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展王爷一行在此住下后,荣嫣的住所就莫名成了他们的办公场所。
一到夜幕降临,各色人等来往不绝。若是被荣嫣撞见,展王爷也不避讳她,当着她的面交代公务。
荣嫣也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那日夜里追杀他们的人用的是军队用武器,不出意外就是军里的人干的。
陆勇一进来就急匆匆回禀:“爷,查出来了,透露我们行踪的是少陵府千户所的彭长明···”
“把金山卫的史怀安调过来,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里里外外查个透。”
“是。爷,各地绣衣使传来的消息,有西陵商人,甚至是皇商,这两年都在各国,高价收购藕丝纱。现在各国都在大量种莲藕,我东文南方各地今年种植尤其多。”
见展王爷陷入深思,陆勇试探问道,“爷,可是有何不对?他们收购价格可比粮食高多了,据回报,百姓很是欣喜。”
“西陵本国可有种植?”
“这,倒是没听说。属下这就命人去查。”
其实不用去查,展王爷心里已经有数了。各国都有明文规定不得让其它作物耽误种粮,就是要保障粮食的产量,何况是在如今年景不好的时候。
西陵在这个时机如此作为,不出意外就是想控制各国粮食,到时候不战而胜都有可能。
上次他们的人探到藕丝的消息,他特意考察后,来警告少陵知府不得以藕代粮。这次的伏杀难说,没有这个原因。
“把藕丝的消息透露给朝廷。”
“有用吗,爷?”
展王爷没有回答,暂时的高收入确实能缓解当地百姓的生活,至少能暂时生存下来。告知朝廷只是本份,知道他们不会去管的。如今就是要和西陵抢时间了。
“让威海卫和天山卫继续各地剿匪,金山卫和镇西卫调八成兵力即刻前往西疆,注意行程保密。”
陆勇被展王爷突然行军的举措弄懵:“爷的意思是大军先行?那···”
“辎重的事本王自有安排,去办吧。将荣小姐请过来。”
“是。”陆勇领命出去。
荣嫣来时,展王爷的书桌已经收拾妥当。“本王这里有一单生意,不知姑娘可接?”
荣嫣挑挑眉:“愿闻其详。”
“姑娘保此次行军的辎重安全,本王支付姑娘一万两白银,路上若有其它收获,全数归姑娘所有。可否?”
“那就多些王爷惠顾了。”
正好,荣嫣也想了解一下这个展王爷,是不是有明君之相,不行就赶紧换一个。这也正是荣嫣此次出行的目的之一。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十日后,两路卫所的大军汇合完毕,展王爷率领大军先行。荣嫣一行跟着辎重队伍行进,一路倒是十分顺利。
路途的景物越来越低矮,路面越来越硬实,辎重后勤队伍再行军半月就要进入西疆领地了。
荣嫣一行就跟随在一旁,大军扎营,他们就跟着扎营。
队伍里还有许多女人,一路行来很不容易。她们都是被抢来的,但是现在家也回不去了,不想死的话,就只有跟着队伍走。去哪里不知道,会怎么样也不知道。
现在她们是男女队伍分开居住,女人住帐篷,男子露营。
尽管如此,许多女子身体素质不好,长途跋涉坚持到现在,还是有很多生病了。
夜深了,大伙儿都睡了,只有一个年纪较长的妇女在烧篝火。
荣嫣走过去,背对着男子方向,朝烧着水的锅里扔了个小方块,对妇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妇人疑惑不解,但还是抑制住狂跳的心,点点头。
看着小方块完全溶解了,荣嫣对妇人道:“夜晚寒凉,姑娘家都喝点热水再睡,你给她们盛去吧,每个人都喝点。”荣嫣强调一遍。
妇人点点头,颤抖着手去盛热水。直到进了帐篷,她才大大地喘了口气。
心想那位姑娘不会是嫌弃她们是拖累,要除掉她们吧?不是她要这么想,这些日子她们没少听那帮汉子嫌弃她们的话,只从那姑娘将她们与男子分开居住后,那帮子人看得到摸不到,遇到了不是说一些调戏的话,就是说她们是拖累。
看着不安睡着的大伙儿,她眼泪忍不住掉下来。虽然平时有些龃龉,可真要她亲手将加了料的东西递给大伙儿,她还是不敢。可现在,违背谁的话,也不能违背那位姑娘的话。
等到水都要凉了,她才轻轻摇醒了一个平日里爱挑事的姑娘:“那位...女先生,让大伙儿喝点热水再睡。”
听到是女先生的吩咐,姑娘原本不耐烦的神色一收,立马接过碗喝了,又不放心地问了句:“可还有其它吩咐?”
