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
冬天的小镇,天亮的特别早。夜里不知何时下了雪,松树光秃秃地站在白皑皑的雪地里,随着凛凛的东南风,摇摆着身子,发出尖厉刺耳的咆哮。
“东哥。太阳晒屁股了。起床了。”
卫东睁开眼,发现开泰站在床边,自己被他摇醒了。
卫东起了身,摸了摸头,自己昨夜好像听到了敲门声,然后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在开泰的帮助下,卫东洗漱完,出了屋子。
外面哪来的太阳,不知是不是下了雪的缘故,这天特别的暗。在这个电力不流通的年代让卫东十分不适应。
等他来到大厅发现大家已经围坐在桌边吃早饭了。
三叔公看着卫东过来了笑了笑,搓着他标志性的八字胡朝卫东招了招手。
“东子,过来坐。抓紧吃,吃完今天有活要干。”
卫东看着这一家人都在埋头吃饭,他点了点头,没问何事,坐下来低着头吃东西。
姑妈这时去了里屋,拿了件大衣出来。
“东子,下雪了,你这衣服一看就不保暖,马上要出门,穿着这个吧。”
“谢谢姑妈。”
卫东双手接过衣服,穿在了身上。这大衣看着毛茸茸的不知什么毛料制成的,穿起来很是暖和。
“真不错,很合身。”姑妈围着卫东转了一圈,笑着点了点头。
“行了,吃完饭跟着他姑父出去办事吧。”
说完话姑妈就转身回了里屋。
卫东看着一家人都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实话卫东这一刻很享受这样的感觉。有一种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的错觉。
没一会,姑父大手一挥。
“吃完了,走吧。”
卫东隐隐约约察觉到气氛好像不太对劲,知道可能马上要办很重要的事情,他不敢怠慢,他的内心也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大家来到院子里,姑父指挥道:“东子,看到这黑棺了吧,旁边有两根挑棺的桃木,我命格硬,我在前面你在后面,我们一路把这棺材抬出去,你跟着我。”
卫东顺从地点了点头,在后面抬起了黑棺跟着姑父朝外面走去,不知为何,这黑棺好像特别的沉......
乱葬岗。
这阴暗昏沉的天气下,远远能看见两个人影走在一条崎岖小路上。
一人头戴纶巾扛着一把铲子,一人肌肉隆起手上提着绳索。前一人穿着厚厚的防风服,另一人却是穿着短袖露着肌肉,两人亦步亦趋走进了这乱葬岗中。
“大哥,为什么我们要早上来?不怕被人发现么?”
“怕个什么?咱们兄弟走南闯北的,厉鬼都见过,还怕那无知村民吗?”
讲话的是一对兄弟,哥哥叫宋甲,弟弟叫宋乙。看那装扮,怕是两盗墓贼。
寒风呼啸,乱葬岗阴气弥漫。
风吹过林子里,树枝被打的沙沙作响,干枯的树干上,腐烂的树皮酷似一张张狰狞的人脸,有的看上去好像在哂笑,有的好像在怒目,还有的好像在哭泣,这画面好不诡异。
“大哥,我感觉有人在看我们?”
“行了,大早上的这乱葬岗别自己吓自己,赶快干活,据那人所说,那大墓离这地方不远了。”
宋乙打了个颤,还是提起了胆子,朝乱葬岗深处走去。
不多时,来到了一片巨大的坟地前,地上横七竖八摆着数不清的墓碑,阴风呼啸,阴沉的天气下,看不清远处,这乱葬岗里时不时发出凄厉叫声,不知是乌鸦还是秽物叫喊。
两人最终停在了一碑前,宋乙拽了拽大哥衣袖小声道“竖九供一,大哥找到了,就这。”
只看这碑竖的高大,上面无字无名,周围竖立九座小碑也是无名无姓,众星拱月似的把他捧在了中间。
宋甲兴奋地大笑道:“就是这地方,这下发财了兄弟,开挖!”
