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到家时八点刚过,把女人安置在客厅之后他就忙不迭的去厨房生火烧水。
他端来一盆冷水招呼女人,“来,把扭伤的脚泡一下会好点,天太冷,你先忍忍。我给你烧了热水了,等会儿就好。”
女人坐在破旧的沙发上看他忙进忙出,刚把水盆搁下又进了一个屋里不知道做什么,她强行压下心里仍消逝不去的恐惧把扭伤的脚泡进盆里,然后悄悄打量起这间木屋。
大门进来就是客厅,两侧各有一个房间,后面连着的应该是厨房和厕所,刚才她看到男人是从后面把盆端出来的。屋子里家具破旧却整齐干净,在她所见之处没有发现绳索之类的东西,让她稍稍安心了一点。墙角的桌子上摆着牌位,似乎这个年轻的男人双亲已经故去。如果男人是独居的话那还真是比较少见勤于收拾屋子的那一类人。
“喏,给你找了一双棉鞋,是我过世的母亲留下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先换上吧,至少比你那布鞋暖和。”她正歪着头看着牌位时,男人从房间里出来打断了她。
“呃……谢谢你。”她有些抱歉的垂下眼睫,像是正在窥探别人的隐私被撞破一样。
付剑锋看向刚才她看着的牌位,笑了笑,”那是我父母的牌位,他们前两年因为车祸走了。没吓着你吧?”
“没有,对不起,我……”
“没事,我去看看水烧好了没有。”说着他就往厨房去了。
她一个人坐在客厅泡脚,有点懊悔自己的好奇心太盛,戳了别人的伤心事了。
过了两分钟付剑锋从厨房出来,提了张小凳子坐在女人对面,“水还得烧一会儿。对了,我叫付剑锋,你呢?叫什么名字?”
”我叫徐晴。“女人低着头小声的回答,声音虽小但是很清澈。
“你的名字很好听啊,你看着比我小挺多的,我就叫你小徐吧。”付剑锋笑笑想缓解她紧张的情绪。
“你也看到了,我自己一个人住,你一个姑娘家的估计也不方便……”他话才说到一半就看到徐晴惊恐的看向她,身体似乎还在微微发抖,他下意识的倾身过去想安抚她,谁知徐晴一看他靠近猛地向后一躲,“砰”的一声后脑勺已经砸到硬邦邦的沙发靠背上。
”伤到没有?我没别的意思,你听我把话说完。“他慌忙站起来想查看她有没有伤到,又看徐晴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没敢靠近,只得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你说什么?”
徐晴抱着胳膊缩在沙发角落,略显苍白的嘴唇小幅度的张合,但是声音太小他没听清。
“不要把我送去婶婶家,求你!不要!”她下巴埋在手臂里一直摇头,泪水在眼眶路打转随时都会落下。
付剑锋看得心焦,也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怕成这个样子。他在心里叹息一身,柔声解释,“我没有要送你去哪里。我刚才想说我一个大男人你跟我住不方便,等会我就去村里借宿一晚,你锁好门放心在这休息。”
徐晴听了他的话渐渐放松下来,她抬起头看向他,眼泪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到脸上,“真的不送我去婶婶家?”
付剑锋肯定的点头,“真的。我保证。”
徐晴莫名对于这个陌生的男人带着一丝信任,也许是从树林到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没伤害过她半分。她努力扯出一抹笑容,”谢谢你,付哥。“
”不用客气,脚泡的差不多了,我去看看热水烧好了没有。“付剑锋看不得她用无辜又害怕的眼神看着自己,赶紧找了个接口落荒而逃。
在厨房呆了没多久水就烧好了,他硬着头皮又回到客厅,”我给你找一身我阿妈的旧衣服吧?你身上这些都太薄了。“没等徐晴回答他就钻进了父母原来住的房间翻柜子去了。
冷水泡的太久,身上的衣服潮湿更加寖人,徐晴拢紧付剑锋的外套坐在沙发上直发抖。索性付剑锋没几分钟就抱着一堆衣服出来了。
”我大概挑了些没那么旧的,你自己再选选,先凑合穿吧。这天太冷了,保暖要紧。“付剑锋把衣服放在她身边让她挑选,然后进了厨房替她把水提到厕所放着。
”去吧,厕所在那,拖鞋我给你放在门口了。“他出来看到徐晴已经挑好衣服,就领着她到厨房指了指厕所的方向。
趁她洗澡的功夫,付剑锋快速的收拾了自己的床铺,又加了一床棉被垫把床铺垫的柔软又暖和,然后去厨房夹了一些炭火到客厅取暖。
他做完这些徐晴也洗好出来了。
”过来坐,烤烤火。“付剑锋向她招手。
”付哥。“徐晴抱着换下来还潮湿的衣服走到摆好的凳子上坐下。