妇人摇摇头,姑娘松了口气:“那我睡了,困死了。”
妇人愧疚得又流了一翻眼泪,最后还是一一将其他姑娘摇醒喝了水。
夜里有人听到呜呜的哭泣声,也没人当回事,一路上这些女人哪天不哭?
天将破晓时分,另一位妇人包好头巾过来做早饭,见妇人红肿的眼睛吓一跳:“勤嫂子,您这是咋啦?想家了?”
勤嫂子忙背过身,擦擦眼睛,又惊得站起来,活见鬼地指着那人只“你你你”地说不出话来。
对面的妇人也被吓住,忙用绢布擦了擦脸,反复几次也没擦下东西来。
勤嫂子终于说话了:“杜娘子,你没事啊?”
“嫂子这是什么话?我能有什么事?昨天身子就是些乏累,睡一觉全好了。”杜娘子活动了一下手脚,真没什么事了。
见勤嫂子还在念念叨叨些什么,杜娘子小声道:“勤嫂子,咱得加紧点了,别等会误了吃饭的时辰。”
勤嫂子这才回过神来,“嗯嗯”地应着。
直到所有人都起来吃过饭,看到昨天只是疲乏的人今天精神好多了,情况稍微重一点的,吃饭也有了些胃口,勤嫂子才彻底放下心来。
荣嫣白日黑夜一般都在马车内,她得盯着监视器。一般粮草出事,除了被抢劫外,还有可能就是内鬼纵火投毒。
没到边疆前,遇到敢劫万人军队的团伙几乎没有,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先前展王爷带她参观辎重队伍时,她就要求给每个人盖上一个特殊印章,并且在各辆粮食和兵器车辆内放了追踪仪器。
所谓的印章就是编号,在显示屏幕上尤其明显。从前天开始,就有人在粮车附近徘徊,身上明晃晃的6111编号完全出卖了他是谁。
荣嫣拿出名册对照,是伙房的人。
又是一个深夜,行军越久,队伍越是疲乏。凌晨时分正是人们睡梦最熟的时候,连巡逻的队伍都时不时打盹儿。
一个人影趁着巡逻的士兵刚走过,蹑手蹑脚地出了帐篷。
在远处躲了一会儿,等到两班守卫交班的间隙,掏出一个袖箭,点燃箭头的油布,准备射向粮车。
突然一只素手徒手握住了燃烧的箭头,将其熄灭。
那人惊得瞪大眼睛,荣嫣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一个手刀将其打晕。拖着晕过去的纵火之人,扔到伙房的帐篷外。
重物落地的声音惊醒了帐篷里熟睡的人,他们操起兵器冲出来,就看到一个荣嫣沉静的脸。
伙头抹了抹脸,再定睛一看,确实是王爷的朋友:“荣姑娘,您这是···”
荣嫣踢了踢地上的人:“这个人三更半夜准备朝粮草放火,你们将他绑了,到时候交给王爷处置。切记不要让他死了,也不要让他跑了。”
伙房的人倒吸口凉气,没想到自己的人中会有叛徒。还没反应过来,荣嫣已经不见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