在两人的努力下,很快这大碑底下就被他们开了个洞,深入地下三十厘。这碑下好像并没有埋着棺材,这洞越挖越深,兄弟俩越认为这是一古代大墓,做着发死人财的春秋大梦。
就在他们挖洞的时候,周围的这些树好像神不知鬼不觉离他们近了些,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树干上显现的那一张张人脸挣扎着,无声咆哮着。
随着时间推移,很快他们就打通了这个墓穴。
“小乙,你赶快下去,大哥在上面给你放风,有什么情况你吱个声,哥哥好下去救你。”
“大哥,我俩一块下去吧。反正也不会有人来,也不用人放风,我们俩一块下去也好有个照应。”
就在这兄弟俩为谁下去而争执的时候,崎岖的小路上又零零散散地上来了一队人,为首的全副武装脚上穿着军靴,腰间挎着把刀,头戴着军盔,看上去是一个英姿飒爽的男子。
“师长,就是这里了。能搞到这笔财宝,我们军队几年的军需资源都不用愁了,可以给兄弟配备最先进的武器,一定能打造一支战场上最强的钢铁雄狮。”
“于参谋,希望你的消息准确,要不然跑了这么远的路,马都跑死了几匹,如果你是在愚弄本师长,后果可不是死那么简单。”
......
乱葬岗深处。
宋甲最后还是没拗过弟弟,跟着宋乙一起下了墓,进入洞里,在东南角点了根蜡烛。
东南角点根蜡烛是有讲究的,一是防这墓里空气不流通,二是怕这墓诈尸出现厉鬼。一旦发现这蜡烛灭了,就得把东西原样送回,以防触怒了墓主人。
这两兄弟过了墓道,顺利来到墓室,一路上倒是没发现什么机关毒素,哥哥宋甲吐了口气。
“这一路也算安全,准备的器具倒是一个也没用上。小乙你上去翘棺吧,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成不成就赌这一把了。”
弟弟听完这话,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型铲子,顶住棺材的缝隙,浑身肌肉隆起,头上青筋颤动,不一会棺材盖就有了掀开的趋势,宋甲跑过来加了把力掀开了棺材盖。
棺材板被掀到一边,这两人发现棺材里躺着一个男人,穿着华贵服饰,看来是古时的达官贵人。虽然不知道死了多久,但是脸色皮肤却依然如活人一样,就像是他躺在里面睡着了。他的身边放着许多金银珠宝,看来是这个男人的陪葬品。
不过很显然,男尸的异常并没有引起财迷心窍的两兄弟的注意。
“发财了!兄弟。搬出去。”
哥哥看着这一棺材的珠宝双眼发光,拿起身边的袋子就往里面装,直到快拎不动了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哥哥,赶快走吧,我眼皮老是跳,感觉有不详的预感啊。”
宋乙拉了拉哥哥的衣袖,看宋甲已经为财红了眼,只能扔下他自己往墓道跑去。
哥哥看着宋乙走了,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把袋子往背上一挂,跟在弟弟后面。
来到盗洞下面,宋乙眸子一凝。
“不好!”蜡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
宋乙急忙从洞里往外爬,刚把头伸出来,数把枪就突然出现顶着他的脑袋。
宋乙把手从洞里伸出来,双手高举。
“我投降我投降,先让我出来,下面有鬼!”
宋甲背着财宝跟在弟弟后面,来到洞口处,红了眼的宋甲倒是没发现蜡烛已经熄灭,只觉背上的财宝太重了,一时半会都没爬上去。
“要是有人扶我一把就好了。”宋甲自言自语的话还没讲完,突然发现背上的财宝轻了许多,还没来得及道一声感谢,立马想到是个什么东西帮了他忙。
宋甲脸色一变,他倒也是个身手了得,倏地把背上的财宝往后一扔,双腿一蹬,蹿了出去,半个身子出了盗洞。
宋乙看到大哥出来了大喜,刚想上去帮忙,拉住了哥哥的手却发现宋甲被一股巨力扯了进去,不多时,洞里传来一阵惨叫。
宋乙跪坐在地上双手掩泣。
“完了,我的哥哥啊。”
这渗人的惨叫声也吓了这年轻人和旁边的士兵们一跳,这年轻人用枪指着宋乙。
“说说,里面是什么情况?”
