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像赵永铭这样的人不少。
这天晚上, 长阳街几乎被挤得水泄不通,不仅有间食肆跟永兴客栈人挤人,其它铺子的生意也跟着红红火火。
城里出来逛灯会的就这么多人,来长阳街的人多了, 去其它地方的自然就会减少。
宋宴婉今晚也出来逛灯会了, 只带了春桃一个丫鬟, 主仆二人出了栖梧街就下了马车, 慢慢朝宋家饭馆的方向走去。
往年宋宴婉最喜欢上元节的灯会了, 不仅能逛个痛快,还能买到许多合意的东西。
今天晚上, 她一路边走边看, 也看了不少的摊子, 却没看到一样想买的。
宋宴婉又放下一个发钗,用帕子擦了擦手道:“没一件像样的。”
春桃眼珠子一转, 便明白自家小姐的想法, 笑着道:“能这样摆出来卖的,自然是一些俗物,小姐您妆奁里的东西随意拿一样出来,都能抵得上人家一个摊子的东西了,看不上也是正常。”
宋宴婉闻言,心中甚是舒坦, 是啊,她若想添点首饰,不是底下的铺子送上门来,就是去城里最好的几家首饰铺子里挑, 这些小摊上的东西, 自然比不上。
于是她不再停留, 道:“走吧,去我娘家饭馆那边看看,那条街最热闹。”
宋家饭馆所在的丰定街,宋宴婉更为熟悉,带着丫鬟走了一段,她就察觉到了不对。
街还是那条街,路边的摊子也很多,她甚至还在摊子后面看到了好几个眼熟的小贩,只是来逛灯会的行人比往年少了不少。
连前几年最热闹的街中央,她都能在不碰到别人衣角的情况下,带着丫鬟轻易穿过。
要知道,那里摆的可是东城最大的一个花灯摊子,往年都是被逛灯会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的。
走到宋家饭馆,宋宴婉的心更是突突跳了几下。
在她的记忆里,自从饭馆了举办过一次猜灯谜的活动后,之后的上元节,就从未这样冷清过。
她拎起裙摆,快步走进饭馆,目光在饭馆里快速扫了一圈。
父亲在大堂里招呼客人,母亲跟弟弟在柜台后面坐着。
姚玉珍看到她,面上先是一喜,接着又往后面瞧了瞧,见只跟着春桃一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宋宴婉察觉到了母亲表情的变换,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而是上前关心地问道:“今日客人怎么这么少?”
姚玉珍还没说话,宋彦鸣就先狠狠地道:“有间食肆跟旁边的铺子一起搞了个猜灯谜的活动,听说弄了非常多的彩头,逛灯会的人都跑那边去了。”
宋宴婉闻言皱了皱眉,虽说他们家饭馆跟有间食肆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南,其实都比较靠近城中心,离得并不算远。
她想了想道:“父亲原先不是说今年也要办猜灯谜的活动吗,怎么没弄?”
饭馆自办过那次全城读书人都知道的灯谜活动后,之后的上元节,就一年不如一年热闹,她记得,去年元宵节后父亲就说过,今年要再办一次。
姚玉珍叹了口气道:“章家那无赖要走了七十多两,之后你出嫁,家里又拿了那么多嫁妆出来,去年饭馆的生意也不怎么好,冬天又下大雪,直接大半个月做不了买卖,还坏了不少东西,都赚不到钱,哪还有余钱做彩头。”
说着她看了宋宴婉一眼,突然觉得疼了二十年的女儿有些不懂事,嫁到了富贵人家,便忘了娘家的艰难。
母女二人的目光对上,宋宴婉猛地觉得母亲看自己的眼神有点陌生,一时愣住。
宋彦鸣没注意到母亲跟姐姐的眼神变化,听到母亲细细数来,心中对有间食肆以及章北庭更加恼恨,咬牙切齿地道:“要不是姓章的无赖要走了七十多两银子,拿一半出来都够做猜灯谜活动的彩头了,而且饭馆下半年生意差,跟他那食肆也脱不了干系。”
宋宴婉跟宋彦鸣一起长大,听到宋彦鸣的话,她便知道,自家这弟弟心里有了打算,她想起跟宋宴卿和章北庭的几次交锋,试探着劝阻道:“不过是一个灯谜活动罢了,上元节这天大家得闲,想去看便去吧,之后丰定街附近的人总不可能日日走那么远,跑他们有间食肆去吃饭,不用太在意。”
“姐!”宋彦鸣急道,“你不帮我出主意就算了,怎么还帮他们说话?”
“我不是帮他们说话,我就是……”宋宴婉想要解释。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姚玉珍打断,“你现在嫁入许家,身上穿的戴的都是极好的,不用为银钱发愁,自然不理解饭馆生意不好时,我们是怎么发愁的。”
宋宴婉闻言,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她要是不关心饭馆的生意,会在上元节的晚上,不去看花灯,不去看烟火,就直奔饭馆而来,要是不关心饭馆的生意,会还没进门,就知道饭馆的人比往年少?
