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西和左澜对视了很久, 久到鱼西忍不住眨了下眼睛，缓缓将视线挪开，又悄悄地揉了揉眼睛。
然后他又看向鱼之欢。
对方一副小可怜的模样，脸上满是“你说一我绝对不会说二”的乖巧表情。
往日的跋扈似乎在他身上一扫而空。
鱼西问：“你们对公司未来的发展有何看法？”
鱼之欢一脸迷茫。
左澜神色淡然, 细看还能看出他似乎在发呆。
鱼西：“……”
好嘛, 三个草包凑到一起开股东大会。
让外人知道能笑掉大牙。
鱼西抽了下嘴角, 也不端着什么架子了，他简洁地说道：“厨师的手艺不太行。”
餐饮业嘛，生意不好还能有啥原因, 大厨水平不够罢了。
鱼建武还活着的时候, 他的手艺在餐饮界是屈指可数的，奈何鱼西是个厨房白痴。
在鱼西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中, 也不是没想过要学厨艺, 但是自从炸了好几次厨房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过他在大学期间学的是管理，也是为了毕业以后就算不能以厨艺在公司称霸，也能靠其他方面弥补。
可惜等他真正了解餐饮行业后才发现, 再出色的营销能力以及管理水平, 都抵不住货真价实的好厨艺。
鱼西沉思片刻，拍桌：“先高价请大厨吧！”
股东会议在鱼西气势轩昂的态度中开始，又在诡异的平静中结束, 鱼西抬头望天，内心十分惭愧。
总有种自己就算接手老爸的公司, 也挽救不了公司了。
他不禁为自己老爸鞠了一把泪。
可能公司不是砸在鱼建彬手上, 而是会砸在他手上……
鱼西表情沉痛, 迈着沉重的步伐在公司转了圈, 最后在人事部的门口停下。
人事部部长颤栗地看着他, “鱼、鱼董。”
鱼西对这个称呼哑然，随即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鱼增财。”人事部部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听到鱼西问起自己的名字，不由将头低下，在心里想着，这位新上任的鱼董不会先拿自己开涮吧？
不过随即他又苦笑，想到这位曾经被鱼家董事会成员赶出公司，现在他上任，做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将公司所有姓鱼都清出去。
鱼增财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鱼西身旁的人。
鱼之欢在鱼西身后老实巴交的站着，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话语权的样子，应该不会为自己说话。
至于鱼董身旁的那个男人，他昨晚才见过，对方跟那些董事会成员说话的态度冷漠又高傲，在昨晚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那就更不会为自己说话了。
鱼增财在这一刻，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淡淡的绝望。
他估计今天就要打铺盖滚蛋了！
“鱼增财？”鱼西跟着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在鱼增财绝望的表情中继续说道：“名字不错，周末前把公司这三个月以来离职人员的辞职原因统计后交给我，能做到吧？”
鱼增财愣了下，随即内心一阵激荡，他不由自主地站直身子，大声说道：“鱼董放心，我一定将任务完成！”
鱼西笑了笑，又说道：“你在公司挺久了吧？”
鱼增财心里又紧张起来，他没敢打亲戚牌，只低声说道：“有五六年了。”
鱼西点头，笑意更深：“那公司什么人有能力留下来，什么人要走，你应该很清楚吧？”
鱼增财几乎秒懂，但他还是迟疑了一下：“您的意思是？”
鱼西看向鱼之欢，“他动不了的人，你应该可以吧。”
鱼之欢在对鱼西之外的人表情就没那么友好了，他嗯了声，常年被众人追捧的小少爷脾气一览无余，“我会让他们都滚蛋的。”
鱼增财心头重重一跳。
外界都传鱼之欢不喜欢鱼西，这传闻足足有十几年了，现在看来事情好像不是如此？
他对鱼之欢这位小少爷的脾气还是略知一二的，性格张扬高调，说是任性嚣张都不为过。
就算眼下鱼建彬进去了，他对看不顺眼的人依然冷眼斜视，如果真像传言那样讨厌鱼西，是绝对不会这么乖乖听话的。