宋乙站起了身,擦了擦眼泪,看着这年轻人穿着崭新的军官服,头上居然带着制式钢盔,身后带着一个队的士兵,知道这是一个当兵的,可能等级还不低,唾了口唾沫到地上说道:
“长官,赶快跑吧,下面有厉鬼,我哥哥在下面阻挡不了一会,等那厉鬼出来了,所有人都会死。”
年轻人闻言想起刚刚的场景和惨叫声,不由一种被耍了的恼怒,回头一枪打在了那参谋前面的土地上。
“参谋,这地方就是我们原本要找的地方么?谁给你的消息,要我们来喂厉鬼送死?”
“师长饶命啊,给我消息的人,确实是个仙家人物,也不知道为何这里被厉鬼占据,饶命啊。”这于参谋跪在地上,以头抢地,乞求这年轻人放他一条生路。
“你留在这喂鬼吧。全军撤退。”
这年轻师长一枪打在了参谋腿上,血流了满地,带着士兵们准备往后撤退,却发现来时的路此时却被树林挡住了,一时半会没有路可走,众人只好一边走一边拿刀开路。
......
“姑父,还有多远,我扛不住了。”
卫东也不知走了多远的路,下着雪,又是山路,缺乏锻炼的他已经快到了极限,不过他也知道抬棺最忌中间落地,咬牙硬撑到现在,虽然中间开泰也时不时帮忙分担点,但他也快没力气了。
“快到了,东子。再坚持一下。”
三叔公抽着旱烟袋,在前面开路。抬头望着乱葬岗方向,三叔公疑惑道
“咦?是太久没来了吗?这鬼地方阴气怎么这么重了?”
三叔公回过头来嘱咐道:“前面小心点,林子里有些不寻常。”
卫东闻言身子不着痕迹地抖了一抖,看着旁边的开泰。
“开泰让大个子保护好我啊,我害怕。”
“放心吧东哥,有姑父在呢。”
开泰走在棺材的侧边,双眼看向周围,也开始警戒了起来,气氛突然开始肃穆了起来。
卫东一行人在林子里走着,总是离近在咫尺的乱葬岗差了些,迟迟找不到路进去。
“难道是鬼打墙?三叔公!试试破了这鬼打墙!”姑父喊道。
三叔公也收起玩笑的心思,掏出了腰间的金斧头,闭起了眼,静静地站着不动了。
“三叔公啥情况?咋不动了?”卫东好奇道。
开泰在旁边解释:“那是三叔公拥有的一只厉鬼的能力,可以驱邪破妄,看穿假象。三叔公的金斧头需要寻找到鬼物的媒介,斧子一劈便能重伤厉鬼,就是要付出一些代价,三叔公上了年纪平时已经不会浪费去厉鬼的能力了。”
卫东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一震,看来三叔公身上拥有着不少厉鬼啊,听起来应该是十分厉害的人物,不由松了口气。
此时三叔公睁开眼,手里一斧子劈在了旁边的树干上,树干传来一阵惨烈叫声,听不出男女。不过在卫东眼里眼前的林子好像在飞速移动,硬生生开出了一条路来。
路是有了,大家继续朝着乱葬岗前进,却不知何时,林子里起了大雾,卫东有些看不清前方。
不过林子里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厉鬼被三叔公劈伤之后应该已逃遁走,不影响他们继续前往乱葬岗。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穿过迷雾,终于进入了乱葬岗。
三叔公掐着手指,念念有词:“应该在东北方向,不远了,加把劲东子。”
迟迟等不到卫东的回应,三叔公一回头眸子一凝。
“东子呢?那棺材呢?”
姑父和开泰闻言猛地回头,卫东不见了,姑父手上倒是还抓着桃木杆,但是桃木杆上拴着的黑棺却也不见了。
姑父勃然大怒:“怎么可能呢?在我眼皮子底下把人和东西都给我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