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明神识归位的时候,只感受到手臂一阵的酸麻。
像是一窝蚂蚁爬进了骨头缝隙里,细细密密地啃咬,这酸胀感在他清醒之后更是明显。
“嘶~嘶~嘶~”符明打算伸直了手,哪知道这疼痛酸麻瞬间从左手臂染到了整个上半身。
保持一个姿势许久之后,这股麻意才渐渐消褪,直到可以自由活动。
长呼了一口气,符明这才检查起自己的身体,这身体怕是刚死一会儿,神识刚灭,才让自己得了便宜,否则,自己受那雷劫,早已经身死道消了,哪还能借尸还魂!
只一点不好,就是这具身体的记忆全无,怕是以后会有妨碍,万一亲近之人发现芯子换了,这可就麻烦了。
这夺舍之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承了别人的恩情,也总要还回去,否则这天地规则之下,就算自己得了这重生机缘,以后也会以别的方式还回去,只怕还要更惨,比那雷劫更惨吧!
一想到那雷劫,浑身就止不住地战栗,九天紫雷!
我可只是度个小劫,哪里惊得动这玩意儿!
一道雷下,自己的身子就直接焦炭,再一道雷下,瞬间灵台碎裂,第三道雷下,自己就只来得及见它那崩裂而来的架势,惊惧下念了个夺舍的口诀,随后就失去了意识,醒来便到了这个身体里面。
夺舍功法,为正道不容,当初要不是因为怕死,谁敢偷偷练这,毕竟技法不精,那第三道雷下来之后,自己大概就是凭最后一点清明之力运行了这个功法,是成是败都不知道。
看如今这样,那肯定是成了!
可符明越想越焦躁,自己虽有夺舍功法,但自己原本的身体自己早习惯了,如今用别人的身体总觉得不顺心,这不,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一样!
毕竟也是第一次用这夺舍法,第一次变成别人!眼不是眼嘴不是嘴的!
总觉得感官不顺畅,五感还未归位!
扫视四周,也只一个苦修吧,毕竟是在一个洞穴里。
苦修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受苦”,旁人吃肉,他喝露水,旁人睡软衾,他睡桥洞,旁人……总之就是,旁人享福,他受罪!
苦修一般都是远离人群,各自修行,不会像门派家族那样,有兄弟姊妹,师门同胞扶持,这也是一个好处!
那就是——没人认识自己!
只要没人认识自己,离群独居的人,就不必去偿还亲恩,报这夺舍之恩!
修行之人,亲缘殆尽,只要是自己不去主动寻这血脉亲缘,就不用受天地规则影响!
符明稍一思索,眼里就流露出满意的神色,只要不麻烦我,我就很开心!
神识刚归位,御符明不敢多等,忙御着法诀,沉神识海,开始修炼。
如今最要紧的就是稳固识海,将自己变成这个自己!
否则识海不稳,神魂离体,到时候可就真的死了!
手指结印,修炼开始,符明摒除杂念,专心入定。
可这一入定,他就发现了蹊跷,这识海,可——真大啊!
自己当初已经是同行魁首般的人物,识海也只一片烟波浩渺的湖水大小,修行神速,颇为自得。
可——这个识海?
怎么没有边际!
又用神识探究!果真!
没有边际!
符明心神一慌,忙从识海退出,此时已经是心惊胆战,寒意四起。
自己究竟夺舍了一个什么人物?
咽了咽唾沫,原本还对自己所处的“寒酸”洞穴有些不以为意,如今才由衷感到——贵气!
自己就像是一只老鼠意外之下翻进了米仓!
可这米仓的米,自己现在根本不敢吃啊!
“我”到底是谁!
原本因为自己的本事而自得,如今却成了催命符。
这具身子的主人到底是什么老妖怪!
符明盘着的腿有些发酸,但是不敢运用法诀舒缓,就只想放缓了呼吸吐纳,就这样保持一个姿势,直到天荒地老……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毕竟是第一次夺舍,这窃取记忆之法,已经忘记是怎么做的了,是夺舍之后就能自动得到这被夺舍之人的记忆,还是要通过什么术法,啧!
这东西谁知道啊!!!
符明心中大叫,可是面上依旧稳如老狗,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修行之人没有时间之念,洞穴封闭不见天光,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符明理了理脑中繁杂的思绪,整理了一根很简单的线——出去!
先出去看看再说,现在的自己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
沉思半晌,又入定了。
抓紧时间稳固识海,快点五感归位,然后出去瞧瞧现在是什么光景。
修炼入定便是万物不知,法诀一起,周身灵气萦绕,光华敷面,莹莹璧人。
四周没有钟刻光影明灭,时间,只是凡人计算着饭食入睡用的东西,一入定,十年百年都能眨眼而过,哪里还用得着这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入定之人渐渐像个刚睡醒一般呼吸有了轻重变化,睁眼间,眸中光华流转,气势逼人!
神识瞬间穿透这石穴,扫向外界。
石室之外,密林棋布,碎石遍地,又往外,依旧如此,再往外,还——不,怎么有人在这山头修房,还是些颇为讲究的亭台楼阁,雕檐琢玉般,气派非常!
自己是偷偷占了别人的山头修炼?
只是再仔细扫视视,神识接近那些房舍,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这屋子怎么这么——旧!
虽说是亭台楼阁,可是边边角角都有腐化破碎的地方,有的地方甚至被另外的木头换了,就像是玉石之上镶了一个煤炭块儿,格格不入啊!
这什么地方?
万般不解间,符明皱了皱眉头,想将神识扫向更远处。
突然被一个人声给唤住了。
“诶~你感觉到没有,好熟悉,刚刚那是老祖宗神识吗?”一个女声响起,语气中满含抱怨,“他已经好久都没看我们了!”
“老祖宗是你来了吗?你还有多久才出来啊?”另一个男声忙左右探看提高声音问道,话语中焦急之意显露无疑。
二人就站在那屋子边,前后左右来回走着,仿佛在寻找那突然到来的神识。
神识从他们二人身上扫过,二人仿若有感般看向神识来处。
“老祖宗?是你吗?”
“老祖宗?”
谁是你老祖宗!
符明猛地收回神识,眉头一皱,满脸嫌弃。
嫌弃之意还没从脸上消散,就被洞府之外的声音给拉去了注意。
刚刚异常激动的两人如今正站在洞口,嘴里“叭叭”直喊着老祖宗……
自己真是什么老祖宗?!
我怎么夺了个老祖宗的身子!
老祖宗怎么还能被我夺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