看来这两兄弟之间的关系，比外人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
看到鱼西投过来的视线，鱼增财连忙打住自己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露出温顺的表情。
接下来他又陪着鱼西和左澜在公司的其他部门转了圈，直到将鱼西送出公司，他才松了口气。
他一回头，看到鱼之欢正眼巴巴看着鱼西的背影，表情不舍。
他不由想到，之前鱼建彬进去的时候，这位小少爷也没这么不舍得啊……
鱼之欢转过头，看到他的表情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还在这愣着干嘛？还不快点去做我哥交代的事？”
鱼增财：“……”
他苦逼地回到办公室，本以为鱼之欢会撒手不管，没想到没过几分钟，端着一杯咖啡的鱼之欢也走进他的办公室，面色不爽地说道：“我也来干活。”
在忙碌中，鱼增财心想：鱼家的小辈好像也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将公司内部的人员彻底血洗。
在从名邸大厦出来后，鱼西看向左澜，这才开始问道，“你怎么把鱼家其他人的股份都买了？”
天气已经开始逐渐变热，鱼西脱下装逼的西装外套挂在臂弯处，表情遗憾：“我还打算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呢。”
左澜给出一个很公事公办的理由：“我很看好鱼家未来的发展。”
“……”鱼西差点就信了左澜的鬼话。
左澜的视线在他敞开的衬衫领口处停了下，目光留恋在衣领处精致的锁骨上。
他脑中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想法：这么白的皮肤上如果被染红一定会很好看。
鱼西不知道左澜的想法，只觉得左澜的视线有些奇怪，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衬衫，随即轻咳一声拽了下自己的领子：“领口有点大。”
左澜若无其事地收回自己的视线：“挺好看的。”
不过是在说衣服好看还是锁骨好看就不得而知了。
说话间，俩人已经走到车旁，左澜坐上车，慢悠悠地开口说道：“开会的时候你不是说厨师的水平不行吗？”
鱼西自觉地钻进副驾驶，听闻这话眼睛亮了下：“你有解决的好方法？”
左澜想了下，说道：“你去问黄一天，他应该认识厨艺水平很高的人或者妖。”
鱼西眨了下眼睛，对哦，他怎么忘了最喜欢钻研美食的黄一天！
对方活了几百年，认识一些隐世不出的大厨很正常。
等回到公司后，鱼西直接找上黄一天。
黄一天听到他的话后有些诧异：“人族的大厨我不认识，不过妖族的倒是蛮多的……”
鱼西笑吟吟地说道：“我看妖盟的论坛上好多妖找不到工作，要是有厨艺高超又想找工作的妖，你可以介绍给我。”
黄一天欲言又止，想了半天还是面露尴尬的开口：“虽然我认识不少厨艺高的妖族，但是这些妖擅长最擅长烹饪的是……”
看到他这副表情，鱼西刹那间回想起来左澜曾经说过妖族喜欢吃人族，什么吸食/精/气、吃内脏……
他连忙打断黄一天接下来未说出口的话，深吸了口气问道：“有没有吃素的植物类妖族？”
妖族除了动物之外，其实还有植物类的，相比较动物血脉中本能的好战和凶残，植物类的会温和很多。
黄一天面露沉思，他皱眉想了好久，然后大叫一声：“食人花算不算？！”
“我跟你说，他可猛了！长得好看就算了，还特别擅长做饭！”
“你确定这是吃素的？”
“……”
黄一天又陷入沉思。
路过的正宇听到俩人的对话，他凑过来说道：“我认识吃素的妖，挺多厨艺都很好。”
他表情严肃，看起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如果不是知道他原型，谁都不会想到他其实是只老鼠精。
正宇看向鱼西：“鱼先生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联系他们。”
鱼西松了口气：“那就麻烦你了。”
和人族短暂的生命不同，妖族生命漫长，基本上只要对做饭感兴趣，都拥有着几百年做饭的经验。
就算一盘再简单不过的炒土豆丝，能日积月累炒个几百年，口味不用想都不会差到哪去。
这是妖族漫长寿命的优势之一。
“鱼先生，您需要多少个擅长做饭的？”正宇有些为难，“我认识的妖跟我说过，他们有专门的妖族美食工会，在帝都的妖族成员大概也就几百个左右吧，如果鱼先生您需要得太多，一时半会可能凑不到那么多妖。”
鱼西瞳孔地震。
也……就……几……百……个！
