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儿将人拖进巷子,手脚利落的扒了外衣换上,小跑着跟上柴火车。
“咚咚咚!”
几声敲门声响,后门开了,里面的伙计显然与送柴火的人熟识,热络地招呼道:“你们来了!放到老地方就行了!”
前头的人叫了一句:“幺儿,动作麻利点!”
妮儿立马沉着嗓子抱干柴:“是!”
妮儿低着头,尽量将头埋在柴火后面,紧跟着那人进去,一路来到厨房后院。
眼见那人放了柴火离开,妮儿放下手中柴火,弓着腰抓住一名厨房伙计的手道:“伙计,厕所在哪?我肚子突然有些疼,快憋不住了!”
哪伙计顺手向远处指了指:“就在那边!”
“谢谢谢谢!”妮儿连连道谢着跑走。
直到拐进树丛后面,四周看不见人影。妮儿绕着隐蔽的小路偷偷摸向后院。
一路上出奇的畅通无阻,妮儿顺利进入陈清河的院子,附近依旧没有小厮。连院子里也没有洒扫丫鬟。
妮儿心中生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快快快!”
妮儿谨慎的藏进书房,躲进柜子里藏起来。
“快快快,四处都找找!别让人跑了!”
外头的脚步声忽远忽近,妮儿一颗心悬着,躲在柜子里不敢动弹。心中越发觉得奇怪,他们在找什么?陈家人口再少,小厮、丫鬟不可能少,怎么可能一路走来一个人影都没有?难道府里有什么事?
正狐疑着,突然有人推门进来,妮儿更是摒住了呼吸。
“林相这次来不如多住一段时间,我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陈老爷客气了。容亲王本该过来亲自见上一见,无奈京中突然有事,不得不先行回京去。只能下次再叙!”
陈清河笑道:“林相客气了!王爷日理万机着实辛苦,我们不敢叨扰。陈家这些年多亏王爷支持,我正寻思着改日进京拜谢王爷呢。”
“林相坐!”
陈清河亲自斟上茶水,邀请林云逸上座。
“陈家世代行商,当年不过是小商人,全仰仗晋王相助,才能蒸蒸日上。如今王爷更是对咱们江南各大商户大力支持。我们陈家受益最多,别人羡慕的紧。
可惜我陈家子嗣单薄,将来这产业如何继承,还是个难事。”
林云逸道:“陈公子前往东临、西昌各地经商已有几年。很快就能回来,不愁无人继承!”
陈清河爽朗笑笑,“也就指着那臭小子了!”
“老爷!”
管家唤了一声,立在门口汇报:“找遍了府里也没找到可疑人。不过那送柴火的伙计确实有一个不见了。说是寻厕所,但是一直未见人影。”
陈清河道:“既是有问题,那必然是在府中,再仔细找找!”
“是!”管领命离开。
陈清河又向林云逸道:“林相,有一事我不是很理解。您是怎么知道有人潜入鄙府?”
林云逸遂将妮儿的事情粗略说了一遍。
陈清河听了有些茫然:“府里竟有这等事,我倒是没在意。不过既是寻亲,为何又偷进?”
林云逸道:“这正是奇怪之处。所以陈老爷还是小心为妙!”
陈清河犯难:“可这人如今藏了起来,我们找不到人!我怎么想也想不出我陈家与旁人有什么旧怨,不至于有仇家。”
林云逸忽地听到一声细微声响,循声向那处望去,是个紧闭的柜子。
林云逸嘴角轻挑了笑意:“陈老爷若想知道答案,大可问问本人!”
陈清河诧异:“本人?”
林云逸抿了口茶水,端向柜子唤道:“妮儿,既然来了,就出来吧。什么恩什么怨,当着陈老爷的面问清,我也好给你做个证人!”
妮儿见林云逸识破她的藏身之处,知道躲不掉,只好硬着头皮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了?”妮儿瘪嘴表示不服,她明明已经尽量不发出声音了。
林云逸端向她那一声伙计装扮,不紧不慢的出声解惑:“你装扮送柴的伙计进府,借故离开,自然向住宅院这一处寻找。加上府里寻遍了没有找到可疑人,只能是藏在屋中。
而且,你刚刚一时激动发出了声音,我正好听见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因为他一直观察她这几日的动作,猜到他的目标是陈清河。出现书房自然很合理!
妮儿嘴巴翘的老高,嘀咕着抱怨:“狗耳朵也没你这么灵!”
