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翌日早晨, 费晋原吃过早饭，又喝了杯热茶，才起身道：“我去铺子里了。”
“中午记得早点将事情安排好, 要去有间食肆吃饭，”老费道，“别到时候去晚了，又说要等。”
“知道了。”费晋原无奈地应下。
老父亲吩咐了, 费晋原不敢违背, 午时一到，就将事情交给了铺子里的伙计，自个儿揣着钱袋, 回去接了家里人，一同前往有间食肆。
他觉得自己一家人已经来得够早了, 结果进了食肆，打眼一看，一大半的桌子已经坐了人。
“赵掌柜、孙掌柜, 你们怎么今日也有空来这里吃饭？”费晋原打完招呼，才注意到，今日来食肆吃饭的人，他认识可不止这两个。
赵姓跟孙姓两位掌柜, 看着费晋原身旁的老费跟家人, 笑着道：“这不是跟你一样的情况吗？”
在费晋原来之前，他们认识的几人就已经打过招呼, 无一例外，都是被家里的老头子带着来的。
原因也是一模一样, 老头子昨天跟老伙计们在有间食肆吃到了好吃的猪肚鸡, 便付了定金, 今日带家里人一起过来吃。
费家人来了之后，几桌人又寒暄了一番，尤其是几个老头子，干脆凑到一起唠嗑了起来。
直到伙计将最先来的那家人的猪肚鸡端上桌。
那家人就坐在他们旁边，费晋原只要抬头，就能看到蒸腾的热气，跟翻滚着的鸡汤。
他深吸了口气，闻到了浓郁的鸡肉和猪肚的鲜香。
“这是红糖糍粑，请慢用。”费晋原还没将注意力拉回来，伙计给桌子上放了个瓷盘。
费晋原闻声回过神来，“我们没点红糖糍粑。”
“我们掌柜的说，这是送给你们的。”伙计笑着道，说完端着托盘去了旁边桌。
费晋原扫了一眼，果然他父亲那几个老伙计桌上也放着送的红糖糍粑。
他收回目光，看向桌上的盘子。
他以前吃过的糍粑都是圆圆的一个，这份糍粑却是食指长短的条状，一盘大概十来条，交错着叠放在盘子里，很是精致。
炸得金黄的糍粑上撒了一层细腻的黄色粉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浇在上头的糖汁费晋原是认得的，棕红色的浓稠糖汁顺着金黄色酥脆的糍粑，滴落在白瓷盘上面，看着就十分诱人。
“赶紧吃，等下凉了就不好吃了。”老费也是第一回吃有间食肆的红糖糍粑，不过糍粑就是要趁热吃。
一家人同时伸出筷子，一盘小小的红糖糍粑瞬间少了一半。
费晋原将一整条糍粑直接送进嘴里，舌尖最先感受到的是红糖的甜，带着些微特有的焦香，接着他尝出了那些黄色粉末的味道，是浓浓的黄豆香。
糍粑外面酥香，里面软软糯糯，裹了层豆粉的缘故，完全不用担心粘牙。
费晋原招来伙计，“你们这红糖糍粑多少钱一份？再给我上一份。”
“抱歉，今天掌柜的就做了一点，都送给各位了，”伙计笑着道，“您要是喜欢的话，过两日再来，我们食肆到时候会上这份点心。”
老费闻言心中一动，“这就是老黄所说，成为你们食肆老客的好处吗？”
伙计道：“掌柜的确实给几位老客都留了红糖糍粑。”
费晋原跟老费都听出来了，老客有这个好处，却绝不止这点好处。
待伙计离开，费晋原笑着道：“这食肆的掌柜，不仅做得一手好菜，生意经也挺厉害的。”
老费明白儿子的意思，摇了摇头道：“奇货可居，首先你得是奇货，才能引得人趋之若鹜。”
“确实。”费晋原正色道。
这个道理，他们做买卖的谁人不懂，可惜又有几人能自信客人一定会被自己的货物征服。
父子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猪肚鸡便端了上来。
费晋原给家里人每人盛了一碗，最后才是自己。
滚烫的鸡汤不适合立刻喝，他就端起来闻了闻，浓郁的鲜香随着热气直往鼻孔里钻，他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竟是没有一点腥味。”
老费不接话，直到费晋原一碗猪肚鸡连汤带肉都吃完，才不疾不徐地问：“这份猪肚鸡，值不值得你提前来，或者等上片刻？”
费晋原笑了笑，“还好爹你带我来这里吃了。”
若不是被父亲带着来吃了有间食肆的猪肚鸡，他还以为裕兴楼的就是很好吃的了，有了对比，他已经能想到，之后若是馋猪肚鸡了，要么来有间食肆吃，要么忍着，肯定不会再去裕兴楼了。
他想，明天去拿货，得告诉昨日一起去裕兴楼的生意伙伴，有间食肆的猪肚鸡才是正宗的，也好吃很多很多。
章北庭这天准备了十二锅猪肚鸡，除了几个老大爷前一天预定的，其余的不到午时正也已经卖完。
黄大爷一家今日来得晚一些，没吃到猪肚鸡。