如果拥有几百个顶尖大厨，他可以把鱼家的餐厅开往全国遍地！
鱼西拍了拍正宇的肩膀，对他问道：“你想不想跳槽到其他公司？”
干脆让他去鱼家公司专门管理这些妖族的厨师算了！
恰巧“经过”的左澜听到这话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都从我这挖墙脚了？”
鱼西收回自己搭在正宇肩膀的胳膊，轻咳了一声，正义凛然地说道：“怎么能算挖墙脚呢？鱼家公司你不是也有股份嘛？共赢共赢哈。”
左澜低笑：“如果有合适的妖，只要不影响这边的工作，可以先调到你那边的公司，你看着安排吧。”
等左澜走后，黄一天对着鱼西自告奋勇，“鱼哥你看我，我可以去你公司作威作福……啊不，是努力工作。”
鱼西冷酷无情的拒绝：“你就别想了。”
谁去，黄一天都不可能被调动的。
接下来鱼西又和正宇凑在一起，俩人联系了妖族美食协会的那些妖，打算抽个时间让他们去鱼家公司面试。
刚讨论完面试时间，鱼西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这些日子总有一些神通广大的大老板们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他的电话，导致鱼西的手机就没安静过。
鱼西习以为常的接起电话，本来以为又是什么大老板，谁知道电话对面的是一道甜美的女声。
“您好，请问鱼先生吗？”
鱼西客气回道：“是我。”
那边的声音更甜了几分，“您好，我是千鱼平台的运营助理，我这边看到您在平台上还没有和工会签约是吧？”
鱼西愣了下，没想到找自己的竟然是一直在主播的平台电话，他礼貌地拒绝：“抱歉，我这边暂时不需要签约。”
在他当游戏主播的时候是有工会的，不过在父母出事后，他就退出工会了。
主播和工会签约在直播的时候会获得推荐位，但是每天都要按照条例上的时间直播，当时的鱼西有时间，现在则完全没那么多时间直播。
电话这边的助理表情苦涩，她就知道这位不好搞定！
要是他想签约的话，至于到现在还没签嘛？
也不知道自家老总发什么疯，一定要和这个主播签约。
在打电话前，她从这个主播的后台看了下过往直播，实话实说，特效不错，不过灵异类的直播都大同小异，也不知道老总怎么就看上这个灵异主播了。
并且开出的条件极为优厚，堪称史无前例的降低标准。
也不知道图个啥……
她继续甜甜地说道：“鱼先生，我们这边签约是和平台的公司直接合作，福利待遇都要比工会要好很多哦。”
鱼西婉拒：“抱歉，我这边时间不太充裕，没办法按照合同上的时间直播。”
他以为自己的拒绝够直接了，没想到对面听到他这话，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鱼先生，我们这边也考虑到您的时间问题，所以在时间上没有严格的要求。”
她语气诚恳：“只要您每个月直播一场就可以。”
鱼西心想还有这好事？
不过他最近实在是太忙，除了左澜公司这边的事之外，还要忙鱼家公司，就怕忙起来连一场直播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鱼西还是拒绝了。
被鱼西挂断电话后，小杨的表情有些震惊。
不是吧？福利这么好都会拒绝？
她跟运营说了一下情况后，运营也同样无言以对。
将鱼西的情况汇报到上面之后，俩人就分别忙其他的主播去了。
但是坐在宽敞办公室的陈千文听到下面汇报鱼西这都不签约之后愣了。
他自言自语道：“难道签约的条件还不够诱人？”
如果鱼西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主播，他根本不会放低标准和要求和他签约，但是偏偏，鱼西不是个普通人。
可能其他人会觉得他的直播都是有团队有剧本，但是他清楚地知道鱼西的直播不是特效。
他和老付是邻居，老付自从在高桥上差点出事后，从以前一个从来不信这些玄学的中年大汉变成了每天出门都会出门烧香拜佛的封建迷信主义者。
更是遇到他们这些邻居就要把这事拎出来说一遍。
据老付说，在那事之后，他还单独去桥柳园登门拜访鱼西，并且高价从鱼西那里求回来一张转运符。
说来也稀奇，自从他把转运符求回来之后，超市生意竟然有隐隐向外省扩张的趋势。
老付这下子心悦诚服，也终于从红旗下的科学主义接班人变成了鱼西的脑残粉。
而陈千文听到老付提到鱼西的名字的时候就觉得熟悉，直到这两天听到公司的员工提到平台上有一个特效牛逼的灵异频主播到现在还没签约，名字也叫鱼西时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觉得熟悉，灵异区直播的竞争远不如游戏区美食区那么激烈，有名的主播也就那么几个，作为一开播就冲上灵异区NO.1流量排位的鱼西，他是点进去观看过的。
