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宁喝了连衣递过来的茶水,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朝连衣伸出了手:“连衣,扶我起来。”
她坐在梳妆台前,怔怔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铜镜里的少女,一双杏眼微微发红,鼻头红润,好像是刚刚哭过的罪证,眼角出的泪痣红的明艳。少女初长成。脸庞还未脱去稚气。但绝对能看出来,张开后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李晚宁静了静心神。把记忆从脑海中回顾了一遍。现在应该是明元十三年,她十四岁的时候。腊月初十她落水,应该就是这个时候。在腊月十五的时候,祖母大寿。也就是在这次宴席后院桃花林,她遇到了淳王。
李晚宁闭眼,手轻轻抚上了心口。那里很痛……
她脑海里全是那抱着她尸身的俊美少年,他本应该前途无双,他是王爷,亦或者会是未来的君王。眼角的泪慢慢滑落,她忘不了那一声“阿韵,我来了。”
终究是她太蠢,害了自己也害了她。
李晚宁从小不争不抢,对于身份地位都无所谓。她有吃有喝,规矩学礼。她的要求从来都不高,她一直以为,嫡母疼她,父亲爱她。就够了。世人都知道陇西李氏,家风严谨。兄弟恭维,夫妻和睦。李家的小姐各个亭亭玉立,博学多才。李家的公子各个俊朗非凡。
李晚宁也这么认为,直到死。
她想到了死前的那杯毒酒,那是她以为最疼她的嫡母亲手端给她的。
“晚宁,你也知道,淳王终究是要登上那九五独尊之位,而你,根本配不上她!你就喝下这毒酒,要为了他的前途着想啊。”
她一直以为嫡母是真疼她,可她竟不知,她只是她那素未谋面的嫡姐的垫脚石,而她以为爱她的父亲也是那帮凶!
陇西李氏!脏,真脏。
是她害死了母亲,是她害死了舅舅,是她害死了淳王……想到此,李晚宁气血涌上心口,胃中更是翻江倒海般的绞痛。这一世,就让我来守护你们吧。
“姑娘怎么哭了?”连衣看着对着铜镜发呆的小姐,看着她突然间就哭了,吓了一跳。连忙拿着帕子去给她擦脸。
听到连衣的声音,李晚宁才回过神。
她有四个一等丫鬟,名唤连衣芍药春花夏荷,这确实属于庶女当中的翘楚了,可她的连衣芍药,上辈子为了护着她,当着她的面被赐死。直到死,她都没见过春华和夏荷。
李晚宁看着连衣,怕她担心,眨了眨眼,对她笑了一下说:“我没事,我是开心。”
连衣看着从醒过来就不对劲的姑娘,心中虽然有疑,但她也知道小姐不愿意说。索性也不问了,管她怎么了,姑娘没事就行。
“那姑娘回床上再躺躺吧,养养身子,姑娘的风寒还没好利索,过两天老夫人寿辰,姑娘还是要出席的。”连衣伸手扶着李晚宁往床榻边走。
李晚宁坐上了塌,想了想没看到芍药,便询问连衣,“芍药呢?”
“她啊,知道姑娘小姐醒了,定想吃城北那家桂花糕,便跑去……”连衣话音未落。就被突然冲进来的芍药打断,“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芍药捧着买回来的桂花糕直冲到李晚宁塌前。
李晚宁看着依旧这么活泼的芍药,笑了。还好她回来了。
连衣拽了一下芍药道:“姑娘大病初愈,别这么毛毛躁躁。”
“啊,对。”芍药闻言,依依不舍的放开拉着李晚宁衣袖的手。
李晚宁笑着看了他们一眼,伸手接过芍药手中跑了大半个京城买来的桂花糕,展开,捏了一小块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正吃着,边看到春花跑了进来,一脸惊喜的道:“姑娘,夫人来看你了。夫人可真疼你啊!”
芍药闻言脸色僵了一下,连衣看到了,碰了碰芍药的胳膊,但脸上也浮现出忧色。
李晚宁看到了。她记得上一世,连衣芍药也时常劝她防人之心不可无,夫人怎会这么大度。可她常常想,天下那有那么多恶人,嫡母定不是那种人,反而责怪他们,让他们不可多言。
还没来得及说话,“晚宁的身体怎么样了呀,母亲忧心了许久。”就看见她那位嫡母带着嬷嬷走了进来。
这便是她的嫡母,太原周氏,周佩兰。李氏有三房,她是二房的庶女,母亲沈音华是江南的一个商户人家,所有人都觉得沈音华嫁给李宏毅为妾也是高攀了。只音沈音华出身商户。
李晚宁攀附着床沿要下床给周氏行礼。周佩兰还要维护自己嫡母亲庶的好名声,自然是不会让她行礼的,立马上前扶她,“晚宁身体有恙那自是不用行礼的,阿母亲疼你。”
李晚宁闻言也不推脱,低了低头,“多谢母亲。”
周佩兰有些诧异,李晚宁向来最懂礼,哪怕是身体不舒服,也要确保礼节周全,难道身体这次真的很严重?不过她也没多想,毕竟李晚宁也确实昏迷了好几天。
周佩兰本就是为了装作特别爱庶女的样子,也就是面子上过得去而已,于是坐了一会就走了。
周佩兰走后,春花立马就在旁边说:“姑娘,夫人可真疼你啊。”李晚宁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心中觉得可笑,这么明显的事情,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春花,你去给我泡杯菊花茶。”李晚宁平静的说道。春花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头道:“是,姑娘。”然后便下去了,心中暗叹,姑娘怎么跟之前不一样了。
芍药和连衣对看了一眼,看着李晚宁欲言又止。
看着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李晚宁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什么想说的,你们就说吧。”
芍药是个沉不住气的,“上次大少爷生病,就咳嗽了两下,夫人急的差点都病了,姑娘病了这么两天昏迷不醒,夫人从未来看过,今日姑娘醒了,夫人才来。”
看着气鼓鼓的芍药,李晚宁忍不住笑了一下,“傻丫头,大哥本就是嫡母亲生的,这么做也是正常。”
芍药捏了捏衣裙还是忍不住说:“我也不是想要夫人像对着大少爷那样的架势对待姑娘,可至少,也要装的像一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