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祐帝诧异地扬了扬眉,沈长璟将这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不禁得意地一笑,继续说道:“儿臣的师傅就借这两件事情,就帮父皇收回了禁军、京畿守备军和京兆衙门,让华都内最重要的三大衙门牢牢地掌握在父皇手中。”
“听你这么一说,朕也觉得你这师傅确实厉害,好久带来给父皇看看,父皇多给他些赏赐,代你好好感谢他一番。”
沈长璟摇头:“父皇不可,儿臣不想将她暴露在人前,这样对她非常危险,时机成熟的时候,儿臣自会带她来见父皇。”
永祐帝也不强求,叹道:“行吧,这样的高人,大都不喜与人打交道,但你可得善待于他。”
“儿臣知道。”
“如今姚立仁一案肯定会牵扯很多官员,内阁也要重新遴选成员,你有何看法?”
“内阁原来的成员大多是姚立仁的人,如今姚立仁倒了,内阁成员肯定多数都会牵连其中。余右相一直不肯附会姚立仁,并因看不惯姚立仁所作所为而告病不朝,可见并非姚立仁一般的人。儿臣对于右相了解有限,还请父皇仔细斟酌,如果余右相真是与姚立仁不一样的人,可以由他主持内阁,其余成员慢慢遴选就是。”
永祐帝沉默地点着头,有问道:“朕打算追封袁成平为定国公,可世袭,封袁松月为西北军兵马大将军,袭定国公爵,你看如何?”
“儿臣先代袁松月谢过父皇。”
永
祐帝疑惑问道:“你和袁松月何时好成这样了?不仅惦记着他的封赏,还代他谢朕。”
沈长璟眸色一暗,他们从边关战场上浴血拼杀出来的友情,岂是常人能理解的,但他抬头时,神色如常,平静说道:“儿臣敬重袁老将军,爱屋及乌,此次又得袁松月地大力支持,才能拦截下那些赈灾钱粮,自然与他走得近些。”
永祐帝颔首:“如今像他们袁家这般赤胆忠心的朝臣已经很少了,你身为太子得好好护住他们,他们才是我们大宛未来的支柱,你母后的娘家也是这样的人,可惜潘家为了你母后,几乎不与朝廷中人来往……”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潘家既如袁家一般忠心可靠,儿臣定然不会让他们重蹈定国公覆辙。”
永祐帝长长地叹了口气,“身为帝王,不仅要辨忠奸、识好坏,还要考虑把目光和思维放长远,从全局出发。儿啊,惟愿你今后不会犯下父皇这样的错,牵连到袁老将军和五万将士惨死,这是血一样的教训啊!”
沈长璟再次跪下,说:“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永祐帝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去吧,今天你也累了,姚立仁倒了,这段时间朝堂要乱一阵子,你得帮着父皇压住那些不安分的人。”
“是。”
沈长璟又亲手为他斟好茶,这才一礼后准备退出了勤政殿,就见福双走了进来对永祐帝说道:“陛下,太后娘娘请您过
去一趟,有事相商,娘娘听说太子也在,想到事关太子,让他一起去听听也好。”
沈长璟的心一沉,昨天他“杖杀”福寿的事情,姚太后定然是知道了,此时叫他和父皇一起去,又说所谈之事与他相关,那一定是知道福寿已死,毒杀自己已无可能,这是要借着父皇的手来对他做出反击。
永祐帝皱起的眉头瞬间舒展开去,笑呵呵说道:“朕也有段时间没见母后了,正好去问候一下她老人家。”
福双笑眯眯地做了个请。
沈长璟跟在永祐帝身后出了殿门,扶着永祐帝上了步撵,自己随行在一侧,脑中却已经在猜想姚太后会用什么事情来反击他。
他的目光落在身侧步撵上的永祐帝,太后要对付自己,为什么会请父皇一起去呢?
沈长璟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无需他再多想,人已经进了慈宁宫。
姚太后永远都是那般雍容华贵,鬓发如裁,发上珠翠轻摇,举止轻缓,在举手投足间告诉你她的气定神闲。
沈长璟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已经跟着永祐帝恭恭敬敬向姚太后请安行礼。
姚太后微微抬了下手,慢悠悠说道:“都是一家子骨肉亲人,讲究这些虚礼干什么,都起来吧。”
永祐帝借着起身的动作顺势虚扶住太后的手臂往前走,将她扶上座位坐下后才问道:“母后唤朕前来所为何事?听福双说是与太子有关?”
姚太后坐下后接过竹嬷嬷
奉上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将茶盅放到桌上后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昨儿哀家向你讨了个人情,将立仁的嫡孙女要来慈宁宫养在哀家身边,姚清涟去年已经及笄,人品贵重,模样儿又是万里挑一的,哀家就想为她找个依靠,如今宫里三位皇子,长珏和她是表亲,若要结亲,皇帝又会怀疑长珏在拉帮结派。”
“三皇子是个没定性的,哀家也不放心将唯一的侄孙女托付给别人,选来看去,就只有长璟是从小儿放在哀家跟前看着长大的,哀家最了解他的品行,是最放心也最值得托付的人,不知皇帝意下如何?”
沈长璟自从被赶出皇宫、丢掉了太子身份,在炼狱般地折磨里看懂了人心阴险丑恶,被思语救下后飞速学会了明理懂事。
他一夜之间变得深沉稳重,他知道有太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做,他从来没有心思去想儿女情长,即使事实上他时刻都不愿意离开思语身边,上战场的时候他都要将她带在身边,只要有思语在旁,再大的危险,他都有勇气去面对。
但他从来都没有仔细去想过,自己为何会这样依赖思语,只单纯地以为煤球死后思语是他唯一信任的人。
可是,此时姚太后提出将姚清涟婚配给他,沈长璟的第一反应就是思语会不高兴的!我为什么要娶别的女子呢?我那么喜欢思语,我要娶的人是思语!
这样想着,沈长璟便说了出
来。
“父皇,姚清涟即便是皇祖母向你求情而活下来的人,但这改变不了她是罪臣之女,孤是太子,娶的女人就是太子妃,一个罪臣之女,有何资格与孤说婚嫁之事?皇祖母这话太欠考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