平心而论，就算是他看了，也觉得比其他灵异类直播间精彩，但是当时他只觉得对方的特效做得不错，除此之外，压根没想到灵异区竟然真的混进来了一个大佬。
在不知道鱼西身份之前，他当然没有非要和鱼西签约的想法。
毕竟灵异区和其他区的主播不一样，很少有每天都能开播的直播间，毕竟灵异区的直播要选场地，还有脚本和剧情的设定，最快也只能一周播一次。
并且因为有年龄限制，未成年无法观看，加上含有恐怖元素，一堆人避而远之，所以流量都不是非常大。
对于平台来说，从他们身上薅羊毛还不如多签约几个擅长跳舞聊天的美女帅哥主播。
但是这是在陈千文不知道鱼西身份之前的想法，在知道之后，他的想法则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就算给鱼西送钱，也要把他签下来！
这签约的是主播吗？是人情世故啊！
现在见运营没能成功说服鱼西，他打算亲自打个电话给鱼西。
他将刚刚和鱼西打电话的运营助理喊进办公室，询问两人之间的对话。
小助理是第一次到老总办公室，紧张的手都不知道放在哪了，她结结巴巴地把自己和鱼西的对话重述了一遍。
陈千文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他说最近忙没时间那你就不会换种说法？”
小助理很有求知欲地看向他，仿佛在问，怎么换种说法？
陈千文横了小助理一眼，语气威严，“你在旁边看着我是怎么谈的。”
小助理老实又期待地站在一旁，露出学习的表情。
陈千文打通鱼西的电话后，语气从威严立刻一变，变成了献媚的语气：“哎呀，鱼先生嘛？”
“我是千鱼公司的老总，鄙人姓陈，您称呼我老陈就行。”
“哈哈，这不咱们公司刚刚有个运营助理打电话给您嘛？”
“哎对对对，我知道您最近忙没时间，这样吧，这段时间您可以先不直播，等您那边什么时候忙好再直播也不迟。”
“只要您能签约，暂时没时间直播这都是小事。对啦，刚刚小助理话没说清楚，您这边和公司签约后，公司每个月还会发放奖励金扶持主播，哈哈金额您放心，不会低于五位数，就算您不开播，这个钱也是会发到您账号上的。”
“并且公司的签约福利除了您在开播时的推荐位之外，咱们公司还另外和娱乐圈合作，现在综艺都喜欢找素人和明星一起合作，我这边经常会收到各种综艺的邀请，也捧过不少公司的网红去娱乐圈。”
“如果鱼先生您感兴趣，我这边一定首先推荐您去。”
“哈哈哈，您说得对，咱们公司非常的人性化。至于签约合同的话，我知道您每天都很忙，那我这边加您个微信，发电子版给您？”
“那就期待和鱼先生的合作了，我这边就先不耽误您时间了，您先忙。”
陈千文挂断电话后，斜了小助理一眼，“学到没有？”
“……”小助理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僵硬地点头，同手同脚地走出办公室的大门。
“陈总跟你说了什么？”等她回到自己工位后，她的运营好奇问道。
小助理扯了扯嘴角：“陈总给我上了一堂课。”
“什么课？”
“论怎么做个合格的狗腿子——跟那古代的奸臣语气一毛一样。”
“……”
鱼西在挂断电话后，表情同样有些匪夷所思，好家伙，还有主动上赶着送钱的。
他摇了摇头，表示看不懂现在的世道。
不过他最近确实没时间开直播，至少在鱼家的事情没处理完之前，他暂时不会接关于凶宅试睡的工作。
这种超级忙碌的生活一转眼就过去一个月，在手上的事都忙得差不多后，鱼建彬的开审日子也到了。
在开审当天，鱼西早早地就来到了法院，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然后静静地坐在旁听席上。
等了好一会儿，被告位才站上人，其他的法官、律师等人也逐渐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鱼西的视线落在被告位的鱼建彬身上，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鱼建彬整个人苍老的不像样子，这段时间鱼西一直没来看望过他，现在见到他这副模样，既觉得解恨，又觉得悲哀。
就算鱼建彬再惨，他的父母都回不来了。
在被告位的鱼建彬抬头在旁听席上转了圈，发现鱼西之后，他愣了下，表情瞬间变得激动起来，可惜鱼西的视线并没在他身上停留太久，而是看向另外方向的刘厦明。
刘厦明的状态看起来倒是还不错，他看到坐在旁观席上的鱼西，对他点了点头示意。