付剑锋一边扒拉着火堆一边思索着怎么开口才合适,徐晴也一直沉默着坐在他对面。酝酿了好一会儿他才起了话头,”小徐,你有什么打算吗?是明天去县城还是怎么样?你别多心,我不是要赶你走,我就是想问问你看我能不能帮上你什么忙。“他注视着对面的女人,洗去一身污垢这时候才看清了她的模样。
鹅蛋脸,皮肤白净,眼睛很大很明亮,配上一对弯眉,头发黑亮柔软,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漂亮,给人很温柔安静的感觉。跟农村的村妇大不相同,穿着他母亲的旧衣服却也没能掩盖她的姣好面容。
”或者是等你的脚伤好了你再打算?先在我家住着养养伤。“这句话原本他没打算说出来的,这会儿也不知道找了什么魔就脱口而出了。
”我想回家。我奶奶在家等我。“她直觉这个男人跟买她的那些人不一样,思虑过后还是说了实话。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在外面实在是不安全。”
“我家在H省。”她慢慢说出了一个陌生的地名。离付家村很远很远,隔了上千公里。
“原来你是西北那边的人啊,离这还真挺远的。”付剑锋点点头,心里想着怎么送她回去,一时间就没说话。
徐晴久久听不到他的声音,有些紧张的盯着他又不敢出声。
付剑锋回过神时才看到她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又害怕的神色,心里不自觉就软了,“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我猜你也想回去跟你奶奶过年。这样吧,等明天看看你的脚好些的话我就送你回去,我明天先去火车站买票。”
“谢谢你,付哥。我自己回去就行,不好再麻烦你了。”
“说的哪里话,大过年的火车上那么多人,你一个人柔柔弱弱的是真不安全。就这么说定了,我送你回去然后再回来就行,把你安全送到家也不枉我救你这一回。”得知女孩家住那么远之后,对于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她很有可能是被拐卖过来的。这时候再让她单独回去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事,所以他三言两语拍板了这事。
“你坐会儿,我去煮点面条,回来这么久都忘记这回事了,真是对不住啊。”大事落实之后他才想起还没吃晚饭,这大晚上的,再做饭都得半夜才能吃上了,索性煮点面条将就一餐得了。
付剑锋进了厨房之后,徐晴一个人呆呆的想了很多。她和付剑锋相识满打满算不到半天时间,却从他的言语动作间感到莫名的安心,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盲目的信任到底对不对。也许他只是装出来的,也许他和那些人没什么不同,然而她的处境也由不得自己从新选择。如果跑出去,等着她的可能性太多了,饿死、冻死、或是又被抓回去,或是遇上其他坏人……既如此,不如相信再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他,也许有不一样的结果。如果她仍然被欺骗,那也只能怪自己命苦,走一步看一步吧。
打定主意后,她才惊觉自己的行为有多不合适。付哥背她回来又照顾她,现在自己却坐在这等吃。她懊恼的拍自己的额头然后也去了厨房,坚持帮他烧火。
坐在火盆边吃着热乎乎的面条,付剑锋叮嘱她家里的开水和开关都在哪,“你对这里不熟悉,晚上睡觉别关外面的灯。我等会儿就去村里叔伯家住一晚。”
付剑锋说完过了一两分钟都没听到对面的声音,他有些不解,“小徐?怎么了?”
徐晴像是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眼泪淌了满脸,捧着碗的手指用力的关节发白。“小徐,到底怎么了?”付剑锋掰开她的手指接过碗担心的问道。
“付,付哥。可不可以不要留我一个人。我害怕。”她哆嗦着说完,祈求的望着对面的男人。
付剑锋不明所以,但男人的保护欲在这样的哀求下陡然填满整个胸腔,更何况他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面对一个娇柔貌美的姑娘,心里难免有些触动。“好,我留下来陪你。我本来想着孤男寡女对你不太好才想着避出去的。既然这样我去我阿妈屋里睡。你锁好房门,有事就来叫我。”
“嗯。”徐晴声音还是小小的,但是听了他的保证身上的惶恐缓解了不少。
各自回屋躺下后,付剑锋在心里把送她回家的事盘算了一遍,心里有了计划后安稳的睡了。这时候的他没想到这趟遥远的旅程会发生扭转两个人命运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