陈清河看着眼前机灵的小姑娘,虽是套了粗布麻衣,但还是透着女儿家的娇小姿态。
陈清河质问:“你是谁?为什么潜入陈府?抬起头我瞧瞧,我们有恩怨么?”
妮儿一点点靠近陈清河,慢慢抬起头道:“陈老爷,您不认识我。但我们之间确实有恩怨。”
话音未落,妮儿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笔直的刺向陈清河!
林云逸眼疾手快地掷出手中茶杯,直接打飞了匕首,随即伸手将妮儿反手制服,嘴里戏谑:“你倒是明着坏!真不怕死!”
妮儿不服气的挣扎嚷嚷:“你和他非亲非故,干什么帮他?”
林云轻飘飘道:“我总不能纵容你行凶!”
陈清河从余惊中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看向暴躁的妮儿,“你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要杀我?”
妮儿忿忿的叫道:“为什么?为了给我亲娘报仇!我娘在你府里做了二十年的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凭什么说撵走就撵走?
还趁着她大着肚子,身体不便的时候殴打她,将她驱赶走!结果她浑身是伤的离开了,当晚难产,好不容易生下我,自己撒手人寰。我不找你这个主人家算账,找谁?我要你一命赔一命!”
陈清河听了更是诧然,陈府从来不会驱赶下人,更别说怀有身孕的下人了。
“小姑娘,你多大?”
妮儿没好气的回:“十八!”
陈清河摇头:“十八岁,那就是十八年前。不对啊,我印象中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你娘叫什么名字?以前在府里做什么的?”
妮儿回:“叫何芳,是个绣娘。”
陈清河喃喃念道:“何芳!绣娘?你是何芳的女儿?”
陈清河突然认真的端量妮儿,一张小脸上特地抹了黑灰,看的不是很真切。唯独那双眼睛炯炯有神,此刻正恶狠狠的瞪向他。
陈清河摇头:“我不记得何芳怀孕,更没有撵她走,当初是她自己主动离开的!”
“你这是狡辩!我娘死了,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想承认,你占理!”
妮儿又冲着林云逸叫道:“丞相大人,您是父母官,您评评理。他一个地主家,害死自家下人,现在装无辜,该怎么理论?总不能让我娘借尸还魂,从地里爬出来伸冤吧!”
林云逸蹙了蹙眉头,公正的道:“这件事要想问明白,多喊几个老人问问就是。处置下人这种事,未必是陈老爷亲自动手。陈老爷不知情也是常事。”
经林云逸一提醒,陈清河恍悟,“对对对,这位小姑娘,十八年前,夫人还未去世,后院之事均由夫人打理,我实在不知道。这样,我唤管家问问,你先莫急!”
陈清河当即去唤了管家来。
妮儿被林云逸抓的难受,暂且妥协道:“放手,我又不跑!我只是要问个事情真相。”
林云逸果断松手,他确实不怕她跑!
管家很快被唤来。陈清河直接问:“十八年前,府里的绣娘何芳,她是否怀有身孕?”
管家一听何芳,神色顿时慌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用开口就知道他心里有鬼!
陈清河斥令:“当年究竟怎么回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何芳是不是怀着身孕被人撵出府去,还遭了毒打丧命?”
管家见陈清河知道详细,知道兜不住,只有一五一十的交代:“老爷,那何芳当年确实怀有身孕,她出府是夫人下的命令,也是夫人派人教训的。”
“荒唐!”
陈清河重重拍了桌子呵道:“我们陈家什么时候虐待过下人?为何对一个孕妇这般狠毒?”
管家心里一阵害怕,夫人已死,这件事若是翻出罚下来,首当其中责罚的就是他。
管家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只得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
当年,陈清河有一次生辰醉酒,见到府中绣娘何芳,被她的容貌所引,与她发生了关系。
这件事被陈夫人知道,趁着陈清河还在酒醉熟睡,将何芳带走打了一顿,斥令她以后不准靠近后院半步,更不能见陈清河。她与陈清河的一夜风流就此翻篇,不准再提!
何芳本是个内敛文静的性子,只想过安稳日子,陈夫人打归打,还是允许她在府里做绣工已是恩赐,便应下了,也一直安守本分。
陈清河翌日醒来见身边躺的是自己夫人,只以为昨日醉酒出现幻觉,也就没多想,更何况此后再也没见过何芳,渐渐就淡忘了。
谁知何芳怀孕了,起初,何芳穿着宽松的衣服,旁人看不出来。直到肚子大到遮不住。有人将消息传进了陈夫人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