鱼建彬看到鱼西不搭理自己，心里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最后他又在旁听席上寻找着其他人的身影，但是出乎他的意料，姜悦和鱼之欢都没来。
他表情颓然，在这一刻忽然发现自己过往的人生到底有多失败。
姜悦也就算了，怎么连之欢都不来？
他搞不懂，自己再怎么样，也是之欢的父亲啊？
鱼建彬生出悔恨的情绪，假如一年前的自己没有鬼迷心窍，那自己现在应该坐在公司的办公室中，喝着茶，听着歌，享受着公司其他人的追捧。
而不是站在这冷冰冰的法院中，举目无亲，孤身一人。
鱼西的表情沉静，他微微垂首，安静地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漫长的审理之后，法官终于做出最终审判。
“被告鱼建彬犯故意杀人罪和诈骗公财私物，情节恶劣，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被告刘厦明诈骗公私财物，数额较大，但因主动自首且态度良好，处有期徒刑六个月。”
…………
…………
整场审理鱼西一句话都没说，脸上也平静到没有丝毫表情，直到听法官读出这段话后，他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他弯了弯眼眸，眼中却没有一分的笑意。
从法院出来后，鱼西看到等在门口的左澜，轻笑一声迎了上去。
“你什么时候来的？”
左澜反问：“开庭不喊我？心里还有我这个老板吗？”
鱼西被他逗笑，本来有些压抑的情绪都烟消云散。
“我错啦，我这不是看你在忙就自己一个人来了嘛？”鱼西对左澜笑了下，“幸亏公司招了不少妖，要不然开庭我都没时间来。”
之前飞龙公司招聘了好多妖进来，在经过培训和熟悉之后，很多业务也终于能如期展开，他和黄一天等老员工也终于不用再加班，甚至每天出去忙碌的时间都变少了。
而鱼家公司那边，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忙碌，也终于招到为数不少的大厨。
本来鱼西还以为这些妖会不好说话，谁知道各个看起来都一副很有礼貌的样子，经过考核后也正式进入鱼家名下的餐厅。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鱼西抬头看了眼天空，湛蓝的天空中是一朵朵形状各异的白云，软绵绵的像是棉花糖。
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温柔而平和。
左澜点了下他的额头，“不管多忙我都能抽出时间陪你。”
他说完这句话后，走到一旁接了个电话，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让他眉头微蹙，脸上的表情有些冷。
左澜的指尖冰凉，点在鱼西的额前让鱼西揉了揉脑门，随即察觉到这话有些过于暧昧。
似乎从认识左澜开始，左澜对他的态度都超过了正常朋友范畴……
而自己也好像在不知不觉间适应了身边有左澜的存在。
鱼西觉得不太妙。
这该不会是什么奇怪的感情前兆吧？！
其实说起来，鱼西也察觉到自己对左澜的感情好像也有点奇怪，从左澜的上次出差，他想要得知对方在哪里，做了什么，什么时候回来的那一刻起，鱼西就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太对劲。
不过他当时都归咎于自己当时刚入职，是在担心老板跑路才会有这种心思。
鱼西没谈过恋爱，也搞不懂自己的这些心绪代表了什么，他想了一会儿，想不通索性就放弃了。
等到左澜挂断电话后，将车钥匙递给鱼西，忽然说道：“我最近要出差一趟，车你先开着。”
“咳咳……”鱼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左右看了眼前后，这块的风水是不是有点儿邪乎？
他才刚刚想到左澜上次的出差，现在左澜就跟他提到又要出差一趟。
他没接钥匙，下意识问道：“去哪儿？去多久？什么事？什么时候回来？”
这问话太过自然和任性，问出来后，鱼西都愣了下，随即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
左澜眼中泛起笑意，一一回答：“去一个村里处理事情，两三天吧，具体事情还不知道，处理完就回来。”
顿了下，他又继续说道：“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鱼西点头，然后……
坐在高铁上的鱼西表情纳闷，他小声地对左澜问道：“我们不是可以传送吗？”
