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一如既往地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我好奇道:“青木君,你为什么不回你的家呢?”
“啊,这个啊,”他轻笑,轻描淡写的口吻,“屋子被烧掉了,都怪那个警员,他想烧死我,还将汽油撒在我睡觉的卧室,用烟头点燃了我的屋子。幸好灭火顺利,只是房子是不能住了。”
……这怎么又一个说辞,那个警员到底是想把你怎么着啊…
我再笨也意识到他是随口撒谎,顿时无语住了。
青木可能看出了我的情绪,朝我微弯上挑的眼眸:“我没有撒谎哦,我的房子真的被烧掉了,不信你可以去看看。”
“……不用了…”
只是有些闷闷不乐,特别是我接到电话,说楼下的女警员不知为何非说自己杀了青木,知道青木活得好好的后就直说自己做了个噩梦,现在也不想过来保护我了。
我坐在他旁边,肚子饿得空荡荡的,冰箱里也没有食物。
一想到今天还要把卧室里的残局整理了,又是一个大工程,我就想撞墙。
我最讨厌干家务了!!更别说这种又心理阴影又难弄的东西,我都不敢踏进卧室,怎么打扫?
我摸着肚子想等会儿下楼买个三明治吃,这时候门铃又响了。
我发觉我昨天今天的门都被敲了好多遍。
我都不想动,坐在沙发上抱膝下巴抵在膝盖上正郁闷,扬声道:“谁啊!”
门口传来模模糊糊的应答:“您的外卖!”
我看向青木,青木朝我一笑:“我饿了。”
我:“你的外卖,你自己去拿。”
我说完也不管他什么反应,倒在沙发上拉过毛毯盖住,面对沙发靠背蜷缩在黑暗里,自己自闭去了。
半晌,我才感觉到身旁沙发弹出的起伏,那人去玄关开门。
我没听见他和外面的人怎么交流的,光在想自己的倒霉事。
好好上着学,上着上着全班同学成疯子了,我也被那群疯子惦记上时时刻刻警惕着,昨天又遭遇了那档子事,我是真有些受不住。
……这一下子法制频道到我家啊!简直是无妄之灾。
睡觉都会梦到残忍的场景,然后被惊醒睡不着。
再加上肚子饿,心情差,我现在就是一个任性炮仗,只想自己冷静一下。
越想越委屈越气,鼻尖碰到沙发靠背上,眼睛湿润了一圈。
要不是青木在我家,我早就大哭一场释放情绪压力了。
门关闭的声音。
过了片刻,青木按住我肩膀:“吃不吃。”
我:“……”
我翻过身,青木收回手坐在桌子边,桌上满满当当的昂贵柔软的美味食物,他没看我,低眸挑剔地选择食物,选了半天才屈尊降贵般将最美味的一块用叉子含进口中。
他好像一直很淡然,昨天就是。
我开口:“青木你就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他平静地问。
“就班级里的那些……他们都喜欢青木同学吧?”
“喜欢?又没钱又长得丑也配喜欢我?”
“………”
对不起,我对号入座了一秒,不是长相,而是没钱。
虽然现在对青木的喜欢已经荡然无存,但好歹是喜欢“过”的。
青木吃饭的动作充满了高贵感,他掀眸,那双漆黑的瞳孔照不进任何阳光,依然黑如稠液,看向我时宛如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而不是一个活人。
“诗绪里,我讨厌想杀我的人,他们就是,所以你也别想他们,一秒钟也不许想。”
“这谁能控制啊?而且他们可是随时会来杀我的,”我反驳,说到最后对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激起不满的情绪,嘟囔一句,“反正他们放过了你,你还是别和我待着,免得被迁怒。”
“你在赌气?”他眉眼微弯,似乎觉得很有趣,“你好像要哭了。”
我:“没有。”
我最后慢吞吞吃下他里面最便宜的寿司,说给钱给他,青木自己也不知道多少钱。
他淡淡道:“毕竟刷卡就行。”
我:“…”
我决定晚上把这一顿饭请回来,当然,昂贵的别想了,把我卖了都买不起。
值得一提的是,松下警官貌似很愧疚的样子,除了询问细节,还主动带他的朋友趁今天放假帮我把卧室清理干净。
我当然是答应,被问完就懒得看他们来来往往时对青木的偷瞄,出门逛了一圈散散心。
不敢走远,松下派了他的朋友跟着我。我戴着口罩和帽子,任谁看了都认不得,走至楼下不远处的一家超市,站在货架前挑选三明治,而保护我的人在几米开外。
在我身旁的一人忽然开口:“间织,你处理好了吗?”
