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九?”
李诗画咳了几声,不愿意过多解释,她摊回床上躺好,指使毖浔帮她倒了碗茶。
茶盏里的清水一沾上李诗画的唇就变为血红色,女人愤愤地将茶杯摔在桌子上,骂了句,“骟他爹的!”
她对毖浔解释道:“那两家伙在恶心我呢。”
李诗画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标南尺,尺身破损不堪,它的光芒也肉眼可见地大不如前,可见李诗画在与毖浔错开的密林的空间经历了多么恶劣的战斗。
“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就带上这个,帮我教训它们一顿。”
毖浔接过标南尺,“谢了,你自己还留着些什么吗?”
李诗画点头,“那是自然,勉强防身还是可以的,时间紧迫赶紧出发吧。”
毖浔推开门扉,感觉屋外比刚进来时还要冷上许多,微风吹拂时竟有彻骨的寒意,屋外碧玉早已走开,似乎被更为紧迫的事情牵引走了。
毖浔辗转来到监察司饲养马匹的地方,用令牌证明身份调用赶路用的马匹。
当她看到御马者的时候吃了一惊,这监察司怎么会有男人。
御马者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是监察司的统一服饰,他咬着古怪的口枷,眼神闪躲。
男人做了个手势,示意毖浔自己挑选马匹。
毖浔挑了一匹适合长跑的道马,在御马者那里留了记录后一跃而上,策马奔腾。
密林的入口就眼前,一道高喝声拦住了毖浔的去路。
“毖浔!”
毖浔凝目望去,碧玉在后方疾驰,清脆的马蹄声从侧方绕过来,行至她的面前,扬起一阵灰尘。
“你去哪!”
碧玉的语气不再是关切,而是一种严厉的责问。
“我去找黑煞,你们两次错过最好的时机,现在连白煞的影子都逮不到了。”
碧玉被毖浔的诘问弄得火大,“什么两次?”
“第一次,我说过白煞没有除尽,让你们早日安排搜村民的屋子;第二次,我说在吴柔的身上做法寻迹,现在她烧成了灰,白煞的行踪也跟着断了。”
碧玉气急反笑,“我们去探了封印,白煞已除尽,黑煞大成才松动了它的封印。再说了在吴柔身体上做法你有十足的把握吗?你若是事事都能算到,怎么会被设局引走。”
毖浔深吸一口气,“不可能,你看不懂法阵,不代表其他人就不会了,我没功夫和你详细解释,回去向李诗画讨教去。”
碧玉指关节捏得很响,似乎准备和毖浔来硬的。
毖浔拉着缰绳,让马匹后退几步,及时与她拉开距离。
“我知你担心我的安危,梅太刀那里我会解释的。”
“就是梅太刀让我照顾你,我做不到眼睁睁地让你犯险!”
“这算什么照顾?你若是真的能听进去我的话就是最大的照顾。”
碧玉还是拦着她不放。
毖浔只能找她要密令,“我们异人部上上下下只对梅太刀和陛下负责,监察司的其他人无权干涉我们的行踪,你这样拦着我不放,你得给我密令,陛下的密令!”
“陛下”二字撼动了碧玉的心弦,她的手不情不愿地耷拉下来。
碧玉对着毖浔摇头,只当她叛逆,不想和她再争辩。
临走时,毖浔又叫住了她,碧玉还以为对方回心转意了。
“碧玉,我只给你再多说两条。一,白煞和黑煞并不是看上去那样联系紧密,必要的时候可以离间它们;白煞吞魂,黑煞索命。二,你今晚别吃肉。”
毖浔说完,猛地一夹马肚,在尘雾中向前奔腾。
碧玉只能攥着缰绳掉头离开,心烦意乱地踏过曲折的林中小道。
下了马匹,碧玉浑浑噩噩地来到一个人的门前,直到门里面传出轻轻的咳嗽声,才意识到这是李诗画的房间。
“你推门吧。”
李诗画料到了门前是谁,发声让碧玉进来。
烛火给床上的女人精致且苍白的脸颊染上了红光,碧玉有种李诗画没有受过伤,健健康康的错觉。
但她清楚地知道李诗画确实中了计,当初从密林里浑身是血爬出来的时候吓了她一跳。
毖浔也不知具体去向,现在看来她对梅太刀的保证像个笑话一样。
“你想问什么?我尽量说。”
碧玉的手紧握成拳,“还是算了吧,你能说的话很少,万一又犯了忌禁怎么办?”
“我说了你就快问,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碧玉才缓缓开口道:“毖浔说我们探封印前白煞没有除尽,是真的吗?”
“是的。”
李诗画让碧玉给她倒了杯茶,这次茶水不再发生变化,清冽地一眼可以看到底。
她心中骂道:“看人下菜碟的狗东西。”
李诗画轻抿一口茶水,“我不能说太多,况且这也不是我们异人部的事,你得自己多想。毖浔的去向,你暂且放心,她的能力不在我之下,倘若真的不放心,现在就该派一个你信得过的人跟过去。”
她眯着眼,轻嗅一口茶香,全身放松起来。
以茶为由头,她和碧玉又谈了许多无关紧要的事情。
最后,碧玉简单地嘱咐李诗画不要乱跑乱动,引发伤口感染等就走了。
碧玉在夜幕下恍惚地走着,仰望深沉的天色,原本安排好的计划现在都提不起完成哪怕一件的劲头。
当闻到肉香四溢时,碧玉的肚子就缴械投降般叫出声。
其实黑煞大成的另一个标志就是监察司内部的粮食会时不时意外腐烂,她们自那时起就严格管控肉和米的量。
碧玉挺久没开荤,闻到肉香更是走不动道。
煮肉的妇人善解人意地走出来,“大人,要一起吃吗?”
碧玉记得那是她亲手发放婴孩的第一户人家,那时她还当着碧玉的面骂儿郎是个烂根子。
崔家妇人热情地拉住碧玉,“那时小人不懂事,出言不逊恐冲撞大人,现在做顿饭给您赔罪。”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碧玉动了筷子,从没发觉这肉这么香,饭也可口。
崔家妇人举着筷子,殷勤地给碧玉夹菜,期间她们的筷子在碧玉的碗里碰到了一起,同时夹住了一块肉。
碧玉突然愣了一下,举着筷子不动,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的关键之处。
也许……不说出白煞之事就是为了稳定村里的人心,好让她们安心,不到处乱跑,让黑白双煞的怨气有一个发泄之地。
这是第一件措施。
这时候下放婴孩也是为了吸引诡物的视线,这是第二件措施。
两种方式齐下牢牢地拴住了二煞,如同这两双一起夹住肉的的筷子一样。
碧玉胃里发酸,非常想吐,突然不雅观地在饭桌上呕出声。
崔家妇人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大人,肉好吃吗?”
碧玉猛地站起身来,这家人是第一个发放孩子的家庭,这个时间怎么不抱出来喂奶投食。
“那个儿郎呢?”
妇人笑得皱纹挤出来,癫狂的眼神中布满血丝。
“不是在大人的肚子里吗~~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