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哥?”
主播吓一跳, 房间黑漆漆的他还以为没人呢,没想到自己哥哥像个幽灵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主播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没有。哥你怎么不开灯,我还以为房间里进贼了。”
“我想自己一个人安静会儿。”
“哦……那我去睡了。”看到兄长这个表情, 主播也不敢触虎须,踮着脚赶紧走进自己房间。沙发上的男人没有动,也没回头,依旧像个雕塑坐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 一个机器人出现在沙发旁:“酒馆店长接待了钢铁集团的克罗斯, 以及格日勒的少将凯厄斯。”
男人双手十指交叉,他的眼睛隐藏在凌乱的刘海下,人没有动, 大脑却在疯狂运转。
克罗斯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店长手里的技术。而凯厄斯是地下训练场的负责人, 他接触店长可能是为了地下训练场的修建,也可能是深入交流店长手里或许有的其他技术。
没人知道店长手里还有多少好东西。
这点不只是人类在意,神恩文明也很在意。
黑暗游戏带来的技术是零散的, 要复原需要花费大量精力和时间。但从店长这里得到的技术是最完整的,从材料到设备,傻瓜式教学。
现在店长放出的还只是两种空间技术,谁知道他手里有没有可以威胁到神恩文明的东西?
神恩文明并不是绝对禁止人类文明科技进步, 但这一切都必须在他掌控内。比如神恩文明曾经招揽克罗斯所在钢铁集团, 当时的总裁还是他母亲。
一生铁血的总裁直接拒绝了对方在系统里开‘后门’的不合理要求,之后钢铁集团就进入了神恩文明的清除清单。
男人一直知道自己是在饮鸩止渴, 但他没有别的办法。
其实店长早就上了神恩文明的清除清单,只不过无数次的刺杀都没有成功。
金出现在这里, 就有试探的目的。然而, 才见了一面, 连计划的开头都没有开始,他就已经落荒而逃。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他的手指慢慢收紧,但脸上不露半点痕迹。
身后的机器人是神恩文明送他的‘礼物’,全能型辅助机器人,可以帮忙处理生活中工作中的各项事情,还会保护他这个‘主人’。但是……
机器人的最高权限并不在他这里。
与其说它是助手,不如说,它是监视者,也是他脖子上的项圈。一旦他做了什么妨碍神恩文明的事,机器人会第一时间动手杀他。
“唔……”
酒馆二楼已经暗了灯,月光落在沙发上,勾出一条蜿蜒的曲线。
突然的疼痛让一惯强硬的店长仰倒在沙发上,金狮关心几句,被他送入神国。
沙发上山丘一般起伏的曲线伴着浅浅的喘息滑动,细长的手指捏着茶杯垂在扶手上,一滴茶水顺着手指滴落。
他浅浅喘息,声音和月色一样朦胧。
终于他睁开眼,茶杯滑落,茶水飞溅,而手上多了一个银酒壶。
小小的银酒壶里仿佛装着三江五湖,里面的酒水怎么倒也倒不完。多余的酒水溅出来,湿润了沙发垫。
终于他喝够了酒水,似乎也压下那如附骨之疽的疼痛,朝着沙发靠垫的方向蜷缩身体,也缓缓闭上眼。
月光缓缓流转,他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缓。
黑暗中一只苍白的手指掀起夜色一角,一个人影从黑夜中走出,长袍无声拖过地毯,他行走至沙发前,看着不甚清晰的熟睡的侧脸。
冷调的香气浸润了夜色,人影在沙发旁坐下,他将打落的茶杯捡起,放好,之后低头凝视沙发上的人。
一刻钟,两刻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伸出手,似乎想要将蜷缩在沙发上的人抱起。
不料,他的手才接触到微冷带着瓷感的肌肤,沙发上‘睡着’的楚玉楼就睁开眼。
人影一愣神,就是这个片刻,楚玉楼已经翻身下来,一只腿压在沙发上身体前倾,一只手撑着沙发,另一只手虚虚握着来人脖颈,指尖有寒芒闪烁:“来了?”
