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云墨便被那几个婆子直接抬着出了院子,放进了等在外面的小轿中。
轿子晃晃悠悠好一会儿停了下来,她又被人抱了出来,抬上了马车。
车外有人对车夫说:“就按我跟你说的,哪来的送回哪去便是。”
听这意思,是要将她送回杜家去。
马车吱吱呀呀行驶起来,云墨用仅剩的丁点儿力气稍稍撑起身子,透过车窗若有所思地看向外面,谁也不知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婢女拖着有些虚弱的身子来到云宸的书房,她将那碗血拿出来后便行礼退了出去。
云宸脸色不是很好,那碗血的存在将他刚刚燃起的苗头又彻底湮灭。
原想等蓝沐熙身子好了不需要云墨的血后,他便派人好好调养云墨的身子,看她能不能按他所想发展发展。
但习武之人都清楚,取了心头血的人即便活下来也是废了。
奈何蓝家不能得罪,他们要这心头血,他如何能不给。
罢了罢了,庶女而已,何须多烦心!
临近凌晨,载着云墨的马车停在了一处小山村的某户栅栏门外。
车夫与一同前来的婆子先下了马车。
婆子给车夫使了眼色,示意他去敲门叫人,自己则掀开车帘瞅了瞅躺在里面的云墨。
她满眼冷漠,许是因着自家夫人的关系,神色中甚至多了抹轻蔑与嘲弄。
车夫隔着栅栏门喊了好几声,一对看似夫妻的中年人表情不耐地拉开门走了出来。
见是门口停了马车,互相看了一眼,皆是疑惑。
男人隔着门先声询问:“何人这会子敲门?”
车夫淡淡回道:“云家的,我们老爷说当初手下人疏忽,错将云墨认成了二小姐,今儿发现她并非将军府二小姐,遂原路送回,二位出来将人带进去罢!”
男人闻言睁大眼睛,似是不信地着急打开门问道:“怎会不是呢?当初可是确认过是的啊!”
“对啊对啊,这都去了一年,不至于现才发现吧!”
女人亦是着急起来跟上来,忙不迭地接上话。
貌似担忧,隐约又含着别的意思。
车夫只是抬眸扫了一眼,便不再看二人,淡漠地转身道:“我家将军说不是自然就不是,岂非你二人能质疑的?快些过来将人带进去。”
男人跟女人脸色逐渐难看,又不敢得罪云家的人,只能悻悻跟过去。
见云墨被婆子抱出马车,他眉心皱起,唇瓣上下启合半天欲言又止,最终又没忍住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低声道:“这…这云墨既不是二小姐,那当初给的钱可是要收回去了?”
当初云墨被带走云府可是给了一大笔银子,这谁知她竟是个假的,那钱若是被要回去岂不是亏大发了?
男人在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能将钱要回去,不然他往后便不会舒心了。
婆子将云墨抱给男人,抬起下巴自带高傲地不屑道:“眼皮子浅的,堂堂将军府岂会在意那点银子,人还给你们,日后尔等与将军府便不再有任何瓜葛。”
话说完,婆子转身上了马车,进去前又转过身来了一句:“云墨得知自己不是真正的二小姐便犯了浑,竟自己拿刀往心口上戳,老爷夫人心善,说她日后还可姓云,且叫我等给你二人银子为她请大夫,你们看着请吧!”
人是死是活不重要,但云墨的伤却不能与将军府扯上关系叫他人非议。
车夫在婆子话音落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灰色荷包递了过去,女人看都没看云墨一眼,眸中透出掩盖不住地兴奋将荷包接过去,迫不及待地打开看了看。
不愧是将军府,随随便便就是好多锭白花花的大银子。
用来请大夫岂不是白瞎了。
云府的马车步入夜色中,男人抱着云墨问向女人:“你说说,谁成想这麻烦又回来了。”
女人眼尾浮出凌厉,言语刻薄道:“可不是,我就说她哪有那么好的命,也不知她是哪的野种,那丢出云府便也罢了,偏要送回来做甚,你瞧瞧她是死是活?”
“我手占着,咋个试,先进去再说。”
男人虽然因为当初的钱没要回去而庆幸,可一想被送回来的云墨,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
云墨因为软筋散的缘故身子犯虚,在马车上便晕晕乎乎昏睡了过去。
她被抱进屋放到土炕上也一直未醒。
女人站得老远满脸不悦地盯着云墨看,催促男人赶紧去瞧瞧她的死活。
男人一想到那婆子说云墨拿刀戳了心口,心里是有些发怵的。
这万一送回个死人回来,平白惹了一屋子晦气。
他脸色难看地伸出食指去试云墨的鼻息,发觉还在呼吸,顿时呼出一口气,“还活着。”
女人翻了个白眼,指着男人不耐烦道:“活着就行,快些给送到那边去,可别死我们这脏了屋子。”
“要不顺带请个大夫过去?”
男人虽同意女人的话,可到底还存着一丝良心不愿见人就这样死去。
女人瞪眼过去,不悦道:“请什么请,都戳心窝窝了你觉着能活?可别白瞎那冤枉钱,快些送过去。”
男人纠结片刻点了点头,正要抱起云墨又被女人叫住。
女人嫌恶地看了眼云墨,手不忘伸过去将她头上唯一一根银簪拔掉,这才催着男人抱云墨出了家门。
走出数百米拐了两个弯之后,他推开一户破旧不堪的院门走了进去。
因为抱着云墨手不方便,便拿脚踢了踢门。
很快房门打开,露出一张稚嫩的小脸。
男孩最先看到男人,眸中是淡淡地疏离,“二叔怎么来了?”
“你姐姐回来了,让我进去。”
男人说着话便要往里进,他生怕迟个一会片刻云墨就会死在自己怀里。
“姐姐?”
男孩愣了下,漆黑的瞳孔在暗光下猛然放大。
他这才注意到男人怀里抱着的女子。
天虽然黑得看不清楚东西,也有一年的时间没有见过,可他一眼便瞧出那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姐姐。
她脖子后仰,手臂垂下,他看得心中咯噔一下,稚声慌乱不已地问道:“我姐姐她怎么了?”
“一句两句说不大清,且说了你也听不懂。”
男人急匆匆地进到屋里,将人放在炕上就不愿待了,“人我是送回来了,别的事我不管,也与我不相干,无事莫要来烦我。”
男孩年纪虽小,却懂事得极早,听那话便察觉出不对劲。
他顾不上去管自家二叔,忙点上油灯去瞧了云墨。
姐姐回来的那点子欣喜此刻全然只剩下担忧与恐慌。
他莫名有了害怕的感觉,害怕姐姐好不容易回来,又会像爹爹那样永远离开自己。
“姐姐,姐姐,你醒醒,我是谨儿啊,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