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银河系第四天，卡尔第六次试图逃离，未果。
即使超级大脑设想了一万个可能性并据此准备了多种方案，也没想到这艘飞船真的连指示灯都藏着红太阳光发生器，而且根本没有应该存在的逃生舱。
卡尔：“？”
这真是……一点都不符合安全规定！
他眼角一抽，看看窗外明亮的红色太阳光，严肃决定暂且再在这儿待几天。只要让他抓住机会与黄太阳光进行接触，他会‘说服’驾驶舱里的人……
暴力非常人所愿，但如果要把它作为达成目的的工具，它的确很好用。尤其卡尔还是这世上最大的暴力的持有者，只是它暂时被锁进了保险柜里而已。
就像自己出来之前说的那样，卡尔从冰箱里拿出两瓶饮料，看也没看周围那些只要他想就可以通过化学知识转变成各类毒药的东西。
且不说那些东西根本不可能放倒那个目标，单说个人想法——
扭曲但过高的道德感让一位正义领主根本不屑于使那些下作手段。他相信自己会堂堂正正的取胜，以思想上的说服或力量上的征服。
与其耍那些手段，他还不如想想怎么改写这飞船的程序……不，这其实没什么难度，难的在于要怎样对抗‘选帝侯’。
还是要尽快恢复力量啊……
卡尔没有叹息。即使暂时找不到机会，但氪星人还有很多时间……总有一天，他会拿回他应得的一切，并让他最强大的两个朋友心甘情愿的来到他身边。
脚步声平稳归来。氪星人拎着饮料走进驾驶舱，把饮料瓶子往控制台旁的银白金属架上一放，坐在了架子另一边的座位上。
“你要的苹果汽水，安娜。”他说，语气神态平和的像是他完全没变那样，“看过了星团诞生，也看过了恒星衰变，下一站你准备去哪儿？”
“不知道，随缘吧。”白锦说。
这会儿她靠在驾驶座上，正在几乎不离手但经过了好几轮改装的pad上捣鼓着什么，任由设定了自动推进的发动机带两人飞向深空之中。
卡尔侧目看了一眼她那色泽浅到像是在发光的头发，片刻之后，像个正常的好朋友那样凑了过去：“你在做什……”
他看清了屏幕上显示的东西。
“……”他沉默了一下，“这是什么游戏？”
“一个音乐游戏，上传乐曲后自动扒谱的那种……”白锦分心二用回答他的问题，然后往他那里偏了偏头，“你可以摘我一个耳机听听。”
她靠的太近了，淡金色的发丝都碰在了卡尔身上。这让他一时间表情有些紧绷，脸上隐约显出一丝格子衬衫都藏不住的冷硬来。
实话说，他不想和对方这么亲近，因为那实在太危险了。即使他认为曾经的面貌可以让她一点点放下警惕直到愿意听他‘说更多话’，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在某种意义上比他还铁石心肠的多。
但短暂的迟疑后，卡尔还是拿下了她的一枚蓝牙耳机，戴在了自己耳朵上。
节奏欣快的音乐从一边的听觉里传来，另一边是白锦在pad屏幕上造作的声音。星河自窗外深空中奔涌而过，在卡尔如今与普通人差不了多少的视野中，群星注视着他，还有他们正在经过的红太阳。
炽烈红色透过窗户落在他眼里，在没有什么近距离参照物的情况下，那庞大的发光体看起来就像是停在他身边。
这让他的神情有一丝怔忪。
他想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红太阳。还有围绕它旋转的他的故乡。那上头有他的生身父母，他们是这世上最爱他的人之二……
几十年前，他还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不是超人，也不是正义领主，甚至都还没获得‘克拉克’这个名字——从那时起，他们就为他而打算好了一切，并为此而放弃了自己的生存机会。
他们会希望看到这样的他吗？看到这样的一个‘卡尔·艾尔’？
卡尔的目光闪动片刻，在身旁人察觉到他的不对前恢复了那略带冷漠的平静，问道：“要吃点东西吗？”
白锦很快暂停了游戏，抬头问道：“你饿了？”
冬湖似的淡蓝色落在卡尔眼中，没有惊起任何波澜。
“拜你们所赐。”他冷冰冰的回答道，“即使被削弱了，我身体的强度也规定了它会有更大的能量消耗问题。”
他摸了摸胃的位置——啧。自从童年时期有明显的超能力出现起，他就很少感觉到‘饥饿’了。
“懂得饥饿的感觉是好事儿。”白锦的语气明显轻快了不少，“好了，你去做饭吧。”
“……？”卡尔愣了一下。
“别这么看着我，成品食物大多数不便储存已经吃完了，自热干粮什么的又是应急食品……”白锦摊手，“反正我拒绝下厨，你当我是个生活废人就行，也别想让我给你输入光能抵消能量消耗的问题。请吧，斯莫维尔大厨！”
“……”
