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在国子监,被人用杨凡的歪理邪说质疑过之后,孔颖达就一直深藏恨意。
现在正好,机会来了。
杨凡区区一介庶民,居然胆大妄为,搞出什么卫生间。
本来此举就已经让大唐威名受损,他居然还主动去招惹各国使者。
这些使臣出身蛮夷之邦,率兽食人,不知礼仪,不通教化,唯利是图,向来都为士人君子们所鄙弃。
真是不知死活啊!
若不是大家都知道,杨凡曾经献药有功,解决了晋阳小公主的顽症,那还用的着在朝堂上喊打喊杀。
直接向万年县打个招呼,就能把杨凡丢进大牢里去了。
既然现在朝堂上这么多人声讨,可见杨凡小贼已经犯下众怒,孔颖达自然也乐得踩上一脚。
昨日得知杨凡招惹使臣之后,李世民已然不喜,今日再被忠臣提及,更是火冒三丈。
若不是念及杨凡献药有功,李世民早就雷霆震怒,着有司捉拿法办了。
李世民念及旧情,有心再放杨凡一马。
他正苦思如何化解群臣的攻讦,猛然间殿外有千牛卫士奏报:
“启禀陛下,新罗使者求见。”
李世民心中微讶,新罗使者不是刚朝见过了吗?
怎么现在又求见?
难道是陛辞
?
不对啊!
往日里这些使者倾慕中原繁华,对长安留恋难舍,一个个恨不得赖在四方馆中不走,不到最后期限绝不启程的。
没理由这一次这么着急走吧。
莫非有什么变故?
李世民想到此处,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难道与杨凡有关?
皇帝能想到,文武百官们自然也想得到。
许敬宗本来就被杨凡搞了一肚子火,现在又听闻新罗使臣节外生枝,马上就条件反射一般怒道:
“昨日刁民杨凡刚刚撩拨完新罗使臣,今日新罗使臣就来朝会求见问罪。臣以为此事必与刁民杨凡脱不开关系,请陛下下旨,令有司捉拿刁民杨凡!”
哪怕仅仅是为了甩锅,许敬宗也要把帽子扣在杨凡头上。
这样一来,若是无事还好,
一旦新罗使臣闹事,许敬宗马上有借口推脱——非我也,刁民杨凡所为也。
孔颖达也出离的愤怒:
“三皇治世,五帝定伦。吾从未有闻一介庶民而叫嚷他国使臣者。”
丘行恭粗人一个,不会说什么大道理,不过落井下石还是懂得:
“臣请陛下,治那刁民杨凡之罪,以儆效尤。”
朝臣当中,有些人是真心反感杨凡搅和国事,也有些人想要投机取巧,纷
纷出言附和:
“区区庶民,安敢败坏国事?臣请陛下下旨治罪。”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若人人皆如刁民杨凡一般,胡作非为,天下乱之始也。”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刁民杨凡有罪,臣请陛下下旨有司,秉公处置。”
李世民心中着恼,本来还想给那个刁顽小子一个机会的,现在却已经被他把新罗使者闹出问题来了。
既然如此,李世民也只能下定决心,小惩大诫了。
想明白此处,李世民立即问道:
“万年令何在?”
万年县令窦奉操刚刚出列,甘露殿外再次传来急促的奏报:
“启禀陛下,百济、高句丽、突厥以及其余大小总共十六名使臣,联袂求见。”
若说之前,朝会上的君臣还只是猜测的话,现在所有人都已经确信:
就是杨凡搞出来的破事。
谁都知道,平时这些使臣之间龃龉不断,基本上不可能同时出现。
除非大唐朝廷有大事发生,所有在京使臣都必须参加。
而且这些盛典之时,若是需要使臣们一起出席的话,典客署还要费尽心思,将这些使臣分隔开来。
——尤其是百济、新罗与高句丽三国,相互之间连年攻伐。
三国的使臣到了长安,
也少不得矛盾重重,经常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李世民心中恼怒,但还抱着万一的想法,出言问道:
“可知使臣们有何事?”
来奏报的,是千牛卫长史程处默。
此时的程处默死死的低着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脸上的古怪表情暴露出来,朝堂失仪。
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情绪,程处默尽量平静的回道:
“臣不知详情,只知与仁德坊卫生间有关。”
这等稀奇古怪的玩意,定是杨凡的手笔。
这下错不了了!
李世民怒气渐增,强忍着没有发作,又问道:
“使臣们情绪可还稳定?”
程处默险些没笑出声来,低头说道:
“使臣们都十分激动,而且,新罗使臣与百济使臣俱都带伤。”
各国使臣在大唐时,归属鸿胪寺管辖。
负责出门接待与安置的,就是典客署。
听闻使臣受伤,而且还一下就伤了两个,许敬宗马上就急了:
“陛下,今日早间使臣们出门之前都还好好的啊!”
“是杨凡,必定是那刁民杨凡!害得使臣们受伤,我大唐威严何在,信义何在啊?”
其他的大臣听闻使臣受伤,都知道事情非小,也都怒了。
“陛下,老臣以为此事必须严加处置。”
“百济新罗,高句丽腹心之地也。军国大事,怎能儿戏?请陛下重重处置刁顽贼子,以慰两国使臣之心。”
“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臣请陛下块快下旨,立斩祸国奸民杨凡。”
朝堂上嗡嗡咋咋的声音,很快就汇聚成一个腔调:
“请陛下斩奸民,安使臣。”
“请陛下斩奸民,安使臣。”
“请陛下斩奸民,安使臣。”
……
李世民心底怒极,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只凭献药有功,怎么也能赏赐一番前程,光宗耀祖。
现在倒好,满朝上下都曰要斩,就算是身为皇帝,也难以违逆啊。
李世民本是果决之人,此事并不难权衡,于是他很快就作出决定:
“奸民杨凡,胡作非为,祸及国事,论罪当斩。千牛郎将丘行恭何在?”
“臣在!”
丘行恭赶忙出列,实则心中大喜。
没想到啊没想到,那个该死的市井小儿,最后竟然落到自己的手里。
嗯,定要先好生炮制那奸滑小子一番,方才泄我心中之恨。
就在丘行恭满含期盼的等待时,宫外再次传来一片喧哗声。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千牛卫长史程处默粗犷的声音,而是有些尖细急促的叫声:
“我要求见天可汗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