“鬼鬼祟祟看了这么久,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这人身上的戾气和杀戮味道重得能凝成血,楚玉楼却并不十分讨厌。
他只是不喜欢被人盯着,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
来人因姿态问题被压在沙发一角,背后靠着扶手,仰头才能看到月光下楚玉楼少年的脸。
明明是浅色系的,却有一种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他看得出神,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想要确认真实还是虚幻,又被楚玉楼反手压在沙发靠背上。
银丝和黑发交缠着垂落在楚玉楼的腿边,少年体的脸和青年体的脸相互凝视。
“告诉我你的名字。”楚玉楼一眨不眨观察他每一个细微表情。
“金阙。”
楚玉楼的眼睛微微睁大。
他一直是个颇散漫的人,喜欢复杂事情简单化,所以在蓝星的时候,有人问他‘字’是什么,他就干脆用了同一句诗中同义词的两个字。
玉楼,金阙。
“你是我。”他目光怔然,缓缓松开手,“你果然是我。”
“我是你,也不是你,我是从死亡的希望中诞生的神明。”这人用低哑的声音说,他的眼睛一直追随着昏暗室内柔和的身影。
这人气势明明强得吓人,自带尸山血海,说话却带着许久不曾和人交流的僵硬和不自然,楚玉楼有些迟疑:“什么意思?”
什么叫从死亡的希望中诞生的神明?
地上的人抬起手,从怀中拿出一朵黑百合送到楚玉楼的面前。
“更多的,我暂时无法告诉你。如果要找我,只需……”碾碎这朵花,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然而他的话终究没有说完。
楚玉楼拿着黑百合站起身,那个人已经消失了,和来时一样突然。
“主人?发生了什么事?”解禁的金狮从封锁空间跳出来。
“没什么。”楚玉楼坐在地上,他伸手抓过凌乱的长发,脸却微垂,不愿被人看到脸上不受控的表情。
原来是他自己。
虽然不知道是哪种意义上的‘自己’,但以他的性格,即便黑化了,也绝不会伤害自己。
是可信的。
楚玉楼任由汹涌的情绪在心口撞。秘密依旧要死死守着,可他的喜怒哀乐仿佛有了另一个人分担。让一直紧绷的人忍不住想要喘一口气。
这个思想太危险了……他努力地抗拒,却总是忍不住想起,连带着自虐后的伤口都疼痛起来。
“嘶……”楚玉楼终于歪倒在沙发上,手捂住眼。
第二天。
只是一个晚上而已,星野城的上层又起了风波。
首先是临时组建的玩家队伍对新城主提出要求,他们不指望获得其他国家玩家的福利,但至少,开放用游戏资源换取现实资源的通道。
他们从游戏获得的资源都以低廉的价格被收走,这是一种剥削。
其次,管理地下城的艾克曼和新城主起了冲突,据说新城主的保镖被收买了,差点让新上任的继承人一命呜呼,所以新城主正在通缉他。
当然艾克曼拒不承认,他表示这是新城主在自导自演。
这些都是酒馆里喝酒的客人说的,现在外面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星野城也有人认为这是新城主新官上任三把火,拿艾克曼祭天,艾克曼只是在反击——有鉴于新城主一上位就迫不及待提拔自己人,并且收拢权利,这个理由很多人相信了。
也是奇怪,从管理层到普通人,似乎没有人对新城主抱有好感。
反正今天的星野城乱糟糟的,巡逻队带着人到处走,所过之处鸡飞狗跳。楚玉楼想到巡逻队这些因为养机甲变得近乎全能的年轻人每天就处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真有种好钢用在刀背上的可惜。
星野城这样乱,连下来游玩的客人都少了许多,一年就等着这几天生意的店铺叫苦不迭。
听着这些八卦,楚玉楼伸手半掩嘴唇,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年轻的新城主想要快速掌握星野城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做事方法太过粗暴,且少了点容人之量。
他已经被利益迷了心,更被药物控制心智,什么都看不见了。
其实只要不妨碍到他,星野城的城主是谁他都不感兴趣。人类的社会隔个几十年就有这样的波动,不足为奇。何况这个新城主根本没有出现在梦境里,可见坐不长久。
比起来,他还是更在意那个人留下的话。
【死亡的希望中诞生的神明。】
不然去问问其他神?
关门后,海底。
“嗯?我没有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刚刚向海王打听最近新生神明的楚玉楼皱起眉。地母现在满世界跑,只有海王像是定点npc,所以他来找海王了。
被逮到的海王一拍桌子:“前不久空缺了几百万年的冥王突然生成,深渊开裂,出现冥国,而所有深渊系的神魔也都有了管理者。”
“……这种事也能忘?”
黑着脸的楚玉楼抱起酒坛子:“走了走了。”
“诶诶,”海王扯着他不让走,“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
“找人。”黑暗系神明的气息,对上了。可如果他们看过这个神,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和自己肯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们没有见过他?”
“冥王出现也才六十年,我们怎么可能见过?”海王一手搂着酒坛子,一手不在意地挥挥,“可能除了初代神和深渊神明,其他人还不知道这件事。”
六十年?
为什么会是六十年?是巧合?还是……
藏好酒坛子,海王一回头就看到楚玉楼在那发呆:“怎么了?”
“哥,命运女神的沉睡地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