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吃了几天艾格伯特做的东西之后,苏利倒没有什么反应,西里尔却是忍不住了。
“再这样吃下去,苏利早晚有一天会无法再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鬼知道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过有关于苏利对食物没有任何挑剔这一点,确实是深入人心。
就连西里尔都会在见到仰望星空派的时候,默默避开,而苏利却能面无表情地吃下去。
一开始西里尔以为东西很正常,自己不愿意接受,也仅仅是因为外形看起来太过古怪,后来见苏利成天到晚的蹲厕所,却还是不曾拒绝,仍然接着吃的时候,忍不住自己也想尝试一下……
结果无比惨烈。
西里尔终于明白了,对于一位以往被人照顾长大的圣子来说,生活常识这东西根本就不存在。偏偏苏利又是一个对生活没有太高要求,基本只要能完成生存指标,就不会有任何意见的人。
西里尔的眉毛都在用力,表情也一言难尽。
他问苏利:“你就不觉得这东西……难吃吗?”
苏利也只会眨眨眼睛,略显无辜地回答:“总比没有的吃要好,更何况我没有元素。”
厨房用具看起来已经有了现代社会厨房灶具的雏形,可所有东西的驱动能源都是元素。
苏利没有元素,自然也没有办法使用。
于是在这么个他连点火都点不着的世界,那当然是艾格伯特做什么,他就吃什么。
何况也没有像西里尔说的那么夸张。
苏利侃侃其谈:“人体是有自我免疫能力的,多吃几次,肠胃适应了以后就能接受了。”
西里尔整张脸皮都控制不住的抽搐:“可你已经连续每天两个小时以上的,在厕所蹲了整整一周!”
少年扭头还看到了旁边圣子脸上略显迷茫的样子,这位看起来很厉害,实际上“完全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子,每次以为苏利待在厕所,都是因为厕所灵感比较多。门一关就会变成一个完全独立的空间,可以让苏利更好地思考。
别以为他不知道,艾格伯特已经随身带着纸笔了,只为了将苏利随时说出口的话,通通记下。
那密密麻麻的小字,不识字的西里尔只是看上一眼,都忍不住头脑发昏,想要就地倒下困觉。
偏偏艾格伯特还总是说:“总有一天我会理解苏利大人所说的话的全部含义!”
西里尔:他只是单纯地在感慨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好吗?根本没有任何引申想法,请你停止脑补!
艾格伯特仍然迷茫:“是我做的食物有问题吗?”
“哪里都有问题!”
这个家一度让西里尔觉得,一周之前究竟是谁给了他,从地狱走回人间的错觉。
这特么分明是更深的深渊!
苏利:你懂我!
西里尔看着眼睛亮了不少,将那张嫩脸衬得更加精致帅气的苏利,一言难尽地撇开了脑袋。
苏利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就只能是圣子了。
“你敢不敢吃吃你自己做出来的那个派!”
艾格伯特吃了,艾格伯特没事。
西里尔不信邪,西里尔也吃了……
苏利一脸怜悯地看着西里尔冲进了厕所。
在这充满了闹剧感的日常仍在进行的过程中,红砖小楼的房门,第一次被外人敲响。
苏利刚想去看看究竟是谁前来,艾格伯特却已经提起警惕之心,将他重新按回木质沙发上,待他坐下后说道:“请您不要随随便便离开我的视线,萨迪拿城的强者很多,我没有办法保证一定能在面临所有情况时,护您安然无恙。”
苏利没有表情:“不,我觉得就算是这种高危世界,应该也没有人会憨批到直接去别人家突脸。”
艾格伯特看到门外是尤菲娅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神色无比凝重地转头将视线放回苏利的身上。
“您刚才说的是什么?我好像没有听清。”说着,艾格伯特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了纸笔。
“我是说,欢迎客人。”苏利一时之间觉得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艾格伯特的不正常行为,甚至也已经给他的种种奇葩操作,给出了合理解释。
那就是光明圣子生活压力太大,总得找个办法解压,所以……
就随便他吧。
“生活已经这么艰难了,人总得做一些能让自己坚持过下去的东西。”
苏利见怪不怪地见艾格伯特掏出纸笔,将这句没有任何意义的话记下的时候,直接当不存在地看向尤菲娅,还有她身旁站着的一个留着白色胡子,模样看起来很是慈善的长者。
尤菲娅神色好奇地看着提笔记录些什么东西,且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艾格伯特,好奇询问苏利:“他这是在做什么?”
“用来缓解生活压力的小技能,你当做没看见就行。”苏利摆了摆手。
这个家,还是得靠他这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维持。
“说来您这次前来是有什么事吗?我记得房租已经在三天前交到了你手上才对。”苏利心里其实有点担心房子涨价来着。
一个银币相当于啥?相当于现代社会的一百块钱,一百块租到一栋洋楼……鬼屋都不敢给这么便宜的价格。
但现实告诉苏利,像自己这种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普通人,才是真的跟不上这个世界人的觉悟。
尤菲娅一听他问就说:“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将从您这里所了解到的信息和感悟,一并告知了我的父亲。”说罢,尤菲娅又指了指旁边站着的老者。
“我和父亲认为我的想法很有施行的必要,但这件事情却在推进的过程中遭受了阻挠。你知道的,佣兵公会并不是我和父亲的一言堂,所以在我将新的计划告知出去以后,便第一时间被那些三星佣兵反对,他们没有从我的计划里看到任何正面影响,所关注的点只在,如果客人发布的战斗任务太少,他们就没有办法赚到更多的金币这上面。”
“那群没有脑子的人,一度让我觉得他们是不是被光明神的耳屎糊了一嘴。”
苏利:……
“等等,先不说你从我这里了解了什么,又感悟了什么,但是以光明神的……那啥,用于形容,是不是哪里不对?”
