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大雪纷飞的夜晚, 鹅毛一样的雪遮掩着人的视线。
苍凉如玉的月光撒落在人间的樱枝上,映着这不合常理的繁花有种诡异的美。
白色卷发的少年端坐在木质结构的寝殿里,身上穿着红色的十二单, 一动不动的看着远处的木桥。
“大人,该歇息了。”
细小的提示让少年混沌的思绪飘忽回来。
少年很白, 是一种没有血色的苍白, 精致的五官配上殷红的唇, 竟是透出一种诡异的美。
面无表情的美丽凸现出极致的非人感。
“歇息?”少年似乎有些不解,没有穿足袋的足背在少年走动时凸起青筋。
身上的衣服有些重,少年行走时还有些笨重, 跌跌撞撞的白发少年就这么走到了那个阴影里的人身边。
“大人。”
阴影里的人没有动作,单纯的跪坐在地上, 嘴里的称呼却有一些怪异的讥讽。
“你是谁?”
这是少年每晚都会问的问题,而跪坐在阴影里的人也如同每晚一样,回答着已经不知道问过多少次的问题。
“大人的仆役。”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白发少年凑近了, 也没能在阴影里看到那人的模样。
黑暗里的人也如同往常一样,抬起了头。
樱粉色的短发, 面上是不知名的黑色的诡异纹路,那人有着两张面孔, 四只胳膊。
只是第一眼, 就能让人发现,这是个怪异又让人恐惧的怪物。
怪物的身上只穿着一件粗布衣裳, 两只脚的脚腕上被宽大的脚铐锁住,像个囚犯一样, 龟缩在阴影里。
少年皱了皱眉头, 略微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你叫什么名字?”
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恶鬼, 四只眼睛贪婪的盯着面前身上穿着红色和服的“神”,一张嘴一张一翕,吐出了自己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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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井荒川感觉到了冰冷,檀香似乎还萦绕在他身上,昏昏沉沉的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似乎做了一个梦,酒井荒川只能记起来那人面上诡异的花纹。
睁开沉重的眼睑,面前是雕刻着衔尾蛇的横梁,他被放到了一张案几上,被檀香刺激的身躯还是有些酸软,手脚无力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什么人把他翻了过来。
上衣被褪去了,后背上被人拿着笔刀细细雕琢。
细密的疼痛让酒井荒川额头上冒出冷汗,本能的想要摆脱控制却又被无力的四肢禁锢,心脏在剧烈的跳动。
想要求救的声音也被越来越疼痛的右腿生生变成了因为痛苦而产生的呜咽。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过了一瞬。
后背火辣辣的疼痛一下子变得清凉,被疼到迷糊的酒井荒川忍着困顿,睁开眼只能看到了金黑色的袈裟。
好像是五条袈裟。
酒井荒川最后晕过去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想着。
而然晕倒的酒井荒川并没有看到,自从后背上的笔刀雕刻完后,整座山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
不合时宜的花腐烂枯萎,绿意盈盈的高大的树木开始变得干枯,河流里的水开始蒸腾干涸。
仿佛所有的生机一下子被收了回去。
五条悟行进的动作顿住了,六眼观察着的整座山开始崩解,这副模样看起来似乎就是这座山早已经死去,能够维持之前的模样,只不过是有什么东西在帮着这座山。
“悟,这座山开始不正常的崩坏。”夏油杰观察着一只只死去的活物和尘土漂浮的地面。
“别管这些,去找川酱。”江户川乱步完全不受周围环境影响,沉着脸快步往前走。
五条悟无语的看着往反方向走的江户川乱步,忍不住拉扯住江户川乱步的披风,“走反了,我看到了,在另一边。”
带着侦探帽子的少年顿了一下,随后转向正确的方向。
因为崩解,导致江户川乱步本来就路痴的性子更加严重。
“带路。”江户川乱步拉下一点帽子,遮挡住气呼呼的腮帮子,跟在了五条悟的身后。
夏油杰善意的笑了笑,也跟上了五条悟的脚步。
众人赶到的时候,酒井荒川蜷着身子,背对着来人。
上半身的衣服被脱了下来,随意抛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少年白色的卷发披散在身后,苍白的肌肤上吸引人的不是一道道的疤痕,而是在少年后背中央还在渗着鲜血的刺青。
那是那是一只青色的衔尾蛇,仿佛吸引着来人去触碰它。
白色的柔嫩的肌肤映衬着刺青更加鲜艳,诡秘又奇异,像极了洁白被玷污堕落的“神”。
江户川乱步首先回过神来,黑着脸把衣服盖到了酒井荒川身上,“五条君?”