刚才还跟她说什么没有余钱做彩头,未出阁之前,饭馆的账本她也是看过的,去年下半年生意就算再差,也不可能拿不出做彩头的那点银钱。
只是娘以前对她的疼爱是真的,她出嫁时,给她准备的嫁妆也是真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宋彦鸣看到了宋宴婉眼里的难过,在柜台后面拉了拉姚玉珍的衣袖。
姚玉珍并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只是看到宋宴婉的表情,也觉得有些心疼,语气有些僵硬地问:“姑爷怎么没陪你一起来逛灯会。”
“他铺子里有事,”宋宴婉垂眸道,“我先来这里看看,之后还要去他那边,就不多待了。”
说完,她又看了宋彦鸣一眼,咬了咬嘴唇,终究是没有再劝。
带着春桃出了饭馆,宋宴婉又回头看了一眼,饭馆里依旧只有先前那几桌客人,不冷清,但也不热闹,母亲正低头跟弟弟说着什么,两人都没有看她。
春桃低声问:“小姐,我们要去姑爷那里吗?”
“不了,”宋宴婉收回目光,道,“回家吧。”
跟宋家饭馆不同,有间食肆里此时挤满了人,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萧万青搬了条高凳子,坐在柜台的中间。
他的面前排了好些人,这些人手里都拿着纸条,等着验校谜题的答案。
除了他这里,食肆里还有好几个可以验校答案的地方,章北庭跟后面来看热闹,又加入到帮忙行列的周鸿文跟陆风各占了一角,旁边的客栈同样有几处可以验校答案的地方,因此客人们也不用排太久。
灶房里,荣远带着黎关煮汤圆,炸酥肉,源源不断地往外面端小吃。
一直忙到亥时,人满为患的食肆才稍微松快了些,倒也不是大家玩腻了,而是食肆里贴着的谜题都被猜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比较难的,还有几个不认输的读书人在前面徘徊。
知道这些人没那么快猜出来,萧万青松了口气,站起身喝了口茶,又伸了伸懒腰。
“灶房刚煮出来的汤圆,萧公子也吃一点吧。”宋宴卿将一小碗汤圆放到萧万青面前。
萧万青闻言,连忙收回伸长的手臂,又整了整衣裳,道:“多谢。”
虽然跟章北庭关系好,但或许是大家年纪相仿的缘故,他平常来食肆,很少单独跟宋宴卿说话。
宋宴卿单独给他送吃食,也是头一回。
萧万青看着碗里白白胖胖的汤圆,吞了吞口水,又没好意思坐下来立刻吃。
等了片看,见宋宴卿还站在旁边,他想了想问:“还有什么事吗?”
宋宴卿也很紧张,他飞快看了眼身后,见章北庭低着头跟陆风说着什么,没有要抬头的趋势,才赶紧从袖子里拿出一章纸条,道:“我想验校这个谜题的答案。”
萧万青:……
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宋宴卿会找他验校谜题的答案,一时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不可以吗?”宋宴卿道,“你们誊写谜底的时候,我没有看。”
“可以是可以。”萧万青有些迟疑,“只是……”
他很想说,这边的彩头都是你家出的,你猜出来不也是赢了自家的彩头吗,而且这个谜题的彩头是五文钱。
据他所知,食肆的账都是宋宴卿在管,不可能缺这五文钱,再说了,五文钱都买不到食肆现在最便宜的一份小食,在夏天的话,倒是能买两碗半的冰粉。
只是看着宋宴卿期待的目光,他接过纸条,问:“谜底是什么?”
宋宴卿些紧张,问:“是不是雪字?”
“是,”萧万青点头,伸手从柜台下面的钱罐里抓出五文钱,又犹豫了,“彩头……”
宋宴卿点了点头,伸出手道:“是五文钱。”
萧万青没再说什么,将五文钱放在柜台的桌面上。
宋宴卿又看了眼身后章北庭的方向,接着飞快抓住,松了口气,就往外走。
走了几步,看到正在招呼客人的陈竟,他吩咐道:“我要出去一趟,若是你们大掌柜问起,就说马上回来。”
“好的。”陈竟点头答应。
萧万青看着这一幕,一头雾水。
他想,哥儿跟女子果然都难懂。
只是他好奇心却被勾了起来,时不时便往门边看一眼。
片刻后,宋宴卿果然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串红艳艳的糖葫芦,满脸笑容。
他就这样看着宋宴卿拿着糖葫芦,走到已经闲下来的章北庭跟前,在章北庭略显讶异的目光里,将糖葫芦送到章北庭唇边。
说了句什么,接着章北庭咬下一颗糖葫芦。
萧万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