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餐馆微弱的灯光下,赵忠成和高明都喝的面泛红光。
“好久都没这么高兴过了,来,走一个吧,赵总。”高明捏着酒杯,醉靠在了赵忠成身上。
赵忠成苦涩地笑笑,拿起酒盅,附和道:“对,对……你喝……喝好啊……”
高明突然抬起那张酒气迷醉的脸——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我成了这幅德性”,他打了一个饱嗝后,又指向陈默,自问自答道: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啊,我也是有理想滴,我也是有一股子干劲的人呐。可是做这么多有什么用,增加的就只有……,高明自嘲的指向他自己的肚子。
他趴在桌子上,哭咽的说:“没用的,没用的……公司……他看不见……他看不见……赵忠成——”
赵忠成拿起啤酒瓶,不断地倒向杯中,几次欲言又止,“陈默,你照看一下他,我去趟厕所”,说完,他松了松脖子上的领结,肩背凹陷的挪步去了……
陈默没有喝酒,但心里却无比沉重。也许,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早就没了轻松二字。
回到家,她在床上待坐了一阵,月光倾泻地撒下,落在了她的脸上,手上……
她的那些朋友们,不知道如今都身处何方,又过得如何。
启动电脑后,她点开了一部综艺——《魅力人生》,只因这期的飞行嘉宾里有钟晴。
她又打开弹幕,只有今天这一次而已。
弹幕里满是对何星耀的赞美声,钟晴出场时只有短短的几条弹幕:这女的是谁啊?、姐姐美呆了!、她是哪个,在线蹲……
当钟晴和何星耀在一起做任务时,弹幕里又铺天盖地的都是辱骂:滚开,不准碰我家哥哥!、糊咖一个,还想蹭热度,恶心!、没教养,她家父母怎么教出这么个东西……陈默愤怒地关掉弹幕。
整期节目一共一个半小时,光何星耀的镜头就足足有一个小时了,其他人自不用说,而钟晴却只有短短的五分钟。
看来,这么多年,她并不如别人想象中的过得那么好。她明明是个爱笑的姑娘啊,怎么如今眼神中却处处流露出疲惫。
可她又以什么理由和身份去给予她一丝微不足道的关心呢。难道对她说:之前我没联系你是因为弄丢了你的联系方式,可是,这些都是借口啊,只要她愿意,她完全可以联系得上她。
其实,归根结底是因为她不敢……
她想了很久:钟晴会怎么看她,那久不联系的尴尬就像一堵墙一样横在她们中间……
终于,在不算太晚的时间,她发出了一条私信:好久不见,你还好吗?,她的头像没有变过,钟晴一定知道是她。
翌日清晨,陈默提着两个袋子,很早就出了门。
于是,杰西卡晨跑回来后就从保安手里接过了这份特殊的“回礼”——一份八宝粥,一份虾仁炒蛋和两件干洗过的衣服……
她撕下保鲜盒上的便利贴,上面写着:
早餐是我亲手做的,可以放心吃;衣服我干洗过了,可以放心穿。谢谢你的照顾,我感激不尽!
——陈默
杰西卡嘴角上扬,绽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她随手将便利贴贴在墙上,她有这么个习惯。
中午,陈默在附近的便利店随便扒了几口泡面后,便又顶着炎炎夏日咨询出租房。
想找一间价格适中,地段又不错的房子实在太难。可再难这房子也得换,陈默咬着牙在毒辣地太阳底下行走着。
看了几套房子后,她还是不太满意。思索再三,她只能先回去,等下个单休天再去看房。
汗流浃背地回到家后,一进门,她就看见几个人在客厅坐着。听到声响后,他们齐刷刷地回过头来,就这样与她尴尬对视,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氛围……
“你们是……”她内心有点不好的预感。
一个中年男人站起来,迈着大步子向她走过来,开口说:“我是房东,今天呢,是专门收房来的。”
“你是房东,怎么可能,我从来就没见过你。”
陈默不可置信,赶忙打给原房东,结果电话没打通,她不死心,又一遍遍地疯狂拨打,对方还是没接通。她立即意识到,她被骗了。
她在原地握着电话愣了几秒,再瞅了几眼男人理直气壮的眼神后,才确定道:
“我再付一个月的租金,月底之前搬出去行不行,我被人骗了,他收了我半年的租金,我……我……”她近乎奔溃的哀求。
“不是我无情啊,我女儿下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这套房子我是得装修成婚房的,晚一天都不行。”他摊开双手,斩钉截铁地说。
“那明天,明天我再搬可以吗,我现在是真的没地方去。”
“姑娘啊,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装修师傅明天一早就过来,要不,你去跟他们说。”
陈默哑言……
没过多久,她就慢慢走向卧室,收拾她的东西。
她没哭,而是将一件件衣服放进行李箱。
突然,她听见客厅传来的吵骂声:“什么破房子啊,老娘我还不乐意住了呢”,接着就是一声响亮的摔门声。
她有些羡慕那个女孩,她为什么不呢,朝那个男人骂上几句也好啊……
出来时,那些人还在客厅里刷着手机,她离开时,连头都没抬。
下了楼,她看见一辆路虎停在小区门口,驾驶座上坐着上次的那个男人,他正在抽烟,神情惬意。那个叫何书妍的女孩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然后车就慢慢开走了……
而她拖着行李箱,提着个大包,步履维艰的缓缓向前蠕动。
到了警察局后,值班警察让她做了登记,出示了一下合同后,就让她回去等消息。
不过,他们也提醒她:这种事,警察也无能为力,毕竟,合同确实是自己签的。
她拖着大包小包,从警察局出来。不做任何停留,她不断向前走去。走累了,她就在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墩子上休息一会,忽然,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妈妈打来的视频电话。
终于,她放声大哭……
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的,可没有一个人看她;万家的灯火亮起来了,可没有一间房属于她。
哪怕是间三十平米的房啊,起码,她在上海能有个家。
那押金里还有母亲的五千块钱,想到这,她就更泪流不止,她撕扯着自己的头发,陈默啊陈默,你怎么能这么蠢呢……
过了半个多钟头,她才平复了下情绪,在微信上说:“妈,我刚才在开会,不方便,我挺好的,你放心吧。”
没过几秒她就收到了回复:“没啥事,就是问问你好着没,我以为你今天放假呢,我给你买了几条短袖,记得收。”
她鼻子一酸,手指捏着下唇,泪滴悬在眼眶中不断打转,却迟迟不肯落下……
她继续向前走,去找个小酒店什么的,暂时先凑合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