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点一滴中推移, 青木言耐心很好,他双手撑在栏杆花纹上,抬起头看着月亮, 暖色调灯光的大厅里摇晃着人影,在某一个时间点, 他忽然侧过头看向了朝他走过来的那个男人。
“你来的很晚, 我以为你退却了呢。”青木言唇边勾起一抹伪装性的弧度。
对方是法国除「钟楼怪人」之外, 势力第二庞大的组织首领,对方在跟法国王室贵族走得很近的同时, 也跟「钟塔侍从」拥有一定的密切关联。
更重要的是——对方也是当初在他刚接管组织时第一个动手的人。
当时青木言尚且有些顾忌王室贵族们的想法, 所以仅把对方派来的棋子杀了,并没有进一步去报复对方,也没有试图去找对方要个说法,这就导致后面那些欧洲组织接二连三的“试探”,甚至贵族也参与其中试图打压。
这用膝盖都能想到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当然这也不排除他的优柔寡断让其他观望的组织不再犹豫,但是青木言在后来得知「钟楼怪人」与对方组织的竞争关系时,他更倾向于是对方做的。
“只是在考察你到底有没有足够杀我的实力罢了。”男人嗓音轻松, “如果我猜的没错, 我们大概是想到一起去了, 看似平静的帷幕总需要有人来打破, 先行动者将背负风险与优先权。”
他看着身形瘦削年龄不大的青木言, 满怀恶意地说道:“我听说「钟楼怪人」的首领没有武力值,你也没有带拥有一定战斗能力的人员,那么——你是想要亲自动手杀我吗?用你那空间系的异能?”
青木言微微侧头, 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见过「死屋之鼠」首领。”
“没错, 就在不久前, 他跟我做了这笔交易,告诉了我你的一切情报。”男人提及这一点有些奇怪,“你跟他关系不错,我能够听出来那个男人很了解你,就像你们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那样,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听说「钟楼怪人」首领跟「死屋之鼠」首领有过什么交集,又或者说,其实是你曾经的身份跟对方有交集,而现在的身份没有。”
青木言过去的身份已经被戈蒂耶完全抹消,但能够跟「钟楼怪人」竞争的组织自然不会差,所以对方会有这种猜测也并不奇怪。
让青木言不出所料的是费奥多尔果然在这里动了手脚,也许是想试探一下他的实力,也有可能是想让他们两败俱伤。
“我的异能能够扭曲现实,将他杀伪装成自杀,同样也能够将我受伤的现实扭曲成你受伤的现实,这一点或许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毕竟我当初跟雨果打过一场。”男人耸肩,随手从一旁折下一根枝条,枝条在他手里化为了一把锋利的长剑。
“是平局的结局吧。”青木言嗓音平静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当时你乘人之危都没能打赢,现在你觉得能够打赢我吗?”
“不是乘人之危。”男人抬起眼眸,一道雪白的光芒闪过,他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就这样突然出手了。
血花如喷泉般涌出。
后半句在出手之后才慢悠悠地响起,“是获得胜利的手段。”
男人看着地上滚落的头颅,觉得这似乎有些太轻易了,是替身吗?还是对方的空间系异能?
在怀疑中,地上的头颅突然继续开口,“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
下一秒头颅被重新按在身体上,周围的血迹也消失不见,犹如幻象。
“原来如此,我已经中你异能了吗?这可真是意外,明明我已经做到只看着你眼睛了。”男人若有所思地甩了一下手中的武器,“看起来「死屋之鼠」首领也没能得到你异能的完全信息。”
“在你拿酒杯的那一刻,我随时都能把你拖进这片空间。”青木言微笑着说道:“当时,你看袖口了吧。”
看了,但是明明没有留下任何深色的酒渍。
男人脸上的表情表达出这样的疑惑,但很快又化为了恍然,“肉眼难以看见的也能算是异能发动的先提条件吗?原来是主观臆测。”
青木言清楚对方仍旧能够如此淡定的原因,对方异能不仅能够扭曲现实,同样也能够扭曲他人异能效果,这片空间可以说也能由对方掌控,因此在完全平等的情况下,武力值更高的那方会占据上风。
不过,青木言会选择对方自然有能够胜利的把握。
如果是普通的异能,对方当然能够扭曲,但可惜的是「全知之眼」的试验品给他带来精神影响的同时,也给他异能带来了异变。
如果对方想要扭曲的话,就要做好被同化的准备。
……
明亮的月光下,一地猩红,跟不远处灌木丛里的鲜红花朵交相辉映。
青木言擦掉脸颊上沾染上的血迹,低下头地看着躺在血泊中的男人,后者表情狂热疯癫,按理来说对方意志很坚强,已经抵抗很久了,但只可惜对方的敌人不仅仅只有精神方面。
雾霾蓝色的眼睛无焦距地涣散,地上的猩红仿佛开始了流动一样,在月光下折射出的银光像是眼睛那样若隐若现。
人格解体虽然极有可能会给他在危机时刻造成致命伤害,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他过度使用异能被试验品影响最深时,也能够让他及时脱离那种狂热至极的疯癫状态。
精神体找出来被杀了几十次,异能世界被扭曲了上百次,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他构想出来的其他世界,那些世界里可还有人在呢。
青木言恍惚地想着,身体好像有些余痛,但是他身体不会受伤,所以应该只是精神上、类似于心理作用一样的虚假痛楚。
脸颊上的血迹好像没有擦的太干净,也许需要用水洗一洗,这样的话,那就控制造物走回住处,他自己用异能先回房间吧?