说好的这个世界非常敬神呢?
“我更想用光明神的**来形容。”
“……”
“回归刚才的问题,我这次前来,就是想问问,您有没有什么别的看法。”
可问题是我连你的计划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苏利一脸懵逼。
但别人都已经问了,尤其是对方掌握着一个银币月租的小洋楼,苏利当然还是选择以自己的逻辑回答。
已知佣兵工会等于中介中心,又知尤菲娅是中介中心的下一任继承人,而她的父亲就是现在实际的掌权者,那么尤菲娅口中的三星佣兵,大概就是公司股东。
在公司股东不同意一个策划的情况下,解决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将会得到的利益拿到明面上来说。
“你需要考虑的并不仅仅是你将要实行的策划的首要既得利益者,还需要关注一下那些三星佣兵需要什么。”
尤菲娅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这点确实是她先前忽视了的东西,计划的突然诞生,就像是喜好艺术的人被灵感缪斯突然击中,实行的过程中是否会艰难,一时之间很难考虑到,注意力反倒全部都在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搞出来的上面了。
“那群贪婪的家伙,最想要的只有金币。”尤菲娅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象征自由和忠诚的佣兵,不应该那么在乎钱,尤菲娅是这样想的。但很显然,前贫穷社畜,现孤寡少年的苏利,依然无法共情大富婆。
“那么你需要告诉他们,在你的计划完成后他们会获得多少东西,而不是提出这个计划后,就不管不顾,等着手下的人帮忙执行。”
“人与人之间永远都无法感同身受,想要打动别人,需要拿出的,可不仅仅只是勇气。”
继承人目前还没有接触公司实务的情况下,最起码也要打几个企划案,让那些股东选择,才能在企划决定实施后,拿到相应的话语权,而不是提出一个计划,就以为计划一定会达成。
尤菲娅也就就着这番话开始沉思起来。
苏利却坐在木质沙发上一副坐如针毡的样子。
这些话只是他根据现有了解的信息推测,乍一看都很有道理,实际上,这只能说是他个人单方面的无故揣测,毕竟截至目前,苏利都没有了解到实际情况究竟是什么。
何况万一尤菲娅觉得他说的话太水,一个不满意,把小洋楼房租涨价,或者把他们赶出去……
焦虑的情绪让苏利想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
待西里尔坚强地从厕所里爬出来时,尤菲娅脑袋上才像是突然冒出了一个灯泡一样,想到了些什么。
随后就见她兴高采烈的说:“你说的没错,就算那群贪婪的老东西喜好金币,他们也不得不承认,降低佣兵的死亡率,就可以让佣兵活着接受更多的任务。而与佣兵相辅相成的联盟就可以得到更多的抽成,此外就是,谁又能说,日常任务的佣金一定就会低于战斗任务呢。”
尤菲娅之前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方面,她理所当然地把所有人都当成理想主义者。然后,在探讨计划的时候,现实主义者糊了她一脸。
被拒绝,被告知不可能,被评价:“又在做无用的事”,甚至直接被众多三星佣兵联合向她的父亲表示:“如果尤菲娅继续这样下去,我都不敢相信,联盟未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尤菲娅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和那群人掰头。
她说:“你们不应该把这东西想得那么浅薄,我们也曾弱小,如果不是因为幸运,恐怕早就死在了过去。所以让任务不再充满危险,降低危险性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这是为了更多年轻人的未来!”
她说:“难道你们就能理所当然地看到那些人去死?”
然而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漠不关心。
自认为自己或许达不到苏利的聪慧程度,但也算是个成年人的尤菲娅,没有说出自己近段时间所遭受的委屈,但她仍然为曾经充满勇气的人的漠视,觉得难过。
而现在,即将熄灭的勇气,却被苏利那看起来水到仿佛根本不具备意义的话,让尤菲娅有了继续下去的动力,和相信自己一定能成功的坚定。
尤菲娅以为,苏利真的很聪明。
尤菲娅以为,苏利的眼睛里从来都没有显示过任何情绪,他看待一切东西,都是注视本质。
纯粹,和非力量方向的强大。
尤菲娅认定,自己得到了,比神赐更符合人类需求的答案。
尤菲娅直接蹭的一下,从苏利对面的沙发上坐了起来,兴致勃勃地说起自己的设想:“我打算专门针对贵族推送一个新的计划,指定三星佣兵出动,不仅可以把那些没有前瞻性,满脑子弯弯绕绕的老东西派出去赚钱,还可以更方便地推行计划,我真是个天才!”
“不。”尤菲娅直接伸出双手握住了苏利握拳搭在大腿上的左手,她激动的情绪和不加掩饰的笑颜,以及屈膝,主动将自己蹲下的身高压低于坐在沙发上的苏利的动作,足以可见内心情绪丰富。
“您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能看到一切我曾经不曾看到的地方!您才是真正的天才!”
旁边的老者看完了全程,突然“嚯嚯嚯嚯”地笑了一阵,随后说:“尤菲娅,和这个孩子认识是你这几年来做过的最正常的事,他果然比你说的还要聪明。”
苏利:?
苏利:迷茫.jpg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西里尔:“认识苏利是正确的。这件事情我承认。可我只是去个厕所的功夫,为什么感觉自己遗漏了好多信息?”
来个人,解释一下。
艾格伯特却一脸理所当然:“认识苏利,是一辈子都仅此一次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