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灯下的两人挨得那么近, 近到南嫣的头发都在不经意间落了那人领口上,双方纠缠的姿态更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南嫣偏头朝他露出笑容, 而周迟宴则有些不自在地低着头, 两人态度熟稔自然,亲密得让人眼红。
贺言洲只觉得自己脑子里有无数根血管在突突叫嚣着,即将迸发,压抑又不受控制, 心口更是涌出一种说不出的酸楚与难受, 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掌, 猛地用力攥紧了他的心脏, 强行拽扯着让他喘不过气来。
她怎么可以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无数种混乱又扭曲的情绪一齐涌上心头,全部纠缠在了一起, 不敢相信, 委屈,怨恨,甚至还有对那个男人的厌恶。
贺言洲忍了又忍,用力捏紧手指, 才勉强将这股充满怨恨的情绪压抑下去, 没有冲上去将两人分开。
“你跟我分手, 就是因为他吗?”
原本还在说话的两人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都愣了一下, 几乎同时抬头去看声音的方向。
夜里光线暗淡,南嫣看到贺言洲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在这儿等她, 不过听到他说的那句话后脸色也淡了下来, 仿佛并没有再和他多说下去的意思。
而身旁的周迟宴睫毛则是微微动了下, 他目光不自觉地转到了身旁的南嫣身上, 见她眉心微蹙着, 脸上仍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不知为何,心底竟莫名地有些放松。
贺言洲看南嫣表现出这么一副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模样,只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似的,密密麻麻的刺痛顿时如同炙热的潮水一般汹涌蔓延开来,拔不掉,也停不下来,甚至只要看到这两人在一起的画面就会越来越刺痛难忍。
几乎还没等南嫣反应过来,她的手臂就传来一阵剧痛,随即整个人都被贺言洲强行拽离了周迟宴的身旁。
这事发生的太突然了,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南嫣便被拽得一个不稳,整个身体都撞进了对方怀里,贺言洲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用力握紧她的手腕,只觉得一种不可名状的愤怒瞬间涌上了心头。
贺言洲盯着她,几乎听到了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刚跟我分手,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找下家了吗?”
“许南嫣,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知道他这么处心积虑地接近你是别有目的吗?这些事情你都不用脑子想的吗?”
南嫣吃疼,用力挣开一直被他紧攥不放的手腕,随后猛地将人一把推开,这才抬头看着对方道,“贺言洲,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别有目的?”
“别忘了,我们早就已经分手了,就算我真要找下家,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又凭什么来质问我?”
话刚说完,南嫣便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却因为对方的拉扯,脚下一个不稳,身体摇晃着向后栽去,贺言洲下意识地伸手,却被她毫不犹豫地拍开手掌。
他一时间有些顿住。
与此同时身后的周迟宴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伸手了,他上前一步搂着人,一双修长结实的手掌正好扶住了她的腰和肩膀,手臂稍一使力,便将人稳稳搂进了怀里。
而南嫣也顺势抱住了对方的手臂,两人身体紧密相贴,几乎可以听见双方的呼吸声。
“学姐,你没事吧?” 周迟宴问道。
南嫣表情微怔,脸色还有些发白,显然是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了,不过回神后便立马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刚刚脚下有些不稳,不小心踩偏了,幸好有你及时扶了我一把,否则这一下肯定会摔得很惨。”
周迟宴还是不放心,伸手一直护在她腰侧,直到她完全站稳后才慢慢松手,仿佛松了口气似的低声安抚着,“没事就好。”
他说这话的语气格外温柔,神情更是温顺的不像话,虽说这段时间在她面前一直都是以伪装姿态示人,但此刻的关心却不是假的。
两人相处的过程异常亲昵,有种不言而喻的默契存在于其中。
那一瞬间,贺言洲只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完全置身事外的陌生人,根本没法插进他们俩之间的事情,这算什么道理?明明不久之前他才是她的男朋友,可现在……
一想到这些,贺言洲的脸色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来,甚至连胸口的沉闷痛感也变得愈发难以忍受起来。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他还没有同意分手,他们俩的关系还没结束,她怎么可以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呢?
贺言洲只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住了。
尤其是看到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姿态,那一瞬间,仿佛有一股翻涌的血气不受控制地冲进了脑里,脑袋里被刺激地嗡嗡作响,那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也彻底崩断了,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失控起来。
而这种骤然涌上心头的混乱情绪,更是让他没忍住直接冲上去将南嫣拽开,生拉硬扯,他一把攥紧南嫣的手腕,心底仿佛有种不顾一切的冲动,不顾一切地想要将她抢回来,将她从另一个男人的身边强行拽开。
可惜这次却没有成功。
因为周迟宴用力扼住了他的手腕,他一侧身,几乎将南嫣整个人都挡在了身后,脸上甚至还带了些温和笑意。
“学长,有什么事情还是明天再说吧,现在都这么晚了,你还想带学姐去哪里?”
