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村内非常安静,但毖浔不敢掉以轻心,牌九随时会以她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毖浔四处张望,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想吃丹药治疗手上的伤口,刚拿出来那个丹药就成了布满血丝的眼球。
毖浔和那个眼球对视了一下,一点也不嫌弃地吞了下去,嚼得嘎嘣脆。
入口的感觉很清冽,确实是丹药的味道,毖浔对于黑煞花样创造出幻觉的手段越发反感。
毖浔的视线很快被另一样事物抓住,她看到许多顶着肉牌九脑袋的村民摇摇晃晃走出来,口中念叨着,“僭越者。”
毖浔还没看清牌九脑袋上的花色,牌九们就一起上前一大段距离,好像和毖浔待在不同的世界里,只要跨一小步,就能向前一大段距离。
只看了两眼,牌九们就快到毖浔眼前了,双方之间只差十步。
牌九们的花色也在变换,毖浔感觉自己沉浸在红红白白的波动的色块中。
毖浔扫过它们瞬息万变的脸,枪杆在身前横起,削砍拨转,呼呼生风。
这群牌九不像二四那样可以自由的发射爆炸的红点,但是它们皮糙肉厚,被戳得连连后退下一刻又会踏着血淋淋的步伐向前。
毖浔在与它们缠斗的间隙中,看到了对面站在房顶上的一张牌九,黑色的底色上赫然有两个红点,这是一张地牌。
她笑嘻嘻地站在瓦片上,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毖浔心中窝火,银枪一转猛地戳向一张杂色牌九,抬起挑飞,冲出包围圈,直奔地牌。
地牌一手撑着屋脊,天女散花般抛出红点。
毖浔飞快地扔出标南尺挡住,一往无前地继续追。
地牌嘻嘻的笑着,越过房顶逃走了,刚走两步就被定在了原地。
她惊讶地看着胸口的银枪,血滋滋地喷了一身。
“哎呀~~”
毖浔眼中似有火在燃烧,大力投掷银枪让她的胳膊发酸。
地牌跪在房顶上,身子软软地倾斜,还没落到地就被黑煞回收了,连带着毖浔的银枪。
原来如此,毖浔心道,黑煞浪费一张二四牌去接近天阴残卷,现在又牺牲一张地牌带走天阴残卷。
只可惜,天阴残卷不是那么好拿走的。
毖浔只是心念一动,天阴残卷又回到了她的手上,化作的银枪被主人立着,像一根屹立不倒的旗杆直戳苍穹。
“有多少张牌都来吧,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几个头。”
毖浔将银枪立在身后,一阵助跑三步并两步踏上了房顶,就着较高的视野俯瞰全村。
她很快注意到一个矮个的牌九被身穿着监察司服饰的牌九们环绕着。
毖浔和那张牌九对视,不禁感到大喜,那是丁三,双至尊之一。
红一点,白两点的牌面耷拉着嘴角,和二四的状态截然不同。
似乎天底下没有能让她高兴起来的事,她身躯佝偻,脑袋低垂,回避毖浔的视线。
毖浔没有时间继续打量丁三了,因为后面的杂色牌九一个接一个搭着人梯爬上来,继续对毖浔穷追猛打。
它们的招数无外乎不是原始的拳打脚踢,但是胜在人多,烦不胜烦。
月下,牌九们有序地分成几组爬上来,被毖浔踹下去后也没丧失行动能力,扑腾几下又可以继续活蹦乱跳了。
毖浔突然想起李诗画为什么能受那么重的伤了,是这些数不尽的牌九用车轮战耗光了李诗画的力气。、
她不想重蹈覆辙,只能继续向前跑,直到追上并砍下丁三的脑袋赢了为止。
毖浔用枪杆一挥,给自己腾了一片地,跳上另一片房顶在空中紧跟着丁三不放,银枪扫过带起一片火星。
丁三的嘴角往下耷拉的角度更大了,不满地对毖浔做口型道;“僭越者……”
监察司牌九们听到这句话,佩剑同时出鞘,煞气四溢,严防死守前来的僭越者。
毖浔一跃而下,从黑暗处走出来,白袍染血,银枪尖头发红。
跟着她一起下来的还有那些杂色牌九,其中身体力壮的已经达毖浔背后了,与她仅有一步之遥。
毖浔眼看着两面夹击的局势,认命般吐出那些拗口冗长的咒语,让银枪的尖端燃起火焰。
她心想,“如果打完了,回到外面后这具身体又要遭殃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挺到找出白煞的那一刻。”
毖浔再次抬起头,眼底一片猩红。
她的身体紧黏着枪,精神力儿贯穿四面八方,抡圆了扫荡,向前挑飞前几个监察司牌九握着的佩剑,向后威慑赤手空拳的杂色牌九,劈刺砍戳,招招见血。
标南尺也如影随形,提防丁三的暗招。
让她意外的是,丁三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不跑也不攻击,只是耷拉地站在原地,像个被爹娘斥责后站在原地失落的小孩子。
毖浔没有犹豫,直接闯进包围圈,丁三意外地伸手紧握住枪杆,大力一扯将毖浔拉近,然后紧握住她的手臂。
“我知道了,原来你……”
见丁三一幅有所感的样子,毖浔顿时打消了要立即拧下她的头的想法。
“我怎么了,说清楚?”
丁三没有说话,而是骤然发力,和毖浔肌肤接触的地方烫得掉了层皮,溃烂的肉暴露在空气中引发刺痛。
啊!好痛!
标南尺及时飞过来切断了她们的接触,本就破烂不堪的尺身很快瓦解,化为数道金光溃散。
在这些金光中爆发出一簇火焰,毖浔人未动,枪先到,着了火的枪尖刺穿丁三的头挑起,划出一道弧光。
“丁三!”
毖浔打出一对至尊牌,赢了黑煞的双天。
但她没有胜利的喜悦,最先占据心里的是难以言说的疲惫。
幻境似乎还没有退散,和毖浔对视的是煞气门的人,她们举着剑和毖浔对峙,牌九头也消失了。
打头阵的碧玉颤抖出声,“毖浔,你到底怎么了?”
毖浔垂下眉眼,天阴残卷只能在幻境里用,不是所有诡物都知道这一点,她自然也不能说出这件事点破幻象,得换种方式。
黑煞创造出的幻象越逼真,毖浔就越反胃,她思索了片刻就冷哼一声,强装出一幅盛气凌人的样子,冷冷地对“碧玉”讽刺道:
“这年头真是什么诡物都可以出来装神弄鬼。”
幻象应声撕裂,露出赤裸的原生样子,那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景象,黑白交织绫罗的笼罩在村镇的上方,摩擦出巨大的噪音。
毖浔感受到了它们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