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给宋宴卿掖好被子, 章北庭又在床边站了片刻,才端着盆出去。
堂屋里,两只小狗听到声音, 欢快地跑到他的脚边蹭了蹭。
章北庭放下手中的东西, 摸了摸两只小狗, “乖,今晚你们自己玩。”
说完端着用过的水出门倒了,匆匆洗漱了一番。
小狗想跟着他跑,然而光是堂屋的门, 它们都要爬好久才能爬过去,来回两次,就累得爬不动了, 最后还是章北庭将它们拎回堂屋。
夜已经很深了,两只小狗被关在卧房外面, 呜咽着等了片刻后,委委屈屈地回窝里睡觉。
小狗安静下来后,屋里彻底没了声音。
章北庭躺在床上, 感受着身边人绵长的呼吸,片刻后也撑不住困意, 睡了过去。
这几天操心食肆猜灯谜的活动, 他比平常累很多,却睡不太安稳,一晚上醒了好几回, 每次醒来,都要摸摸宋宴卿的额头, 听听宋宴卿的呼吸, 确认有没有发热, 或者别的不舒服。
就这样一直到辰时,天渐渐亮了,章北庭便没再睡。
也没起。
宋宴卿还在睡,窝在他怀里,呼吸平稳。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宋宴卿才逐渐转醒,额头在章北庭的下巴蹭了蹭,呢喃道:“什么时辰了?”
章北庭见他终于醒来,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下来,柔声道:“大概辰时正左右。”
“辰时正啊……”宋宴卿闻言,困意跟想要起床的意志力来回斗争了片刻,最后困意胜出,“我再睡一小会儿。”
章北庭闻言,又忍不住开始担忧。
两人成亲这么久以来,即便是前一天闹得晚了,宋宴卿也从来没有已经醒来,还说要睡一会儿。
章北庭思索了片刻,轻声道:“安心睡吧,早饭做好了我喊你。”
说完他快速起床穿好衣裳,给炭盆里添了炭,将灶膛里的火生起,坐了一锅水在上面烧着,然后拿着钥匙出了门。
宋宴卿再次醒来,感觉终于没那么困了。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看到相公在床边坐着,日光从窗外照进来,比寻常的早晨亮不少。
“我是不是睡过头了?”宋宴卿问。
章北庭不答反问,“睡饱了吗?”
“差不多。”宋宴卿点头,有些不好意思,他都忘了昨晚是怎么睡着了的。
睡这么长时间,相公估计是担心了。
章北庭将在炭火旁边烤得温热的衣裳递给宋宴卿。
“你还没告诉我是不是睡过头了。”宋宴卿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穿衣裳的动作下意识快了许多。
“我早上将食肆的钥匙送去跟荣大哥了,”章北庭道,“也跟他交代过,若是中午我们没去,就让言朝帮忙收钱。”
说完这些,他才回答宋宴卿问了两次的问题,“已经快午时了。”
宋宴卿闻言,系衣带的手一顿,难以置信地看向章北庭。
他知道自己睡得久,却没想到睡了这么久,从昨晚回家的时辰推算,到午时的话,已经超过六个时辰了。
他不是能睡懒觉的人,就算是下雪跟过年那段时间,头一晚两人闹到半夜,第二天又没事做,最晚也会在辰时正醒来,再懒会儿床也不过是到辰时末。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章北庭问。
宋宴卿穿好衣裳,站起身伸了伸手脚,摇头道:“没有。”
事实上昨天晚上他也只感觉特别困,并没有任何不适,现在睡饱了,感觉身上跟平常没有任何不同。
章北庭却觉得,像昨晚那样睡得不省人事肯定是身体有些异常,毕竟最近这种程度的忙碌,他们以前也有过。
他道:“我去煮面,吃完饭我们去趟医馆。”
“不要 。”宋宴卿立刻道,“我不要去医馆。”
章北庭抬了抬眉毛,问:“为什么?”
“我没有任何不适,去医馆不是浪费银钱吗?”宋宴卿道。
章北庭道:“乖,把个脉而已,花不了多少银钱。”
即便其它方面再合拍,在看医生这方面,成长环境让两人的想法截然不同。
章北庭觉得,身体出现任何异样都应该被重视,去医院医馆也是防患于未然,没事最好,有事也能早发现早治疗。
宋宴卿小时候在宋家,一般的风寒咳嗽都是拖好的,现在除了睡了一觉久的,没有任何不适,自然不想去医馆。
只是对着相公的温柔相劝,宋宴卿没法再说出反驳的话,恰好此时肚子咕噜咕噜响了一声,他连忙道:“我饿了,等吃饱了饭再说吧。”
“好。”章北庭伸手将宋宴卿垂在身前的头发拂到后面,“你去洗漱,洗漱完就能吃。”
不知道宋宴卿什么时候醒来,他就没有擀面,只炒好放面里的臊子,不过家里有挂面,水也是热的,煮起来很快。
宋宴卿在屋檐下漱口,看到灶房里升起来的袅袅炊烟,想到了什么,问:“相公,前两日泡的酸萝卜可以吃了吗?”
