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郎中愕然,“你怎么试?”
林云音道:“我去钱家待三天,如果我没有感染上天花,说明牛痘可以防天花!”
老郎中果断拒绝:“不行。第一,你太小,不能以身犯险。第二,我不确定你得的是天花还是牛痘。就算结果你没有被感染,结论也不准确。”
“那让阿福哥试!”
老郎中又是摇头:“不行。这太冒险。如果不是阿福自愿,我们不能强求别人!”
林云音咬唇用力思考,又问:“如果找一个健康没有得过天花的人,让他先感染牛痘,然后再让他接触天花。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证明牛痘有用!”
老郎中再次叹气:“阿音。你想的太简单了。别人都是避天花如蛇蝎,不会有人拿自己生命冒险。”
“爷爷,我来!”宋铭不知何时进了屋,默默的站在门口。
这些日子,他被关在西屋,一直看着老郎中早出晚归,疲惫不堪又总是唉声叹气,实在心疼的紧。天花这道坎过不去,大家都没法安宁。
老郎中慌忙摆手:“不行不行。铭儿你太小了,必须找大人试验。”孩子的抵抗力不如大人,若是扛不过去可怎么办!
宋铭却固执的道:“爷爷,我成功了更有说服了。”
理是这个理,但宋铭是他唯一一个孙子啊!老郎中不敢冒险。想当初他感染天花的时候,也才宋铭这么大,他硬生生熬了一个多月才熬过来!
林云音同样固执:“宋爷爷,您让宋大哥试试吧,我陪着他。”
林云音笃定,她得的就是牛痘。也相信,他们可以和阿福一样,免疫天花!
面对两个勇敢又固执的孩子,老郎中心急如焚,左右为难。不试,永远没有出路。两村的食物维持不了多久。城里天花刚刚爆发,人口又集中,传染起来不得了!
老郎中无助的仰望高堂上的宋家祖师挂像,希望老祖宗仁德仁心,给他指个出路!
兀的,老郎中突然想起什么,激动的手直抖:“你们等给一下,我出去一趟,回来给你们答案。记住,在我回来之前,你们一定不要乱走!”
老郎中正衣冠,净手净面后,匆匆离开。
西山顶,一如既往的静谧安详。无名氏晃着老藤椅在阳光下晒太阳,眯着眼睛欣赏容若练剑。嘴里无聊的抱怨着:“哎呀,阿音那小丫头**日没来了,老夫突然浑身不得劲了,这泉水都不如以前有活力了。”
容若充耳不闻,手下的剑招却走的又急又陡。
“哎哎哎!小子,你这是练剑还是杀人呢?这么大火气,小心我宝贝竹子!”
无名氏白眼一翻,捋着胡子就是一番讥讽。
容若实在受不了他的明嘲暗讽,剑一丢,过来叫道:“老头,我要下山去!陪你两个月了,你也该知足了!”
“才两个月就不耐烦了?老夫在这过了**十年,还不是照样逍遥自在。小子,把心放宽,沉心静气才能成大器!”
“你少糊弄我!你一大把年纪,要什么没什么,简直白活了!”
“是喽。老夫要是不白活,也活不了这么久喽。”
容若懒得和他贫嘴,林云音好久没来,实在太反常了。他偶尔在半山腰看安村,发觉安村最近静的出奇,山下一定有事发生。
无名氏早就把容若的小心思看的透透的。
“喏,你要是下去,可以。但是别怪老夫没提醒你,你在老夫这里,能活一百岁,你要是下山了,指不定哪天就见你外祖父去了!”
“你少操点心吧!”容若已经习惯他的嘴巴不饶人,直接回怼,“你有空学着自己做饭,免得哪天饿死!”
竹林微动,山中陡然传来一声狼嚎,容若知晓,有人闯山了,顿时警惕了起来。
无名氏却闻若未闻,依旧和容若说着话:“这样,念在你给老夫做了两个月饭的情份上,老夫送你样东西。
“什么?”容若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伸出来的手,他能有什么好东西!
“往前面来来!老夫又不会害你!”
容若往前挪了一小步意思一下,不耐烦的问:“到底什么?”
话音刚落,无名氏已经起身立在他的面前,拉起他的袖子,对着他的胳膊快速划了个十字形的伤口,接着在伤口上涂上了一层脓液。
“你给我涂的什么?”
容若只觉伤口上那个东西就和人伤口化脓了似的黏稠物体,恶心的很。
无名氏悠闲的坐回藤椅,晃悠着身子回答:“没什么。老夫昨夜在安村的牛棚里发现牛生病化浓了,弄些来给你感受一下!”
容若一听更恶心,伸手就要去擦,无名氏当即喝住:“别动,让它自己风干。放心,老夫不会害你。老夫还等着你回来给我做饭呢!”
容若真想破口大骂,又念及他是长辈,不好恶语相对,只好忍下。
“祖师爷!祖师爷!”
宋老郎中拄着一根粗树枝,气喘吁吁的爬上山顶,穿过竹林,累的整个人都快瘫了。
“宋爷爷?!”
容若未曾想宋老郎中一把年纪竟然能爬上山顶,诧异又奇怪。忙去扶着他到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坐下歇口气。
无名氏见怪不怪的道:“这是老夫的徒孙辈,不用大惊小怪!老夫也是第一次见!”
可不是第一次见么。无名氏和宋老郎中的爷爷是同辈人,以前一起学过医术,后来无名氏继承家训,当了守山人,便极少出山。大几十年过去了,老郎中只在他爷爷嘴里听说过有这么个人。要不是天花,他也不可能想起来这茬。
老郎中缓过气来,恭敬又紧急地说道:“祖师爷,徒孙来是想向您请教一件棘手的事情。牛痘是否可以预防天花?”
无名氏老谋深算地眼眸突然一亮:“呦!不错啊,几十年了,终于找到突破口了,有进步啊!”
老郎中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我,是阿音小丫头想到的。我觉得太冒险,特地来请教您一下。实在是人命关天,我不敢贸然做主!”天花的恐惧早在他的心底扎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