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终于有人开口了,是大伯父的声音,“这样,几位叔伯。事情的经过您们几位也了解了,事到如今,最关键的还是要解决这个混账的债务。总不能真让他被断手断脚。”
没有人出声接话,大伯父继续说道:“我和晓丽商量了一个暂时的办法,还要请叔伯出手帮忙。”
三爷爷叹气:“肖华,你先说说看吧。”
大伯父说道:“他现在利滚利一共欠了十万,加上今天的利息两千,就是一万两千块钱。我们一人借五千块钱给他,打欠条,然后他再找他丈母娘借五万,这就七万块钱了。我再陪他去银行贷两万,我给他作担保人,还剩下两千块钱他现在还能拿得出来。您们看怎么样。”
六伯父迟疑道:“大侄子,你我们肯定是相信的,但是这个二侄子我确实不怎么放心。这次我们把钱借给他还了债,那下次呢?下下次呢?如果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个钱,就算我要借,你六婶也不会同意借。”
然后就听见了我爸鬼哭的声音,满口忏悔的话,“不会的,六叔,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去赌了!你相信我!我可以写保证书!呜呜呜~”
我真的很难想象,平常一副当家作主高高在上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如今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说真的,我内心一点都不同情,只觉得可笑。
我回来听大伯母说,凡是和我爸一起同桌打过扑克的人,没有一个不骂他是猪的,因为每一次他都是喝得醉醺醺了去,还嚷嚷着要坐庄,有时候就算他赢了,该收的钱也不算清楚,反正有钱进就行,到底齐没齐他自己根本没数,底下的人看他这副样子,也没少出老千。
我也当个笑话听听,毕竟他自己心甘情愿拿着自己的钱去送人,谁又拦得住?我妈跟着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忍气吞声过日子,没少被打,也没少被骂。中途被我大伯母助威去砸过一次场子,消停了几天,后来还不是没拦住。
外面的人散了之后,大伯父和大伯母带着爸去了银行贷款,其他的几位爷爷就回家拿钱,再给我外婆打了电话,商量今天把钱凑齐,在今天之内就去把钱还了。
处理完所有事情,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了,大家都还没吃晚饭,我外婆来我们家的时候除了带了银行卡还捉了她自己养的一只鸡和一只鹅。我妈在家把鸡杀了炖汤,弄好晚饭等着他们回来吃饭。
意料之中,大伯父大伯母和几位爷爷都摇着头摆着手拒绝了,也是,这种糟心事换谁来都没心情。
我们家在这边没有房子,只在外婆家修了一栋平房。现在住的房子是租的,每年五千块钱,够大,一家人住在一起完全够了。
主要门面开了一间店铺,用来卖花圈香烛纸钱。
因为我爸是道士,城里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在农村还是有的,说白了就是赚死人的钱,人死后去家里唱几句经,念几句咒,或许是希望逝者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当然了,死人的事谁知道呢,不过是活人求个安心罢了,我是这样觉得的。
可能有的人对这个称不上职业的职业还挺不屑,甚至是看不起,我也是。一般别人问我我爸是做什么工作的,我都说不出口。大家都是新世纪的人了,怎么还会有这种职业。
但是我听我们家的亲戚说,当初我爸这份手艺,是我爷爷给人家送礼下跪才换来的。至少到目前为止看来,比我大伯父没有收益,冒着生命危险钻煤矿洞子来得安全轻巧。
如今这样的结果,只能说,人的日子果然不能过得太轻松了,舒适的日子过得越久,这人呀就越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