地上的尸体就留在这里好了,毕竟对方身上最多的痕迹都来源于疯狂状态下的自己,最后也是一击毙命,阿加莎的异能应该不会是推理方面,对方应该也不会在乎一个非本组织人员的死亡。
在青木言因人格解体产生的错位感与拖延症而慢吞吞地决定使用异能时,一双手忽然悄无声息地环绕住了他脖子,略有些粗糙的布料擦过身为致命部位的脖颈,敏感白皙的皮肤被激起一阵轻颤。
之前精神体的死亡又好几次是被划伤又或者是砍断了脖子,导致青木言下意识想要用手中的匕首刺向对方,在即将触及到实质物体时又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停止。
“果戈里……?”熟悉的气息让青木言呢喃出对方的名字。
“差点以为要被小青木干掉了呢,不过没想到小青木做这些事动作也十分干脆利落嘛——简直太意外了!原本我还在思考要不要帮帮你呢!唔……不过没有小青木的许可,我好像也进不去小青木的世界。”果戈里一边滔滔不绝地发表自己的情绪一边在对方脖颈处乱蹭。
在半天都没有得到对方回答时,抬起头意外地发现此刻对方好像有些迷糊。
他把对方转了个身,捧起那张漂亮俊美的脸,犹如清晨湖面雾气一般的眼眸里倒映着他,那双眼眸里裹挟着某种迷茫和不确定感,就像是在做梦一样的缥缈。
“小青木?”果戈里轻声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得到了青木言的一声轻哼,“嗯。”
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果戈里带着些许新奇地想法伸手摸向对方纤细脖颈处的大动脉,食指抵在那个致命处微微用力。
青木言眉头微皱,但是没有察觉到尖锐的杀意所以也没有更多的动作了,或者说在精神恍惚阶段因为不确定臆想与现实,也有些懒得动。
果戈里像是得到了一个新玩具的孩子似的对对方上下其手,把所有会引起人危机感的致命点都触碰了一个遍。
在果戈里试图想要更过分地掐对方脖子时,青木言终于回过神了,“果戈里?”
“哇呜,你清醒了吗?”果戈里没有丝毫被抓包的不好意思,他顺势把手放开,在对方腰间搂紧,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正打算尝试唤醒你,小青木,你刚刚的状态看起来可糟糕了!那是什么?像是被下了迷药一样——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不是那个男人的异能?咦——但是他的异能不是扭曲现实方面吗?”
青木言没有说话,他看着对方恢复以往模样的魔术师装束,有些疑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果戈里从嗓子里发出几声低笑,别有深意地说道:“当然是为了看小青木你会怎么做啦——事实证明,小青木你果然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明明看起来给人感觉简单又安全,没想到在夺取别人性命这件事上,也毫不犹豫呢——”
他回想起这个青年垂下眼眸看尸体时的表情,那种类似于看一个物件一样的冷漠与平静,充斥着非人的荒诞与异常。
之后的恍惚又像是在回想自己的身份与所处的世界,果决后迟来的迷茫,如同在牢笼中挣扎般带着迷失与未知的吸引。
“现在算宴会结束吗?小青木?”
看似是十分跳跃又没头没脑的话题,但青木言一瞬间明白了对方这番话背后的意思。
他伸手又摸了一下脸颊,没有摸到血迹,但是鼻腔里的那股浓稠铁锈味挥之不去,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居然也能有那种闲情逸致……不……
青木言看着那只金色眼眸表面笑意背后的灼热与兴奋。
开始逐渐意识到什么。
他仿佛有些明白为什么戈蒂耶会对果戈里有心理阴影了。
不了解对方的正常人看见这一幕都会有些心理阴影。
青木言欲言又止地看着对方,拒绝的话近乎已经到了嘴边,看在对方没有趁他人格解体恍惚时下手的份上,最后还是同意地点头。
熟悉的气息顷刻间笼罩,意料之中的,与之前一触即分的吻完全不同,对方的动作带着完全不收敛也不抑制的疯狂与激动,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也许是青木言的,也可能是果戈里的。
青木言没有接过吻,他听说过接吻需要呼吸,但没有想到会出现那种连呼吸都来不及的情况。
果戈里同样也没有接过吻,因此所有的一切动作仅是纯粹地在宣泄自己内心的情感,伴随着情绪的变化,动作时而迅速疯狂又时而温柔哀伤。
青木言光是跟上对方的节奏就很难了,更别提适应对方情绪上的变化做出反应,近乎是顺着对方走,完全照单全收的反应让果戈里原本准备结束的想法瞬间消失,重新激烈的动作呛得青木言想要咳嗽,但是对方丝毫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以至于没能及时咽下去的晶莹从唇边溢出。
果戈里注视着对方因想咳嗽而憋出泪水的眼眸,泪腺的分泌让眼角逐渐浸染出绯红,那双漂亮的雾霾蓝色眼眸里神色迷离,饶是如此对方也没有露出什么挣扎反抗的表情。
在两人分开的那一刻,青木言低下头咳嗽了好几声,没等他抬手把唇边的晶莹擦去,果戈里指尖率先帮助对方擦掉了。
粗糙的布料从唇边擦过,带起丝丝缕缕的刺痛感,青木言眉头微微皱起,“有点疼。”
“抱歉,小青木。”果戈里把头埋在对方怀里,看不见表情。
这对青木言而言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尚在可接受范围内,因此这句话也没有什么质问的意思,只不过是简简单单地说出他发现的事实而已,青木言侧过头看向花园中的造物,控制着对方往住处走。
果戈里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一手揽着青木言一手拽起斗篷一角使用异能将两人带离了这个充斥着血腥气息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