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章
章北庭在女子转过身的时候, 就已经知道她是谁。
他跟宋宴卿都没理会宋宴婉的话，而是看向布庄老板, “掌柜的若是忙, 我们可以等会儿再谈。”
布庄老板小心地看了眼宋宴婉的神色，又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章北庭跟宋宴卿的穿着, 试探着问：“两位是真心想要买这间铺子？”
“掌柜的说笑了，”章北庭笑了笑，语气平和地道, “我们跟你素不相识，若不是对这间铺子感兴趣, 何必浪费大好的时光跑这一趟, 既耽搁你的生意, 也浪费我们自己的时间。”
布庄老板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他刚要用眼神示意伙计领章北庭和宋宴卿去别处稍候，等送走了这位少夫人了再谈, 就听宋宴婉又道：“感兴趣跟买不买得起是两码事，掌柜的可要擦亮眼睛了。”
掌柜的这会儿已经觉得这位少夫人有些蛮不讲理了, 可他也不敢反驳, 他的生意依靠着许家，这一块的生意又是这位少夫人的相公掌管着，人家新婚燕尔，回去跟相公随便提一句，对他的生意来说都是大风下的破茅屋, 不是轻易能承受得起的。
他只能跟这位少夫人站在同样的立场, 把矛头指向两位前来看铺子的年轻人, 他说：“我这铺子至少值一千两, 两位既然想买，先拿一千两的银票出来给我看过，确认你们真的买得起，我们再谈不迟。”
章北庭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转身道：“宴卿，我们走。”
布庄掌柜这番话一出来，明显是不想好好谈了。
两人走到楼梯的转弯处，听到楼上传来宋宴婉不屑的声音，“我说得没错吧？他们要是真能买得起，此刻肯定会把钱拿出来，证明我说的是错的。”
“少夫人言之有理。”掌柜的赔笑道。
年轻人冲动，若真的有钱，此次确实应该会拿出来才对。
章北庭跟宋宴卿走出布庄，被两个认识的人拦住去路。
一个是他们还在摆摊的时候，经常带着孙子来他们摊子吃冰粉跟凉皮凉面的王大爷，后来他们换到食肆，天气又转凉之后，王大爷就没来过了。
不过章北庭跟宋宴卿都还记得他。
另一人是最早在食肆说让章北庭跟宋宴卿来长阳街买铺子的黄行，黄行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的模样，熟识的人都是管他叫黄掌柜或者老黄。
黄行拦下章北庭跟宋宴卿，就迫不及待地问：“你们是来看这间铺子的吗？谈得怎么样了？”
先前他在自家铺子里算账，无意间看到这两人从门前经过，联想起隔了几间铺面的锦绣布庄要转卖的消息，他意识到什么，安排好事情就跟了出来等消息。
“没谈成。”章北庭摇了摇头，没有细说原因。
“为什么？”黄行有些着急，他十分爱吃有间食肆的东西，很早就开始撺掇章北庭跟宋宴卿把食肆搬到长阳街来，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若是错过了多可惜，他道，“我跟布庄的掌柜也认识，若是价格没谈拢，要不要我去给你们再杀杀价？”
“多谢，不用了。”章北庭道。
“行吧，”黄行遗憾地道，“你们既然有意把食肆搬到这条街来，之后我帮你们留意着有没有人转卖或者出租铺子。”
章北庭又一次道了谢。
黄行点了点头，“我铺子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他走远了，先前一直没说话的王大爷才摸了摸下巴道：“这间铺子并不适合你们开食肆，没谈成也好。”
章北庭笑着“嗯”了一声。
宋宴卿原本还有些失落，特意跑一趟，结果谈都没谈，见自家相公点头同意了王大爷的说法，讶异地睁大了眼。
“我家铺子就在前面拐角处，两位一起去坐坐？”王大爷道。
章北庭见王大爷似乎有话要说，而且时辰还早，便点头道：“有劳您带路。”
王大爷笑容满面地走在两人身侧，远离了锦绣布庄才道：“那间铺子旁边都是些买成衣跟胭脂水粉类的铺子，刚才小夫郎注意到了吧？”
“是。”宋宴卿点头。
“你们食肆里卖的火锅味道重，若是开在那些铺子中间，其它铺子里的衣裳布料，胭脂水粉什么的若是沾染了你们火锅的味道，那些掌柜肯定会心生不满，”王大爷道，“而且你们既卖火锅冒菜，还卖炒菜，那间铺子略小了些。”
宋宴卿看向章北庭。
章北庭点了点头，他当时也是考虑到了这些原因，才在掌柜的说出那番话后，走得如此干脆。
“到了。”三人顺着长阳街主街走到尽头，拐过一道弯，王大爷指着拐角处靠着主街的铺子道，“这间铺子就是我家的。”
章北庭跟宋宴卿抬头，眼前同样是一间两层的铺面，从外面看就能看出，这间铺子比锦绣布庄要大许多。
