前，朝台上的许丰年说道：
“许班主，本官长安府治中杨凡，你说的事我知道了。”
“不过咱现在是慰问演出，是不是先将节目表演完？”
“至于你说的偷学绝艺之事，本官当着陛下的面向你保证，事后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