六眼和某种神秘的不可窥探的虚无让五条悟产生了类似于眩晕的感觉。
被江户川乱步叫醒的他心跳骤然一跳。
“诶咿!我的欧豆豆!”五条悟像是在掩饰什么一样,伸手把酒井荒川抱了起来,“杰,把虹龙放出来吧,这里不能待了。”
夏油杰放出了虹龙,几人乘坐着虹龙回到了高专。
江户川乱步不放心酒井荒川,就直接在高专守着酒井荒川。
而另一边的五条悟半躺在挚友的床上,一只手被盖在了眼睛上。
“杰,发现了吗?”
夏油杰坐在地上,靠着墙壁,慢悠悠的应了一声。
在酒井荒川身边,自己会不自知的想要靠近,似乎被什么吸引着,想要掠夺着什么。这个时候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不正常的吸引。
而现在,这次救出酒井荒川后少年确实还对他们有着吸引力,不过夏油杰能够知道,这是自己的感觉,而不是不受控的那样的吸引。
“那家伙,对我来说简直是一个巨大的喜久福啊,而且是看起来很软很甜的喜久福。”五条悟感慨着说道:“想要狠狠咬上一口,感觉会很好吃。”
夏油杰被五条悟的描述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脸扭曲的说:“悟,千万千万要控制住自己。”
“……我可不想某一天在警察局里看见你。”
是的,五条悟说的咬,是真的咬。
想要从酒井荒川身上获得什么,来自灵魂上的吸引,让五条悟对酒井荒川好奇到自己不像自己一样去缠着少年。
“可是看着川酱,我的牙齿就很痒诶。”五条悟一脸可惜的说着让人听起来就很可怕的话,“真想什么时候咬一口。”
“不,你不想。”夏油杰一脸严肃的制止着说出了让人讨打的话的五条悟,“悟,别被这种吸引力而丧失了思考力。”
“当然不会,那种吸引力对我来说就是毛毛雨,我可是很好的控制着自己啊,杰。”
想起来不久前跟个猫一样一直嗅着酒井荒川的五条悟,夏油杰满眼怀疑的看着自己的变态同期。
“……杰!”五条悟炸毛,“你竟然不相信老子!我要闹了!我真的要闹了!”
“你觉得呢?”夏油杰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五条悟,“你想想你之前做的事,谁都不会信的吧。”
五条悟撇嘴,哼唧着说:“嘁,那个时候我可是很清醒的好嘛!”
这听起来难道不是更加过分了吗?!
夏油杰一脸沧桑,只能庆幸五条悟没有当着同期的面好奇的啃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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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井荒川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了趴在床头睡觉的江户川乱步。
已经是下午了,阳光落在江户川乱步的发丝上,温柔又柔软。
酒井荒川面容更加柔和,起身想要把江户川乱步放到床上。
被他的动作惊醒的江户川乱步迷迷糊糊的说:“川酱,你醒了。”
几乎是一下子跳起来的江户川乱步扭曲着脸,腿,腿麻了!
江户川乱步边吸着鼻子边说:“川酱,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没事,乱步坐到床上去,我给你按一下。”酒井荒川皱着眉头心疼的说。
“我没事哦。川酱你真的没有感觉不舒服吗?”江户川乱步想到了酒井荒川后背新鲜的刺青,担忧的问。
酒井荒川一顿,想到了之前昏迷的事,问:“乱步,你们看到我的时候,我后背上是有什么吗?”
江户川乱步眯着的眼睛睁开了,翠绿色的,透彻的瞳孔盯着酒井荒川,一字一顿的说:“衔尾蛇,你的背上被人上了衔尾蛇的刺青。”
衔尾蛇,衔尾蛇,又是衔尾蛇!
