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有没有说谎,从表情上多少有些迹象可寻——特别是眼睛。
杨凡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了一番,得出结论:
狗道士真没说谎!
这就有意思了,莫非……
杨凡摸着光秃秃的下巴,一会看看钱道人,一会看看大葫芦,脸上的笑容也开始慢慢灿(bian)烂(tai)……
钱道人心里毛毛的,而且是越来越不自在的那种,也不知怎么地,没来由的菊花一紧。
于是钱道人往边上挪了挪,主动远离危险。
然而,让他惊恐的是,杨凡居然也跟着靠了靠,满脸都是热(yin)情(jian)的笑容:
“钱道长……”
钱道人一哆嗦,差点手里的葫芦都拿不住,险些直接把葫芦丢他脸上去,声音都有些发飘了:
“你,你想作甚……”
“嚯嚯~”
杨凡干笑两声,挤眉弄眼的说道:
“这葫芦就这么干吃,应该不怎么好吃吧?”
就这?
钱道人莫名松了一口气,而后愤然怒道:“再不好吃,老道也会给他吃下去!”
说完之后,钱道人发现不对,马上啐道:
“我呸,我才不会吃葫芦,哼哼,倒是你这刁滑小子,若是拿不出什么所谓的省力工具,又当如何?”
老道也醒
悟过来了,眼前这刁顽的贼小子就不像好人,看着没安好心啊!
不过那又如何?
老道是什么人?
从小就跟随师傅从事营造之术,所营造的还都是全天下都数得着的大工程。
他师傅那都没见过有什么省力的打井工具,杨凡这么个混账小子能有?
这可能吗?
钱道人根本不信杨凡能做到,对自己临机反口咬住杨小子的把柄很是高兴。
现在杨凡能勾住钱道人的,就只有美酒了。
钱道人觉得,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肯定会拿美酒来与他赌斗。
杨凡果然没让人失望,开口笑道:
“若是我不能弄出这些工具,那我就输给道长美酒一壶好了。”
一壶?
这么多的吗?
钱道人马上来了兴趣,两眼都要放出光来了,迫不及待的叫道: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杨凡毫不犹豫的应下赌斗,似乎根本没看见钱道人眼底的得意一样。
赌注居然是一壶酒?
庄户们也震惊了。
至今为止,杨凡提炼的白酒全部都进了狗道士的狗肚子里。
庄户们虽然都没喝过,可他们就是闻也能闻得出来,那酒必然不是一般的好酒了。
一想到庄主马上就要输这么一大壶美酒给这个糟老头子臭道士,庄户们
心里都不舒服了。
——是的,所有的庄户们出奇的一致,都不相信杨凡这个庄主能打赌赢过钱道人。
尤其是小虎妞,更是愤愤不平,偷偷的用小飞刀一样,带着杀气的小眼神去戳那个遭瘟的老道士。
同时,她又开始心疼起来——哎呀,庄主这么好的人,就是人太善良了,这么容易就被臭道士给骗了。
杨凡对此一无所知,他早就对这臭道士又傲又倔的臭屁样子不满了。
有了打脸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在钱道人轻蔑的视线里,杨凡开始忙忙碌碌。
首先让刘老汉带人,从庄院里寻来一根海碗粗的新竹,作为主干。
而后,又指挥几个庄户,在离井口五尺远的地方打桩。
因为担心影响到井口的稳定,这桩打的十分小心,花费时间自然不少。
钱道人开始还带着嘲笑的心思,冷眼旁观,看着杨凡瞎折腾,准备看杨凡的笑话。
可当他看见庄户们在杨凡的指挥下,将那根四丈长的竹竿绑在桩顶的时候,钱道人已经笑不出来了。
庄户们还在忙忙碌碌的,看不出杨凡想干什么,钱道人却已经看出来杨凡的打算了。
就在钱道人脸色阴晴不定的时候,杨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身边,突然出声问
道:
“道长知道这是什么了吧?”
钱道人先是吓了一跳,可什么火气都发不出来,脸色也不甚好看,只闷闷的说道:
“桔槔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是吗?”
杨凡笑了笑,没有戳破钱道人死撑的脸皮。
所谓桔槔,也叫称杆,在中国古代被广泛运用于取水设施上。
到了现代,西风东渐,有了专业的学科物理,桔槔的说法才渐渐的少了,取而代之的是翻译自西方的称谓——杠杆。
做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利用杠杆原理,用更小的力气来移动更重的物体。
杨凡知道钱道人不服气,也就没有抓住不放,更没有挤兑对方,逼迫老道士吃葫芦。
不过嘛,既然要做,肯定要做的更好。
虽然杠杆的投入,让打井的速度有所提升,从井下挖出来的泥土,可以更快更省力的从井底提上来。
但杨凡还有更好的做法。
第二天的时候,杨凡再次招呼庄户们动手,在井口的另一边,也竖起了一个对称的桩子,而后再把那根竹竿固定在两个桩子顶上。
紧接着杨凡又招呼太平庄里的木匠帮忙,打制了几个木质的滚轮,固定在竹竿穿过井口正上方的位置。
然后再用绳子穿过,吊着竹筐放下井去装土。
这
是一个简单的定滑轮,比之杠杆更灵活好用,更省时省力,大.大的加快了打井的速度。
若不是急切间找不到合适的铁匠和合用的铁料,杨凡其实是想做一对滑轮组的。
可即便是如此,也让庄户们欢喜不已。
至于钱道人,更是被打击的不轻,已经有点怀疑人生的感觉。
若说桔槔这东西,杨凡能弄出来其实不难理解,毕竟很多地方都有运用。
而定滑轮这种明显专业性要更强一些,在这个时代还是很少见的。
再一次站到钱道人面前的时候,杨凡满脸的意气飞扬,略带得意的问道:
“道长,如何?”
钱道人知道杨凡说的是什么,只是还是很难接受。
他向来是以自己“名家大匠传人”的身份自傲的,一直以来见多了庸碌与蠢笨的人。
这使得钱道人心里一直都十分的骄傲,都有些目空一切的傲慢了。
哪想到不情不愿地被人请到这乡下地方来打井,居然一再被刷新三观。
从未听闻的美酒就算了,钱道人不知道制取的方法和难度,只觉得惊叹而已。
但是,营造啊,这可是钱道人的专业与骄傲啊。
怎么就这么简单,被个看起来很不靠谱的刁滑小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碾压了呢?
这就很离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