不过他们家已经吃过很多回了，也不在意，只道：“有什么好吃的，让你们掌柜给我们随便上就好。”
他已经摸出了经验，若不是特别想吃某样菜，让章北庭随便做，最后端上来的往往惊喜最大。
也不用担心会有吃不惯的，他们来过几次，章北庭似乎已经记住了大家的喜好。
而且章北庭对食材的特性也十分清楚，遇到可能有人不吃的东西，都会遣伙计来问。
老伙计们还在一楼吃猪肚鸡，黄大爷溜达了一圈，便以没位子了为由，带着家里人上了二楼雅间。
红糖糍粑送上来，他就没忍住笑了。
同样都是送的红糖糍粑，他的分量比老伙计们的都多。
老伙计们是来了才有，他是没来前，就有食肆的伙计来铺子告诉他，今天有红糖糍粑送，就算不去食肆吃饭，也可以去尝尝送的红糖糍粑。
原来成为被章北庭跟宋宴卿认可的老客，还有这种好处。
菜一一端上来，果然又有两道没在食肆公开卖的菜，一道烧鱼，一道烧豆腐，都不是什么特别的菜，别的饭馆都有卖，自己家里也能做。
但是由章北庭做出来，味道就是不一样。
黄大爷一家心满意足地吃完。
黄行招来伙计，让再上壶热茶。
天气冷，一家人都决定喝盏茶，歇会儿再走。
没一会儿，雅间的门被扣响，有人端着茶推门而入。
“怎么还劳你亲自给我们上茶。”黄行转身，见端着茶的是章北庭，起身笑着道。
章北庭顺手给几人杯子里都添满茶，才道：“我来给黄大爷送样东西。”
“给我送东西？”黄大爷讶异地问，“又有什么新吃食了吗？”
章北庭失笑，“不是吃的。”
黄大爷闻言，脸上的期待肉也可见地没了。
“这是我们食肆送给贵客的牌子，”章北庭双手递过去一块三指宽的竹牌，笑着道，“以后食肆里上了新的吃食，伙计都会提前去您家里或者铺子里通知您，食肆里有送给客人的东西，也会提前给您留出来，其他客人需要在食肆里吃饭才能有免费送的东西，您不用。您若是出门忘了带钱袋，也不用回去拿，可以之后再给。”
“对了，”章北庭又道，“上新吃食的第一天，给贵客们都是五折优惠。”
黄大爷越听越震惊，眼睛缓缓睁大，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捧着章北庭递过来的竹牌，高兴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黄行也从黄大爷嘴里知道有间食肆是有他们认可的熟客的，他一直认为，他们这些常来的人，便是熟客了，没想到居然会送竹牌，还有这么多的好处。
黄大爷看着竹牌，像是在看着之后接连不断的美食，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叠在一起，“贵客七号，在我之前只有六个人有这个竹牌啊？”
“嗯。”章北庭点头，除了壹号贵客钱良才，他们就只送了竹牌给青阳书院的三人以及邹文柏，邹文柏又给他们东家要了一块，所以总共才送出去六块，黄大爷是第七块。
黄大爷更加满意了，送得少，说明更珍贵。
他又看了看竹牌的背面，背面也刻着字，只是奇奇怪怪的，他不认识，于是问：“这是什么？”
“一个特殊的标记。”章北庭一本正经地道。
给钱良才写壹号贵客的纸条时，他喝了酒，脑子一抽写成了VIP1，后面刻竹牌时，将错就错，干脆也刻了上去，正面是贵客几号，背面是对应的VIP加阿拉伯数字。
“我来食肆吃饭需要带上这个吗？”黄大爷又问。
章北庭道：“当然不用。”
竹牌送了几块出去，分别送给了谁，他们清清楚楚，哪还需要食客带上来吃饭，不过是个仪式感罢了。
黄大爷道：“那我回去就将这块牌子好好收起来。”
这几天，通过黄大爷跟钱良才的宣传，有间食肆多了一堆拥趸者，然后一个再传一个，很快长阳街这一片的人都知道，有间食肆的猪肚鸡才是正宗的，也是更好吃的。
裕兴楼刚推出猪肚鸡的时候，确实红火了几日，只是没多久，食客就迅速地减少，不仅是吃猪肚鸡的少了，就连来吃原来的菜的人都少了。
许德秋很是不解。
这日他在街上遇到一个常来饭馆的客人，笑着寒暄，“您不是说过几日带生意上的伙伴来饭馆吃猪肚鸡吗，什么时候来，我给您留着雅间。”
那人尴尬地笑笑，“下回吧，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空。”
他没好意思说，他跟生意上的伙伴早就吃过猪肚鸡了，不过是在有间食肆吃的，还是合作伙伴点名要去有间食肆。
跟他合作的人并非云阳城人，也不知道在哪里听说，有间食肆的猪肚鸡才是正宗又好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