酒井荒川几乎控制不住的烦躁,仿佛不论做什么,怎么做,都逃脱不了衔尾蛇,这种被人操控的感觉让酒井荒川有些急躁。
“乱步,我……”
“川酱不用说出来,你只管做你自己就好。”江户川乱步又如同往常一样,眯着眼睛,眸子里的深思也被遮挡住了。
“你醒了。”门外家入硝子抬头就看见了醒过来的酒井荒川,“那两个家伙有任务就先走了,感觉怎么样?有不适的地方吗?”
“没有。”
酒井荒川感觉到自己的手机响了一下,是黑衣组织,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我送乱步回去,先走了。”
“啊,也行。”家入硝子点了根烟,吸了一口,靠在门上,在两人走的时候说了一句,“夜蛾老师把你的咒术情况上报给校长,而御三家给你的评价是准特级。”
酒井荒川顿了一下,点点头,“知道了,明天见,硝子姐姐。”
“嗯,明天见。”
酒井荒川带着江户川乱步吃了顿下午茶,才把江户川乱步送到横滨的武装侦探社。
离开的时候,江户川乱步问了一句:“不上来吗?川酱?伏黑家的那两个孩子时不时的提起你,还有社长,不过来看看吗?”
“不了,下一次吧。”酒井荒川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拄着手杖,“下次见,乱步。”
“好吧,理事长,我先回去找社长了。”江户川乱步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酒井荒川目送着江户川乱步,之后拄着手杖离开了。
安全屋里,苏格兰看着墙上的表,已经晚上七点半了,斯皮亚图斯还没有回来。
苏格兰沉默着把已经凉掉的饭菜重新热了一下,放在桌子上,摩挲着腰上的枪,沉思着。
这个时候,酒井荒川拄着手杖回来了。
苏格兰威士忌展现出和往常一样的笑容,说:“斯皮亚图斯,要吃饭吗?”
酒井荒川一顿,拄着手杖面无表情的看着苏格兰威士忌,一双灰色的瞳孔里毫无感情。
苏格兰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关切的说:“怎么了,是没有胃口吗?”
“没有,我不饿,你自己吃吧。”酒井荒川摇了摇头,拄着手杖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带着胡茬的苏格兰把自己的饭菜解决完后,收拾干净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先是搜了一下,发现一切正常,没有什么窃听器之类的,坐在了床上。
苏格兰摩挲着手机,良久,才发了一条邮件给同样卧底在组织的同期。
[斯皮亚图斯回来了,下次是你监视,别忘了。
——Scotch]
他回来了,没有被影响。
没过一会儿,手机响了。
[苏格兰,不用你说,我当然知道,管好你自己吧。
——Bourbon]
知道了,我也一样。
苏格兰吐出一口气,躺在床上,心中暗暗叹息。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办公室。
森欧外坐在奢华高贵的椅子上,批改着文件。趴在地上的爱丽丝正在画着油画。
没过多久,森欧外就被爱丽丝扯住了衣角。
“林太郎!理事长被袭击了!”
“爱丽丝酱,我知道哦,因为中也君还有任务,所以没有办法的了。”森鸥外蹲下身子,感叹的开口,“不过江户川君会把理事长照顾好的,不要担心了。”
“哼,理事长以后就会忙起来了,我还没吃到理事长亲手做的蛋糕,之前明明答应好了的。”金发的幼女委屈的撇着嘴。
“爱丽丝酱~,满脸委屈的爱丽丝酱也好可爱~”森鸥外又变成了那个喜爱幼女的大叔,在爱丽丝身边扭着身子,“爱丽丝~,在做一次刚刚的表情嘛!再做一次了!”
“变态林太郎!不要理你了,哼。”幼女跺着脚跑走了,徒留不舍的喊着“爱丽丝~”的中年大叔。
太宰治躺在集装箱里,手上扯着胳膊上的绷带,晦暗不明的眸子透出沉沉的死寂。
“啊,川酱~!真是虚伪又恶心的感情啊。”
酒井荒川的手机一直在响,终于,酒井荒川接住了电话。
另一边是琴酒阴冷的嗓音,似乎还压抑着极大的火气。
“训练场,现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