我手指一抖,盯着三明治却不敢看过去。
田峰的声音……
他说的什么?难道那时候他给了我东西?但我出来就只是看到青木君啊?
我尽力压下恐惧,顺着他说道:“当然了。你呢?”
“……”他低低的嗓音诡异地笑了几声,“我?我把他种在地里了,听田三说能长出一个新的富江呢。”
“……???”
“可惜小池扔河里了,她听说后疯狂想要我们分到的那一块,她是不是去找你了?”
这都在说什么鬼话………什么叫长出一个新的富江?
明明青木本人在我家里正指挥人呢。
我一方面觉得诡异得毛骨悚然,一方面又觉得这几人就是疯了。
田峰全然不顾我的回复,自顾自说下去,语气黏稠得像冰冷蛇吐出的毒液:“他如果真的长出来,岂不就证明富江就是个怪物?你也是,明明我那么喜欢你,你前面不是坚持得挺好的吗?怎么就还是喜欢上富江,富江这个贱人!!都是他勾/引的你!”
他最后几句情绪激动音量大了一些,被保护我的人注意到,走向这边。
我:“他怎么就勾/引我了……”
“你不知道!?他一来就夺走所有女生的注意,就连男生也…!只有你,只有你间织!”他转身神情激动地按住我肩膀,我被他通红的眼珠子吓了一跳,肩膀被抓得生疼。
“他都获得那么多喜欢了,那么多人要去做一条狗!偏偏他还不满足!还要去勾/引你!”田峰可能这几日过得很不好,面容憔悴,胡子拉碴,青黑色布满眼底,肉眼可见老了很多,他眼含疯狂的嫉妒与无数的恶念,“他勾/引了你两个月!哈哈可惜不是每个人都吃他这套,活该!他就是喜欢你,求而不得最好!…可是为什么你最后还是……!!!”
他没说完,被来人一拳打翻在地。
田峰在地上肉虫般蠕动了片刻,然后彻底不动。
松下的朋友低身检查:“只是晕了,我先把他压回去,间织你……”
他想要让我回去,却又露出不想多一人和富江相处的纠结模样来。
我抢先开口:“……谢谢。”
他只好急切地压着人离开,我猜测他再回来也是去找青木。
……算了,松下先生的朋友又不是派来专门保护我的警员,能抓人回去就差不多了,管他的。
我带着三明治走回去,在楼下扔掉口罩,取下兜帽,在楼梯间回想起田峰的话。
我怎么就不知道青木勾/引我了……搞笑呢吧?而且还说青木喜欢我?更没真实感了……
不过就算是真的,按照青木的性格,也应该在我递情书那刻就失去兴趣了才对。
我提起的一颗心放下。
见识到青木魅力吸引来的变态,我可不想再滩浑水,只求单纯地寻求他保护,安安稳稳待到全部人解决就好,存在感是越降低越好。
但是……
钥匙费力地放进孔洞内,肩膀疼,抬手都费劲,我出神片刻。
……什么叫新的富江?
我走神的几秒内,忽然一只手按住我的手腕,我停止了开门的动作,抬头。
一身崭新暗蓝色卫衣的青木正含笑垂首看着我,少年美得楼间似乎都微微发亮,他见我吃惊,手轻轻使力,钥匙从孔洞里离开。
我刚要摆脱他的手,青木就适时放开,没让我的肩膀继续遭受使力的压力。
我疑惑道:“青木?你出来了?”