“应该可以了,”章北庭道,“等会儿我夹些出来尝尝。”
宋宴卿洗漱完,打扫了一下堂屋,章北庭就煮好面了,连着一小碟泡萝卜一起摆在桌子上。
萝卜是章北庭前几日的泡的,切成食指粗细的长条,白萝卜跟红萝卜一起,白萝卜沾染了红萝卜的颜色,变成水润的粉色,整齐地叠放在白瓷盘里,很是诱人。
宋宴卿才在桌子旁边坐下,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酸香,引得唾液快速分泌。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条送进嘴里。
刚泡好的白萝卜十分清脆,水分很足,淡淡的酸味让人胃口大开,还有隐隐的回甜跟一点点辣味,很是美味。
宋宴卿一块泡萝卜还没吃完,有人在院子里道:“你们在家啊?”
“在家,”堂屋的门没关,两人转头就能看到院子中间的苗凤花,一起放下筷子,招呼道,“婶子有什么事吗?”
“没事,”苗凤花笑着道,“刚才我在院子里打水,听到你们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
自从去年下雪那回,有毛贼惦记上章家,之后她白天在家里,都会多留意下这边的动静。
章北庭道:“外面冷,婶子快进来坐会儿。”
两人自开食肆以来,还是第一回这个时辰了还在家里。
苗凤花没急着回去,闻言点了点头进了堂屋,随口问道:“今天怎么没去食肆?”
“前几日事情多,今天不小心睡过头了。”章北庭道。
苗凤花闻言先是一愣,她早起扫院子的时候,有看到章北庭从门前经过,那时不过辰时。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睡过头的估计是宋宴卿。
她笑了下,道:“食肆有那么多人在,你们偶尔晚点过去,多歇会儿也没事。”
章北庭笑着应下。
宋宴卿也含糊应了声,低头吃了口面,又连吃了几块泡萝卜。
苗凤花见状道:“你们先吃饭,我回去了。”
邻里之间关系好,也不用送。
走到堂屋门口,她听到宋宴卿道:“泡萝卜要是再酸点会更好吃。”
苗凤花猛地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沉吟一瞬后,又转身走了回去,道:“我家里还有去年泡的酸豆角跟酸藠头,已经很酸了,宴卿想吃酸的我给你们拿些过来?”
去年宋宴卿自己起酸菜坛子的时候,经验不够,很多东西都没有泡,酸豆角早就吃完了,藠头就没泡过。
听到何家还有去年泡的这两样东西,他眼睛一瞬间就亮了,毫不犹豫地道了谢后应道:“好啊。”
“你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就去给你拿过来。”苗凤花道。
她说的一会儿真的就一会儿,宋宴卿碗里的面还没吃完,苗凤花就已经端着一大碗酸豆角跟酸藠头回来。
泡得时间长了,这两样东西的酸味都很足,才走到堂屋门口,章北庭就已经闻到了酸味。
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藠头已经被酸水浸透,从莹润的白色变成了淡淡的黄,章北庭夹起一颗,才咬下去,就被酸得微微蹙眉。
他刚想说,这么酸的藠头怕是要炒菜才好吃,就见对面的宋宴卿已经美滋滋地吃完一个,夹起了第二个。
苗凤花见状,愈发肯定刚才的猜测。
刚才在家里,她也尝了一个酸藠头,反应跟章北庭差不多。
她笑着问:“今天睡过头的是宴卿吧?”
宋宴卿放下筷子,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是,睡到快午时才醒。”
“多睡一会儿没事,”苗凤花看着宋宴卿的眼神愈发地慈爱,“不过吃完饭,你们最好请大夫来给宴卿把下脉,或者去趟医馆。”
宋宴卿疑惑地看着苗凤花。
章北庭心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没能抓住。
苗凤花看夫夫二人皆是一副茫然的表情,笑着问:“你们成亲大半年了,就没想过孩子的事吗?”
宋宴卿闻言,愣愣地放下筷子,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
那里依旧平坦,看起来跟先前没有丝毫不同,可他此时连手都不敢放上去。
章北庭只觉心脏砰砰砰地快速跳动了几下,血液迅速的朝四肢跟脸上输送,连说话都有些紧张,“你是说宴卿……”
“去医馆找大夫把下脉就知道了。”苗凤花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