贺言洲盯着他,“放手,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你最好滚远点。”
周迟宴也不恼,原本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刺他一把,只不过目光在看到南嫣手腕上环绕的那圈红痕时,眼底终究是多了些认真之色,他说,“我可以放手,不过你也要放手,你弄疼她了。”
贺言洲最看不惯的便是他这副自作主张的姿态,他直接粗暴拍开他的手掌,“周迟宴你有病吗?什么东西都要跟我抢,现在连我的女朋友你也要抢吗?”
周迟宴面色微变,“你的女朋友?” 他转身看向身侧的南嫣,见她表情不变,这才稍稍放了心,“你说学姐吗?”
他突然轻笑一声,像是在挑衅,“学长,你是不是记错了,分手后的情侣还怎么能称作是男女朋友呢?应该是前女友才对,既然学姐现在单身,那任何人都有追求的机会,这怎么能算是抢呢?”
他话刚说完,便是一个拳头重重砸在了他脸上,周迟宴冷不防挨了这一下,整个身体顿时不稳,踉跄着往后摔去,后背更是狠狠摔在了满是石子的鹅卵石小路上,只听见他闷哼一声,显然是摔得不轻。
紧接着下一秒,贺言洲又是一拳,朝周迟宴脸上重重挥了过去。
谁都没料到贺言洲会再来第二次,这人似乎是愤怒到了极致,要将心底的怒火全都发泄出来似的。
“我早就警告过你了,周迟宴,玩这些有意思吗?我知道那天电话里的人是你,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他这次是直接将周迟宴按到了地上,一手揪住他的领口,狠狠朝他胸口砸了几拳。
出人意料的是周迟宴居然没有还手。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仅靠近的两人听得见,“你可以试试,自己守不住的人,怪到别人身上有用吗?”
而这时南嫣也反应过来了,眼看着周迟宴被砸得鼻青脸肿、嘴角出血,南嫣连忙上前将人拦住。
“贺言洲,你在发什么疯?”
贺言洲被南嫣拦下,担心她被伤到也不敢继续使力,只是转过身,眼神晦暗又不可置信地盯着南嫣。
“你就这么护着他?”
南嫣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猛地将人从周迟宴身上推开,“我护着他?”
她眼尾湿红,眼底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气到了,整个人都有些轻颤,“贺言洲,你到底还要疯到什么时候!跟你分手的人是我,你这样牵扯其他人算什么本事?我喜欢谁,护着谁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真的喜欢我吗?你喜欢我什么,你知道我的爱好吗?你知道我讨厌什么吗?你知道我们在一起时你那些兄弟朋友瞧不上我时我心里的感受吗?你在意过这些吗?”
贺言洲身体一僵。
南嫣步步紧逼,连声音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的温柔淡然了,仿佛蕴含了无尽的难过。
“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你什么都不知道,比起你跟那些女人暧昧玩乐的时间,你甚至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了解过我。”
南嫣看着他,眼圈泛红,眼里还有泪光闪过,似乎再也控不住此刻内心的情绪了,高声指责道:“你以为你喜欢我,其实这只是你的占有欲罢了!”
“你只是不甘心在你对我还没有腻味的时候,我就甩了你,你丢不了这个脸,心里过不去那道坎罢了,从始至终,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烂人,你在意的人只有你自己而已。”
这话说完,南嫣深吸了一口气,她用力捏紧了手指,抬头再次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从现在开始,我只希望你能离我远点,以后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贺言洲脸上血色尽失。
他手指捏紧,手背青筋绷直,怎么也没想到南嫣会说出这种话?
尤其看到她眼底流露的那一丝厌恶至极的情绪。
那一瞬间,贺言洲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疼了起来,一种令人遍体生寒的疼痛迅速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胸口发闷,头皮疼得发麻,密密麻麻,仿佛无数根钢针一齐扎进了身体里,刺得他鲜血淋漓,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了。
他有些难以控制此时的情绪,不知该如何去排解?胸口像是被什么堵着,整个人憋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难受痛苦极了。
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她眼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烂人,他承认自己是有些自私的,有不少坏毛病,对她不够细致贴心,不够了解……
可这也是他的头一次心动,他知道,有时候喜欢说得太多次了,所以连他自己也分辨不出来什么时候是真正的心动了。
但是这次不是假的,他是真心喜欢,她怎么能因为他曾经做了一些错误的事情,所以连他的喜欢都一并否认了呢?
为什么就不肯相信呢?
就这么……厌恶他吗?
贺言洲身体甚至有些发颤,他心里极其难过,难过的甚至无法用言语来描述,他胸膛剧烈起伏着,眼圈也渐渐泛红了,半晌,他才狼狈问了句。
“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声音沙哑又干涩。
“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