还换了衣服。
青木态度自然:“对啊,我太饿了。”
你不是吃过了吗你……
“别说这些无聊的了诗绪里,”他这个人就是天生的演员,微微蹙眉心疼的模样让人几乎以为自己是他放在心底的珍宝,青木轻轻用指尖搭上我的肩膀,“你肩膀被谁抓了吧?看起来真疼,我们去医院看看。”
刚刚田峰抓的我的确很疼,我先问:“……诶?那松下警官他们……”
“诗绪里,”青木意味深长地微眯双眸,“与其祈求那些无关的人的保护,还不如我一个人。再说,他们那群废物都快被抓光了,剩下一两个潜逃,时间长了警局也不会再兴师动众地守着你,没人会保护你了。”
……废话!我知道啊!要不然我为什么请求你帮我说情啊……
我沉默几秒,只问道:“……那你给松下警官他们说了没?”
“说了啊,他们巴不得早点下班。”
我分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说谎,但是我刚好有事情要问。
更何况比起有可能因为青木要杀我的警员,现在竟然是青木给我的安全感更大……不,应该说我现在是孤立无援,我是在努力挣扎。
我已经被牵扯进青木的周围,不管远不远离他都会有人来杀我,既然如此还不如抱紧青木寻求保护。
他说着拉着我下楼,没有走大路,反而走的人烟荒芜的羊肠小道,步行向医院。
我看着青木洁白细腻羊脂膏似的后颈,犹豫几下,迟疑地开口:“你说……那天你在美术室,看到发生了什么吗?”
青木骤然停止脚步,我一个惯性给撞上去。
……好痛!
他转过身,泪痣在树荫阳光下显得影影绰绰,笑道:“你不是听到了吗?”
什么意思?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越想越害怕,眼泪在框里打转:“那…那你现在……”
“我现在?不就活得好好的吗?他们疯了,疯子的话谁信。”
我:“……”
你搞我心态呢你。
青木逗人成功似的愉悦地笑出来。
我看着他毫无顾忌,谎言印入骨髓里的畅快笑意,是真的很郁闷,我本就在人际交往中没那么聪明,现在只有青木,我很害怕他也跟着害我。
他这副心安神泰的表现的确可以给我一种他都能掌握的安全感,但是又能给我搞不清楚他到底怎么想的惊慌感。
我下意识伸手,没有碰他的肌肤,而是揪住他的袖子,望着他放软声音:“你会不会……你别,你别像他们一样想害我行不行?你不会的对吧?”
说到最后又给哭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眼泪,实在是面对变态和特殊情况无能为力了,在有微微信任感的青木同学面前完全控制不住内心的纠结。
我坚持问他,带着哭腔:“你不会的对吧?”
“………”青木他沉默了一会儿,任由我拉着他袖子,看着我的那双黑色眼眸的目光一眨不眨地黏在我脸上。
下一刻,冰凉的掌心好奇又迟疑地贴上我的侧脸,不带任何情、欲,像一个单纯少年一般贴了贴他有点好感的少女。
最终,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没明晃晃给予我承诺,他只是猝不及防地俯身,舌面舔舐我的脸颊,从唇边舔到眼角,泪痕泪水全部被吞噬殆尽,末了舌尖在我眼角勾了勾才离开,带着蛊惑的意味。
“???”
我懵了一下,纠结情绪直接被打断,瞬间不哭了,他与我离得很近,呼吸交缠。
青木黑眸微弯,刚刚那一瞬间的感情流露不复存在,声音里流淌着习惯性的恶意呢喃:“先去医院,看看你,可怜兮兮的。”
“好可怜的诗绪里。我知道,受伤会很疼很疼的……你看我就那么注意你,结果你出去一趟就被伤到,真是可怜…谁伤到的你?讨厌他……”
他说着说着,又流露出几分真情实意的怜爱,还有对伤到我的人的恶毒怨恨。
“……”我什么都没说,用袖子擦了擦我的脸。
才抬起手肩膀就痛,只好放下。
而且这人怎么又舔啊,不嫌脏吗?
我没办法,靠近正怨毒诅咒田峰的青木,脸贴在他肩膀的衣物上蹭干净,头顶的声音戛然而止,中断得十分突兀。
把脸上的不舒服触感全数擦在青木肩部,他奇怪地没有阻止,我站直,完全不想管其他的了,什么不安纠结全然抛到九霄云外去,才哭过的嗓音哑哑的,道:“以后别随意舔我,病从口入知不知道。”
青木安静看了我几眼,忽而移开视线,声线恢复平静。
“不知道,谁知道啊。”
……耍无赖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