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把这背主刁奴拖出去打杀了!”
长孙无忌面无表情,语气淡漠的就像说踩死一只蚂蚁一般。
刘管事目瞪口呆,本来还以为抱上了大公子的大腿,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
哪想到家主一回来,直接就要他的狗命?
不甘心就死的刘管事扑到长孙冲面前:
“大公子,救命,救……呜……”
早有长孙家的部曲上前,把拼命挣扎的刘管事拖走。
长孙冲欲言又止,在老父犀利的眼神下,终于还是不敢发一言。
“哼!你若是敢为这刁奴求情,我还高看你一眼。”
没了旁人在,长孙无忌瞬间变得疾言厉色:
“你姑母从陛下那里求来的机会,你就这般糟践?让你去道歉,你就派这么个蠢货去?”
“我?”
长孙冲面红耳赤,终于鼓起勇气抗声道:
“凭什么让我去给个贱民道歉?我不要脸面的吗?”
“脸面?”
长孙无忌冷笑:
“你有什么脸面?那狗才当着魏玄成和黄公公的面,把我长孙家的脸面丢了个干干净净!”
“你来告诉我,你还有什么脸面?”
“黄,黄公公?”
长孙冲瞬间慌了神:
“宫里都知道了?”
长孙无忌心中暗恨,要不是这小畜生占了个
嫡长的名分,他宁愿换一个更乖巧懂事的儿子去尚主。
他不说话,长孙冲却越发的惊惶,六神无主的团团乱转:
“这,这该怎么办啊?要不,要不我亲自去给那杨小贼道歉?”
“愚蠢!”
长孙无忌再次痛骂:
“之前你若是肯老实去道歉,自然万事无忧。现如今你已经把事情搞的一团糟了,再去道歉又有何用?”
长孙冲彻底傻眼了,求助似的的看着自家老子:
“那该怎么办?”
长孙无忌发过火,脾气也收敛了些,有意提点道:
“你真以为,道歉只是为了平复那小贼的怒气?”
长孙冲并不愚笨,只是事到临头慌了手脚而已,马上醒悟道:
“是了!哎呀,这下糟糕了,姑父姑母定然十分生气。”
长孙无忌眼露寒光,冷笑出声:
“区区一介草民,也敢与我长孙家作对!你现在就去国子监,把那小贼有关‘商贾之道’的谬论散布出去。”
“对对对,只要那小贼人人喊打,也就无人再理会之前的这点小事了。”
长孙冲秒懂,恍然道:
“我这就回国子监去。”
国子监位于务本坊,是大唐的最高学府,下辖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算学、书学等学科。
要做类
比的话,大概相当于现在的清北合体,地位上还要更高。
与现代面向全国公开考试招录形式不同,国子监的学生来源要复杂的多:
或是皇帝恩典钦赐名额,或者是皇亲贵戚举荐,又或者是朝中大臣恩荫子孙……
总之,一句话:
都是权贵子弟!
出身大唐顶级豪门,长孙冲自然也有国子监的学籍。
往日里他嫌弃监内限制多,不自由,老学究们“嗡嗡嗡”吵闹不休,故而经常找借口逃学。
反正他们这些贵族子弟学不学都无所谓,将来入仕也不是以国子监的成绩为主
国子监的博士们也都知道这点,既然管不了也就懒得去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然而这一日,长孙冲居然破天荒的出现在国子监。
这可就稀奇了!
不少人都投来探究的目光,更有许多就读的学生也开始变得心猿意马,一等放课就一窝蜂一样簇拥到长孙冲周围。
对这些学生来说,老先生讲课无趣的很,坐监等于是坐牢,而且还学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反倒是来此结识同窗,搭建人脉网络更为实际。
像是长孙冲这等顶级权贵子弟,更是大家都急于阿附的对象,人人趋之如鹜。
长孙冲自觉出身高贵
,才华出众,在国子监内目无余子,以往是绝不肯与众人敷衍的。
不过嘛,今日他“重任”在肩,一反常态的与众同窗有说有笑,着实让有些平时巴结不上的官宦子弟受宠若惊。
长孙冲来国子监的路上,就想好了该如何行事。
他一边与人周旋,一边不动声色的左右张望。
等那个高大的身形走近时,长孙冲心中暗喜,表面上却故作苦恼的说道:
“近日有一道难题,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周围的学生正愁没办法吸引长孙公子的注意,这个时候都以为机会来了,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拼命表现:
“长孙公子请说,说不定我知道。”
“小可不才,愿为长孙公子解惑。”
“呸,你还能比长孙公子更聪慧更有才不成?不过嘛,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在下说不定有一得之愚。”
这边的热闹吸引了众学子的目光,长孙冲见那人果然好奇的伸长脖子在张望,暗自得意的说道:
“仁德坊柳巷有一义商杨凡,豪言愿远赴万里之外,购粮回朝来缓解各地灾情。”
“那么问题来了,先生们都说‘士农工商’,士最贵,商最贱。”
“这等义商,真的鄙贱吗?请各位同窗教我。”
长孙冲这一番话,不可谓不毒辣。
杨凡明明当时只是给魏征打个比方,他就直接给当成事实来宣扬。
表面上他还对这义商钦佩无比,纠结于商贾鄙贱与否,看似在为杨凡打抱不平,实则是用心险恶。
国子监内的学生,全是贵族子弟,最次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少有人经历过民间疾苦,更不用说通晓世道人心。
光一个“义商是否鄙贱”,就严重挑战这些富贵学子的三观。
一时之间,所有的学子们都陷入凌乱当中。
虽然他们这些人都是士人阶层,相当一部分人都觉得,商就是商,再怎么是义商,也摆脱不了“贱”的标签。
可是现在很明显,长孙公子并不这样认为,所有无人出声,反倒不约而同的开始绞尽脑汁,想要在颠覆三观的说出些“义商高大上”的观点来迎合长孙公子的胃口。
然而,国子监的这些学生,爱好学习的少之又少,饮酒作乐或许很擅长,让他们颠覆学说,实在是强人所难。
即便有人抢着开口讨好长孙冲,说出来的言辞也是辞不达意,牵强附会,很快就被其他人驳斥的哑口无言。
就在众学生闹成一团的时候,教室门外走进来一人:
“何故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