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章北庭一个人关在小灶房里, 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吃的。
一个多时辰后，有香甜的味道飘了出来, 最先闻到的是大灶房忙碌的几人。
“不知道掌柜的又做了什么新鲜点心。”黎关看向荣远。
荣远摇了摇头, 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他在有间食肆做事也有好几个月了，煎炒烹炸，章北庭样样在行, 但是点心的话, 他只见章北庭在秋天时做过几次板栗饼。
如果不是那几锅板栗饼，他还以为章北庭没学过白案。
黎关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味道太香了。
他自己是做厨子的，虽然不是白案, 但对云阳城各酒楼饭馆、点心铺子里卖的点心, 比一般人还是多了解不少。
他从未闻到过这么香甜的味道。
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如何。
荣远注意到他在走神，提醒道：“申时初了，你该切牛肉了。”
晚上的菜, 大部分章北庭当打算自己做, 而备菜的工作, 则交给了荣远跟黎关两人。
黎关要切的牛肉，是用来做小炒肉牛的, 不仅要切好，还要提前腌制好。
外间，宋宴卿跟言朝也闻到了香味。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言朝很快下了结论，“我烤不出这种香味的点心。”
他能猜出来, 小灶房里正在烤着点心, 也很清楚地知道, 这个香味跟他做的所有点心都不一样。
制造出这个香味的章北庭本人, 此时已经做到了最后一步，正在给蛋糕抹奶油。
奶油跟做蛋糕的蛋清，都是手动打发的。
还好做的蛋糕不大，也还好他这半年来，每天切菜炒菜，一直锻炼着手臂的力量，不然光打发这两样东西都难。
没有裱花的袋子，章北庭就简单将奶油在蛋糕胚上面抹平整，再放上几个用苹果雕的小兔子。
冬日水果有限，能用来装饰的东西也不多。
蛋糕做好了，他便锁了小灶房的门，以防有人不小心进去碰坏了。
热菜的食材荣远跟黎关早已备好，需要提前炖的也都已经下锅，章北庭回到大灶房，三人便撸起袖子忙开了。
不到半个时辰，两桌饭菜便全都上桌。
章北庭宋宴卿跟言朝安安还有钱良才一家坐一桌，伙计和厨子帮工们坐一桌。
天冷吃饭，自然少不了热腾腾的火锅。
这天宋宴卿过生日，桌上摆的便不是牛油火锅，而是炖了一锅暖呼呼的羊肉。
喝的也准备了两种，小孩子喜欢的花果茶，以及章北庭秋天酿的葡萄酒。
一落座，钱良才便举起杯子道：“我们一起碰个杯，祝宴卿生辰快乐。”
他这话一出口，大家纷纷站起身。
宋宴卿有些不好意思，跟着起身，道：“大家快坐下吃饭吧。”
最终一桌人包括小孩在内，一起碰了个杯便坐下开吃。
主要是站起来之后，锅子里往上冒的羊肉香味更加明显，大家也更能看清桌上的菜。
章北庭夹起一块羊肉，放在宋宴卿碗里，道：“尝尝看。”
羊肉煲是红焖的，不仅皮跟肉，就连汤汁都是棕红色的，看着很是诱人。
章北庭将肉放下的时候，羊皮部分还晃了晃，弹性十足。
浓郁的汤汁缓缓地从肉上流下来，落在白瓷碗底，慢慢晕开。
碗是冰冷的，滚烫的羊肉放上面不过片刻，便能入口。
宋宴卿转头对着自家相公笑了下，便夹起羊肉送入嘴里。
舌尖最先感受到的是汤汁的味道，鲜甜中带着一点点辣，肉皮软糯弹牙，瘦肉部分软烂喷香，竟是一点膻味都没有。
这会儿功夫，旁边的钱良才已经两块肉下肚，满足地端起手边的酒杯，抿了口道：“我可以肯定地说，今日的羊肉，是我三十多岁以来，吃过最香的一锅。”
钱良才的意思章北庭知道，只是云阳城附近山势平缓，养羊的人少，品质也不稳定，想要在食肆卖的话，屠夫也没法稳定供货，于是他道：“冬天还有很长，喜欢吃的话，下回看到好的羊肉了，我买回来大家再一起来吃。”
“好啊。”钱良才欣喜地答应。
大人们说着话，谁都没注意到，桌子的一角，冬冬夹了一块红烧羊肉，飞快放进旁边安安的碗里。
安安看了眼没有察觉到这一切的爹爹，又看了眼满眼期待的才认识的哥哥，默默夹起肉咬了一口，羊肉很软烂，她也能咬得动，只是……