左澜一板一眼地回道：“非紧急特殊的情况下，妖族需要遵守人族的交通规矩，每次传送被妖盟发现是要被罚款的，我上次被罚了10万。”
“……”鱼西有点不好意思，那10万还是因为他才被罚的。
鱼西好奇问道：“那还有什么规矩？”
左澜举了个例子：“非必要情况下，禁止在人族面前使用法术以免造成人族的恐慌。”
鱼西点头，觉得这条规矩很合理，要是妖族随随便便在人类面前使用“超能力”，一个小时后就能上热门。
既然选择和人类共存，那就要遵守某些规定。
而必要的情况，想必就是看风水等和灵异能扯上关系的事情。
“说起来，妖盟的老大是谁啊，怎么这么牛？”鱼西是真的佩服，什么妖啊？连左澜的钱都敢收？
左澜眼眸微垂，“一个瑞兽。”
鱼西眼睛亮了下，他缠着左澜继续问着瑞兽凶兽有关的问题，左澜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次的出差是妖盟委托的事件。”聊了一会儿后，左澜提起这次的出差，“妖盟那边没说具体的事情，只说等到了村里会有村长负责接待我们。”
鱼西若有所思，“村长？我以为当官的都不会信这些。”
左澜摇头：“人族是有特殊部门的，有些地方的事件过于离奇会上报给特殊部门，而妖盟和特殊部门是合作关系。”
所以妖盟这次才会委托他前来。
如果不是看在妖盟财大气粗，给的钱多的份上，左澜是懒得跑这一趟的。
俩人聊了一路，鱼西在左澜口中了解到不少关于妖盟以及特殊部门的事情。
其实在不少山村里经常会发生灵异事件，实在无法解决的情况下，村里的人要么选择自己找大师解决，要么死得太过异常就会上报，有的是村长上报，有的是警方上报，而在上报后，就会有特殊部门派人前来。
而国家的特殊部门人数一向稀少，往往会把事件委托给妖盟，妖盟如果忙不过来，会再委托给其他人。
鱼西将左澜说的东西记在心里。
在下高铁后，俩人继续转车，从市里转到县里，再从县里转到镇里，然后坐了两小时的大巴才到达目的地。
这是一个十分偏远贫穷的村子。
偏远到手机的信号都时强时弱。
鱼西和左澜站在村口，门口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就是这次的委托人。
左澜看了眼附近，突然讥讽地笑了下，对鱼西说道：“这件事交给你处理，我不插手。”
鱼西有些诧异，刚想问原因的时候，就见到村长语气激动地走了过来：“两位就是上面派来的大人吧？”
这个称呼有些奇怪，鱼西不太适应，他礼貌道：“不用这么客气叫大人，我叫鱼西，我旁边的叫左澜。”
老村长立刻改口，换了一个现代化的称呼：“鱼先生、左先生，老朽姓林。”
左澜表情不变，连视线都没施舍给村长一个。
鱼西觉得左澜的态度不太对，虽然左澜平时对陌生人的态度也挺冷，但是也没到今天这种漠视的程度。
“林村长，麻烦你先说说村里发生了什么事吧。”鱼西跟林村长客气了几句后，开始进入正题。
林村长叹了口气：“哎，这事说来话长，我们村后的湖里有一个水妖，那水妖凶残邪恶，要求我们每三年就上供一个……”
鱼西眨了下眼睛，心想是话本里常有的选妙龄女子送龙王的情节吗？
村长不知道是身体不太好还是太过愤怒，说到这儿的时候，急促地咳嗽起来。
鱼西见此没催促，只是仔细地观察了下他的面相，随即替他拍了拍后背，动作客气，语气却有些淡：“你慢慢说，我们不急。”
一天的车都坐了，也不差这点时间。
林村长对鱼西笑了下，声音有些虚弱：“你们别介意，我这身体这些年一直不太好。”
“两位应该还没吃饭吧？不如到村里吃两口热乎饭，边吃边说吧。”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开始黑了，鱼西和左澜对视一眼，跟在林村长的身后走进村里。
跟着林村长来到他家之后，他招呼家里的小孙子给两人盛饭，他家里就自己和小孙子两个人，小孙子的年纪不大，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
他好奇地看着鱼西和左澜，对俩人笑了下，风风火火地盛好几人的饭。
“其实这些年村里也找过其他大师，但是这些大师都拿那水妖没办法，说那水妖妖力高强，他们解决不了。”林村长似乎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几口稀饭就不再动筷子了，“水妖要求村里每三年就上供一个少年，要求年纪不超过18岁，面容干净俊秀……”
他说到这，顿了下，才又咬牙继续说道：“还要求是个处男。”
鱼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