“掌柜的回来了。”守在门口的伙计看到王大爷，立刻上前招呼。
王大爷点了点头，“我带两个小友去楼上谈事，你让人送壶茶，再送几叠点心上来。”
章北庭跟宋宴卿走进铺子，见铺子里整齐地摆放着十几张方桌，桌子四周各放着一条长凳。
“您家也是开饭馆的？”章北庭道。
王大爷：“这是我几年前添置的产业。”
那就不是家里主要的产业了。
同样是卖吃食的，章北庭有些摸不准王大爷找他是为什么了。
三人在二楼坐定，伙计送了茶水跟点心上来，等他们离开，王大爷笑着问：“你们觉得我这铺子如何？”
章北庭道：“闹中取静，位置、大小以及格局，均为上等。”
王大爷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我家大郎今年春闱得同进士出身，承蒙君恩，又进了翰林，前两日捎来家书，让我们一家老小一同进京。”
说到这里，王大爷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骄傲，“我们这一走，家里这些铺子庄子不就没人打理了吗？”
章北庭闻言身体不自觉前倾了几分，“您这铺子要卖？”
“不卖我叫你们来做什么？”王大爷笑着道，“要不要带你们仔细看看？”
章北庭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起身道：“麻烦您了。”
既然是谈买卖，他就不客气了。
王大爷带着章北庭跟宋宴卿先从他们在的二楼开始看，同他们先前看的锦绣布庄一样，二楼临街的那一面都是窗户，采光很好，二楼的大堂只摆了八张桌子，比一楼更为宽松。
“这边还有两个雅间。”这个点饭馆里还没有客人，王大爷推开雅间的门给他们查看。
看完二楼下到一楼，这回章北庭看得更仔细些，感觉跟先前也没什么差别，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干净整洁。
接着便是后面的灶房。
“这是大灶房，里面有四个灶，旁边还有个小灶房，里面有两个灶，”王大爷道，“后院还有两个小房间，都不大，平日若是在饭馆待得太晚了，在后面对付一晚上是完全够了。”
“怎么样？”看完了，三人重新回到饭馆二楼，王大爷问道。
章北庭一路看下来，几乎没有看到不满意的地方。
这铺子虽不在长阳街主街，但就隔着一个拐角，从位置上来讲，不会比主街的铺子便宜太多，而且面积这么宽……
章北庭很不舍地道：“您这铺子很好，但是我现阶段可能凑不到这么多钱。”
他先前想的是，就算找钱良才借钱，最多也只能借几百两，若是王大爷这铺子的话，起码得借上千两才行，实在是太多了。
“我知道你们没这么多钱，”王大爷笑着道，“我有别的办法，你要不要听听？”
章北庭猜到王大爷要说什么，他又实在是满意这铺子，犹豫片刻后道：“您说。”
“我孙子很喜欢你之前摊子上卖的冰粉跟凉皮凉面，你把冰粉跟凉皮凉面还有辣椒油的方子给我，铺子的钱我少收你四百两，”王大爷道：“铺子原本是一千三百两，我只收你九百两。”
他想要冰粉跟凉皮凉面以及辣椒油的方子，不仅仅是因为孙子喜欢，更重要的是想着到了京城后，他肯定会另外买铺子开饭馆，有这几样东西的话，更容易站稳脚跟。
夏天冰粉跟凉皮凉面多受欢迎啊，辣椒油不仅能拌凉皮凉面，拌其他的菜也同样香。
他先前让饭馆的厨子试过炸辣椒油，只是不管怎么尝试，就是不如章北庭摊子上的香，收到儿子的家书后，他已经琢磨了好几日，要怎么把章北庭的辣椒油方子弄到手。
没想到今天真让他在街上捡到了机会。
章北庭能猜到王大爷的打算，不过没有拆穿，他只道：“冰粉只能在云阳城做，别的地方做不了。”
京城在北方，按照他穿越前对假酸浆的了解，估计很难在京城生长。
“那就凉皮凉面跟辣椒油的方子，你三百两卖给我。”王大爷很快做出决定。
章北庭沉吟片刻后道：“我想再考虑一晚上，明天给您答复，可以吗？”
他们家里现在就一百多两的现钱，要买下王大爷这个铺子的话，必须向钱良才借九百两才行，因为食肆那间铺子一时半会儿折不了现。
王大爷点头道：“明天下午，我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章北庭跟宋宴卿从王大爷的饭馆出来，两人庆幸找到了个好铺子的同时，也在为银钱发愁。
另一边，宋宴婉坐在回许家的马车上，回想起今日宋宴卿的穿着打扮，以及章北庭说的那番话，心里忍不住犯嘀咕，难道那两人真的有买铺子的钱？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立刻摇了摇头，“不，他们不可能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