冬冬看可爱的小妹妹吃了自己夹的肉，刚觉得开心，就见妹妹圆溜溜的大眼睛里瞬间涌起一层水汽，他连忙道：“不喜欢吃的话就吐了，不用勉强的。”
大人们听到他的话，齐齐看了过来。
安安碗里有只咬了一小口的肉，言朝一看就明白了，稳稳当当地将手边放凉了的茶水递过去，“喝些茶就好了。”
又给关切地看着这边的其余几人解答，“安安还不会吃辣。”
钱夫人第一回见到安安，便很是喜欢，现在看小姑娘被自己儿子夹的一块肉辣哭了，立即一个刀眼飞向冬冬。
“我不是故意的，”冬冬小声的解释道，“我看大家都在吃羊肉，就妹妹没有……”
钱良才夫妇不好再说儿子。
言朝也道：“没事的。”
说完他又低头看向安安，柔声道：“觉得辣就不要再吃了。”
他也觉得奇怪，安安平时在家，但凡尝到一点辣味，就不愿意再入口，今天怎么会将一口肉细嚼慢咽地吃下去。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安安看着碗里还剩下的大半块肉，不舍得道：“可是……章叔炖的肉好吃。”
几个大人愣了一下，接着都忍不住失笑。
言朝摇了摇头，将安安手边的茶杯倒满，“那你慢点吃，若是觉得辣，便喝点水。”
今日的红焖羊肉只有一点点辣，安安又吃不了多少，他便没有阻止。
章北庭也看向安安，放柔了声音道：“安安别吃得太饱哦，章叔还做了好吃的点心，等吃完饭还有点心吃。”
“好。”安安认真地点头应下。
冬冬见状有些着急，抬头问：“章叔，我也有吗？”
“所有人都有。”章北庭笑着道。
所有人便是包括伙计跟帮工，旁边桌的人听到，跟身边的人交换个眼神，面上都是惊喜。
吃饱喝足，伙计跟帮工们麻利地收拾干净桌子。
章北庭独自去小灶房，将小蛋糕端了出来。
他一出来，原本围在一起说话的人便自动让出一条道来，这条道的最尽头，是坐在桌边的宋宴卿。
旁边坐着跟宋宴卿说话的言朝和钱夫人也站起身，只余宋宴卿一人坐着。
章北庭双手端着蛋糕，慢慢走到桌子旁边，将蛋糕放在宋宴卿面前，含笑道：“生辰快乐。”
圆圆的木板上，摆着一个雪白的蛋糕，蛋糕上面错落有致地放着几个苹果雕的小兔子，很是可爱。
“这是什么点心？”冬冬最先没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在大家的认知里，点心都是小小一个，像绿豆糕或者板栗饼一样，几口就能吃完，也方便大家分吃。
没想到章北庭端出来的点心是这么大一个，好像还只有一个。
章北庭道：“这是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不仅冬冬不知道，就是这些人里面最见多识广的钱良才也没听过。
不过章北庭做的东西，大家没听过没见过的多了，谁也没有多问。
荣远端着另一个托盘，将章北庭要的工具送来过来。
章北庭拿起长刀，递给宋宴卿道：“你给大家分分。”
“我来分？”宋宴卿问。
章北庭“嗯”了一声，肯定地点了点头。
宋宴卿接过刀，小心地落在蛋糕上面，还没用力，刀便陷了进去，接着碰到一个什么柔软的东西，稍微用一点力，也很轻松地切开了。
第一刀落下去之后，章北庭走过去，手覆在宋宴卿手上，两人一起切蛋糕。
蛋糕很快分好，每人盘子里都分到一角，两个小朋友还各分到一个苹果做的小兔子。
等宋宴卿跟章北庭端起盘子，其余人才跟着一起拿起勺子。
勺子落在浅黄的蛋糕胚上，挖下一小块，连带着舀起一坨雪白的奶油。
一口吃下去，奶油入口即化，奶香浓郁，蛋糕胚柔软香甜，口齿余香。
大家都吃得很慢，生怕一不小心就吃完了。
宋宴卿的盘子里有两个苹果做的小兔子，他吃了几口蛋糕，又尝了个小兔子苹果，苹果清脆清甜，汁水丰盈，有股淡淡的清香，跟蛋糕一起吃，滋味更上一层。
章北庭也想过要是能放点苹果碎在蛋糕上面就好了，只是云阳城不产苹果，蛋糕上仅有的这点苹果还是他运气好，从行商那里买到的，全都被他雕成了小兔子。
吃完蛋糕，伙计跟帮工们收拾东西，冬冬跟安安眼巴巴地看着章北庭，许久之后，冬冬鼓起勇气，问道：“章叔，生日蛋糕只有生辰才能吃吗？”
章北庭点了点头，要是放到穿越前，肯定是想吃便能吃，但是这里材料难得，更没有打发鸡蛋和奶油的工具，一年做个几回顶天了，他不打算多做。
“那您是什么时候生辰？”冬冬认真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