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依然浓得散不开。
海盗的船队停泊的区域,却月明星稀,视野正常。根本没有雾。
恍若两个天地。
一艘安宅船上,后藤进三站在指挥台上,望着天空的明月,用瀛国语吟唱着一首歌。
黑蝮一手托着酒壶,一手托着托盘。盘子里放着三个酒杯。
锦鲤配合着后藤进三的唱词词,对月独舞。身姿优雅,长袖舒展。
黑蝮狠狠的瞪子锦鲤一眼,心中似乎很不舒服。
“快哉快哉。”唱完曲子,后藤进三将盘子里的三杯酒一饮而尽。
“公子,再喝三杯。”黑蝮倒上酒,娇滴滴的说道。
“好。黑蝮,你的眼神越来越诱惑了。怕是一般的男人见了你,更难迈开腿了。”
黑蝮故作羞涩的笑道:“公子说笑了。”
这时,一个一身黑衣,脸上罩着一个奇怪面具的黑衣人快步上了指挥台,单膝跪地道:“博士,草人己经准备好了。一共是200个。”
“好。下去看看。”
三人下到甲板,果然,船舷边堆放着一尺多高的草人。草人们面前的桌台上点着九九八十一支烛火。
“博士请过目。”黑衣人恭敬的说道。
“很好。取我的剑来。”
锦鲤取来了后藤进三的配剑。
“唰”的一声,后藤进三抽剑在手,口中念念有词,念了一套咒语。从身上摸出几张符咒,抛向空中,剑尖分别点中那几张符咒,引到烛火之上,瞬间燃成一堆纸灰。
后藤进三端起桌面上的大碗,将碗里的酒含在口中,朝那些纸人喷去。直到每一个纸人都沾到了酒水才罢休。
“去吧,把敌人的魂魄带回来。来世,你们便可以转世为人。”
那些草人听完这句话,像活过来一样,忽然全部站了起来。它们跳跃着翻过船舷,跳进了大海里。
月光下,海水荡开层层的波浪。二百个草人趟着海水,朝大燕国的战船而去。海盗船上的海盗亲眼目睹这一幕,个个惊得目瞪口呆。有的吓得混身战栗。
甲板上,走出来几十名身着宽大瀛服、脸上涂得雪白的女子,齐声高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歌。歌声哀伤婉转。
歌声穿过海面,穿过浓重的雾气,一直飘到了千叶号的船上。甲板上的人听着天籁一般的歌声,个个一副痴迷状。
“打旗语,战船可以出发了。”后藤进三对随从人员说道。
不一会,十艘板屋船跟在草人的后面,慢慢向着大燕的船队进发。
千叶羽没有睡,怎么也睡不着。他继续翻着《航海笔记》,看了几页,越发觉得这本笔记记得故事荒诞不经。觉得笔记里的世界和他所经历的,简直就是两个世界。足可以颠覆他的认知。
看着看着,突然挂在墙上的航海罗盘发出一阵嗡鸣之声。
“怎么回事?”千叶羽头皮一麻,起身走向墙边,那罗盘微微颤动,嗡嗡作响。他记得,上次罗盘发出这样的声音,是黑蝮袭击他的时候。
这一次,罗盘嗡鸣又是因为什么?难道黑蝮又来了?
白天,他确实在望远镜里看到了后藤进三和黑蝮,不由得警觉起来。
“什么东西这么吵?”刚刚睡着的老鬼擦着惺松的睡眼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我总觉得好像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千叶羽从枕头底下拿起手铳插进腰里,朝着甲板而去。
老鬼也紧跟着出去。
来到甲板,千叶羽见到的人,都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看着海面上的迷雾。
海上,有若有若无的歌声传过来,哀怨婉转,如泣如诉。
“这雾不寻常,这歌声也很诡异,若有若无,像有什么魔力一样。”千叶羽用双手堵住了耳朵:“老鬼,堵住耳朵。”
老鬼也有模有样的堵住了耳朵。
不过,这样也不是办法。千叶羽从身上摸出手帕,撕成条状,塞进了耳朵里。又撕了两条递给老鬼。
“醒醒,醒醒。”千叶羽抓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士兵,用力摇了摇,那人仍旧是那副如同着了魔的模样。
“啪啪。”千叶羽给了他两耳朵。
那名士兵依旧是那副样子,毫无反应。整个人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千叶羽换了一个士兵,狠抽了他两耳光:“醒醒。”那人也没有半点的反应,就像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
要是整个船队的人都这样,还怎么打仗?敌人杀过来,不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吗?
千叶羽吓出一身冷汗,却毫无办法。
他在甲板上走了一圈,见到的所有人都是这个样子。
“水,对,水。老鬼,弄一桶水来。”
老鬼打来了一桶水,兜头就浇在了一个士兵身上,依旧没有唤醒这名士兵。
“老鬼,你见多识广,你有办法吗?”千叶羽焦急的问道。
老鬼抓抓头,低头思忖着:“我想想我想想,这种应该是妖人的妖术。我只是一个怪物,对妖术这东西,也不是很了解。”
“老鬼,你一定要帮我。如果我猜得没错,海盗的舰船应该在路上了。”千叶羽的眼里,一副绝望的表情。
“我想想……”
迷雾重重的海面上。
一具漆了黑漆的铁棺材浮在海面之上。棺材的顶上,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身形清瘦的中年男人。那人只穿了一身衣衫单薄的囚衣囚裤。手上和脚上分别戴着手镣和脚镣。光着脚板,看着远方。
一叶小舟驱散雾气,越驶越近。小舟上站着一个头戴竹笠、身披蓑衣,看不清面孔的人撑着船篙。等船驶得近了,才看清那船没有船板,船上的人站在海水里,脚踝以下,被海水淹没。
小舟的身后,一轮圆月浮在海面之上。
“将军,我们又见面了。”听小舟上的人的声音,应该是一位五旬往上的老者。
“船家。你好啊。”棺材上身窗囚服的男子朝小舟上的老者作了下揖。
“将军,我是来接你的。跟我走吧。不要在这大海上漂流了。这风大浪险的,海水冰凉,你太苦了。”船家划近了,把船停在了海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