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庄里的事情太过离奇,围观的百姓不减反增。
不少人都呼朋唤友的,兴致勃勃的观望着事情的变化。
人一多,也就方便了某些人借此掩护,混在人群中看戏一般。
“李将军?”
郑德玄带着讨好的笑容,小意招呼着。
他本来就不高,圆滚滚的身躯撅着一个肥硕大屁股,躬着身子站在体态健硕的李君羡面前,宛如小丑一般可笑。
李君羡却似乎完全没看到郑德玄满头的汗水一般,微笑吩咐道:
“有意思!我怎么不知道太平庄有给宫里贡酒?”
“去,告诉程处默,有机会的话,让他弄一壶来看看。”
郑德玄也早就看出杨凡的不寻常,之前还以为李君羡被勾起了贪心,肚子里刚冒起坏水,却发现李君羡吩咐的是百骑中人。
郑德玄满心遗憾,只能赔着笑,心痛自己又失去了发财的良机。
有百骑司盯着,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乱伸爪子啊。
各人的追求不同,眼界与目的自然迥异。
郑德玄心痛自己失去了发财良机,李君羡却从太平庄里发现了许多有趣的东西。
不同于郑德玄的焦躁,李君羡反而兴趣越来越高,还将程处默暗中唤来,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
程处默出身不凡
,其父乃是卢国公程咬金,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别看程处默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千牛卫长史,他可是卢国公府嫡长,以后要承袭家业的。
同属大唐顶级官二代,程处默与乖戾嚣张的长孙冲不同。
他为人稳重有机谋,加入千牛卫之后更是得到上下一致的夸赞,就连皇帝都听说过他的才名。
这也是李君羡对他放心的原因,让程处默带人来处理太平庄这一起看起来很诡异的凶杀案。
接到传唤的杨凡很老实,给程处默的第一印象很好。
可越是盘问,两人之间的气氛就越发的不对劲了。
尽管之前就知道这桩案子足够诡异了,但越是询问,程处默越是觉得离奇。
这里是发酵池?还是为了堆农家肥才挖的发酵池?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农家肥的概念,可他吗的谁家的农家肥能一个惊雷炸死十几个人的?
程处默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
但是他再怎么准备,也没办法接受——合着这十几个人都是被一堆屎给炸死的?
你敢说,我敢信?
若不是看着眼前的小子模样老实,又的确是在给宫里提供神仙水,程处默都有把人打一顿,再丢到千牛卫里去大刑伺候的冲动。
程处默记
个笔录,都差点用毛笔把几案给戳个洞出来。
太特么侮辱人的智商了,要编造谎言也编造的靠谱一点啊。
见过刀杀人,水杀人,火杀人,还他吗的第一次听说屎能杀人!
程处默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上面的事”,才好不容易忍住火气。
现在他再看杨凡的时候,也不觉得这小子老实了,只觉得这小子小小年纪就胡言乱语,满嘴谎言,面目可憎。
殊不知杨凡也在心虚,算上穿越之前,他两辈子都是第一次与人命案子联系在一起。
他也知道这事放在唐朝,很难让人理解。
而且杨凡也在极力解释,奈何见识和阅历这东西,不是几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杨凡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好不容易才把人应付走,杨凡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呢,又被叫住了:
“等等!”
程处默的语气倒是不重,可杨凡心虚啊。
强忍着埋头就跑的冲动,杨凡再次转身,努力挤出笑脸:
“敢问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之前杨凡已经问清楚,这事是由千牛卫负责的,眼前的大个子也不是那些无足轻重的衙役,而是千牛卫长史,正六品。
尽管杨凡已经很配合了,但程处默还是觉得这小子奸滑,索性也
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方才那道人的烈酒呢?”
杨凡心里叫遭,钱道人当时只想着脱身,假称是进贡的贡品,现在却是被人抓住了把柄。
杨凡眼珠子一转,马上推脱道:
“这烈酒产量极低,耗费极大,本是打算进贡给宫里的,现在却是没有了。”
他倒是没说谎,每次提炼烈酒都只是应付钱道人饮用的,灌满一葫芦就能让钱道人醉上四五天。
但程处默明显不信,眼神也变得有些不善起来。
杨凡心里叫苦,他可是从钱道人身上见识过,酒鬼们在烈酒面前是如何的癫狂的。
若是不能让这位程长史满意,恐怕今天的盘问都没这么容易应付过去啊。
杨凡仔细琢磨了一番,决定认清现实,委婉的说道:
“那烈酒用处极大,每日产量极低,现在真的没有了,不过如果程长史需要,明日可到庄里来取,嗯,一斤吧。”
程处默继续盯着人猛看,两只眼睛就像两把小插子一样,直戳人心窝。
杨凡被看的没办法,只好继续从心:
“要不,两斤?”
程处默板着脸,伸出个巴掌。
杨凡松了口气:“五斤吗?没问题。”
程处默冷哼一声,虎声虎气道:
“想得美,五斤,打发乞儿
么?是五百斤!”
杨凡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去,惊愕半响,也恼了:
“你当我这是什么?烂大街的破酒满长安都是,要五万斤都有。”
“就只有五斤,多一斤也没有,爱要不要!”
程处默双眼圆睁,杨凡也毫不示弱的回瞪。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响,杨凡先忍不住了,眼睛痛,流眼泪了都。
不过程处默倒是接受了他的说法,丢下一句硬邦邦的话,转身就走:
“最少十斤!少了这个数,某就将你假冒贡品的事报上去!”
杨凡心里气闷,有心拒绝,却又着实担心被举报,想想只能认倒霉,就当是花钱消灾了。
其实这就是他经验不足了。
假冒贡品这事,放在别人身上就是个大罪,可杨凡他本身就是宫里的供应商,这烈酒也的确具备贡品的资格。
按照他此时在皇帝和皇后心底的好印象,这点情急之下的权宜小事根本就不足一提。
一句话,他被程处默给诈了。
不过嘛,也不能说完全没关系,杨凡现在就心安了。
钱道人等围上来询问时,这家伙马上就牛皮烘烘的:
“没事,能有啥事?”
“千牛卫的长史已经收了咱们的烈酒了,这些人本来就不是咱们杀的,能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