三分钟后，卡尔脸色发黑的进了被透明板环绕的厨房。拜人造重力所赐，那些他用得上的工具和材料都在它们该在的位置上。
他面无表情的拿起了多日未见的西式菜刀，一边熟练的冲洗，一边面无表情的隔着透明板盯着翘着二郎腿对他露出欠揍表情的白锦看。
——以往这表情一般出现在正联集体不用超能力打游戏时她赢了他的情况下。
锋利刀刃在指尖闪烁，卡尔黑着脸低下了头。毕竟如果让这玩意儿划伤了的话，他可能还得找她治疗……
啧。
要不还是试试能不能改造出一盏高功率黄太阳灯，或者找材料制造氪星特产之黄太阳手|雷算了。
不行，那支撑不了多久高强度作战。这件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关了水，卡尔一边瞪继续打游戏的白锦，一边从旁边摸过半成品食物和冻好的肉排，熟练的解起了冻。
他不知道的是，游戏打了没一会儿，白锦就把屏幕切换到了一个基于宇宙通讯网络建立的对话界面上。
A.W：【好了，我们继续说。】
B：【他怎么样了？】
A.W：【我没把他怎么样，他现在在做饭。别担心，看起来就算是失去能力他也不会切到手指。】
远在地球的蝙蝠洞里，蝙蝠侠嘴角一抽：“……”
突然说这话，到底是谁担心？
B：【让他感受普通人的生活是个好事儿。以及，我不会担心这个。】
A.W：【真是冷酷。】
B：【……】
蝙蝠侠想关对话框。
A.W：【地球上怎么样了？】
B：【如常。复仇者中没有离开的那部分与我们互帮互助。】
A.W：【你确定？戴安娜没想拧断你的脖子？】
B：【她做不到。而且，在知道他被你带走后，她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知道’？
看来那个黑化的神奇女侠去找过蝙蝠了……白锦扬了扬眉毛。
A.W：【真言套索的滋味怎么样？】
B：【……】
B：【不怎么样。】
A.W：【[嘲笑.jp]】
B：【好了，目前地球上的状况发展在我控制中，你只需要注意确定他的稳定性。】
A.W：【他很稳定，稳定的想给我一拳。如果给他一个红太阳，他绝对会先把我权杖折了再说……当然，也可能试图杀了我。】
B：【你要小心……】
A.W：【只可惜，他不知道，只要我想，他接触不到任何一丝黄太阳的光:D】
B:【……】
B:【好吧。】
在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的闪电侠注视中，蝙蝠侠飞快在选帝侯档案中记下了‘疑似拥有针对性过滤或拦截光线的能力’这一条，然后继续对话。
“这种时候了你还在套话吗……”闪电侠大惊失色了属于是。
B：【按你的观察来看，他的心理状态发生变化了吗？】
A.W：【没有。所以我决定带他多到处看看。】
电脑前的两人一同叹了口气。
B：【继续观察。之后酌情可以放他回来一趟。】
【B】断开连接。
白锦收起pad，拿起两人的饮料瓶轻快的跑去颇具科技流线感的银白餐桌边，坐在了悬浮的椅子上。
卡尔刚从厨房端出食物来，就看到一个颜色亮浅的女孩一脸期待的坐在桌边看着他，并施施然对着桌面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搞得他的步伐都顿了顿，然后才憋屈的过去放下了那两个盘子。
“我就知道你会做我的饭！”白锦做作的欢呼一声，“谢谢你，克拉克！”
“……”卡尔沉默片刻，心下总有些古怪感，但也没有徒劳的要求她叫自己‘卡尔’，而是低头吃起了自己亲手做的煎肉排配杂菜。
他低下头时，漂亮的短卷发里落下一缕颇具弹性的小卷毛来，配合那沉默低垂的眉眼，竟有那么一瞬间让白锦心中泛起了一丝错觉。
——看上去就像他从没变过似的。她想。
没有杀人，没有强行用热视线切除那些罪犯的前额叶，没有统治世界，没有用冰冷无人性的规则与力量镇压一切，没有变成过会让以往的他自己厌恶的模样，没有宣称过‘正义领主’的威权……
没有经历过这一切，带给每个人伤痛的事。
白锦沉默的看着他。直到片刻之后，他敏锐的抬起头来。
那双熟悉的好看蓝眼睛里，是陌生的冷漠与锐利。
“看着我干什么？”他就用这样锋利的目光看着她，口中却吐出了她熟悉的温和调笑，“难道我脸上开了花？”
“那倒没有。”白锦笑着回答。
红太阳已然远去。她低头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杂菜的味道。
“虽然是不知道哪里产的半成品，”她赞叹道，“但这个调味真好——果然，还得是你的手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