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每个人都在用目光问：“这是谁的荷包？”
只有姚立仁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伸手到外衫里去摸，果然已经空荡荡。
永祐帝也是满脸惊讶，“这是哪儿来的荷包？”
李余有些难为情地摸了一把脑袋：“臣从左相国大人身上偷的。”
永祐帝张开的下巴差点掉到御案上，自己抬手合拢了后才装模作样地呵斥了一声：“你怎可对相国大人如此无礼？下朝后自去领十下杖罚。”
满朝文武百官对李余的放肆行为给惊呆了，没有一个人意识到他为何知道那钥匙在姚相身上。
李余恭声应了“是”，双手将荷包呈现给永祐帝。
满朝大臣目光闪躲，一致避开姚立仁那涨红成猪肝色的脸。
反倒站在他旁边的沈长璟伸手扶了一把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关切地叫了声：“姚大人。”
姚立仁没料到在他面前唯唯诺诺了几十年的永祐帝，如今会对他如此放肆无礼起来，竟然默许了李余这小子趁他不备而偷盗。
但如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福满接过那荷包打开，从里面将唯一的物件——钥匙掏了出来，双手呈递给永祐帝。
永祐帝正要亲自打开面前的匣子，李余和福满都阻止道：“陛下不可！”
李余上前一步，“还是臣来打开吧。”
永祐帝将钥匙递了过去，李余怕匣子里装有机关，伤了永祐帝，特意将匣子抱离了御案，面向朝臣，单手托起那匣
子，另外一只手用钥匙去探那个锁孔。
他鼓捣了两下没有打开。
欧云飞说道：“有些特制的锁，开锁的时候都有一定的规律，只是这匣子的规律，臣也不知。”
工部尚书出列说道：“陛下，容臣看看那锁，或许可以一试。”
永祐帝非常干脆地说道：“准。”
工部尚书上前来从李余手中接过那匣子和钥匙，小心地探进锁孔尝试着转动。
大殿内寂静无声，只听见锁轮转动时发出的轻微声音。
突然一声“咔哒”，众人的表情都为之一松，有人高兴问道：“打开了？”
工部尚书赶紧将匣子递还给李余，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李余小心地打开匣子，见并无机关，这才捧给了永祐帝。
永祐帝并没有去动那里面的信件，而是对鸿胪寺卿说道：“还是由你来辨认一下真假吧。”
鸿胪寺卿上前恭敬接过那些信件，一看后脸色大变，立即拿起那些信件仔细看了起来，最后又将鲁哈的印鉴辨认了半天，然后脸色苍白地对永祐帝说：“陛下，这三封信件，臣以为均是真的。”
永祐帝淡淡说道：“你能将那信中内容译给大家听听吗？”
鸿胪寺卿战战兢兢地偷眼去瞟姚立仁，不敢应下永祐帝的话。
沈长璟却在此时出列说道：“父皇，儿臣有事禀报。”
永祐帝略微诧异地看向沈长璟，见他平静地低头垂眸，便问道：“太子有何事要奏？”
“父皇之前派儿
臣追查解城赈灾钱粮的去处，儿臣如今已经查明。”
永祐帝没有出声说话，这就是让沈长璟直接说下去的意思。
“父皇，解城赈灾钱粮一案其实发生得更早，早到解城地动还没有发生之前就开始了。”
永祐帝的注意力被吸引了，惊讶地：“哦？”
沈长璟不紧不慢地说道：“幕后之人筹划此事已经很久了，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大皇兄。”
一开朝就说错了话的成王沈长珏一直缄默不言，就是想永祐帝的注意力不要落在自己身上。
此时却因为沈长璟这一句话，惹来满朝百官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这让沈长珏不可遏制地想到自己今日早朝一开始干出的蠢事，更觉心绪难以维持平静。
但他还是维持住了沉默，只做了个惊讶的模样看着沈长璟。
沈长璟没看任何人，继续说道：“父皇，要弄清楚解城赈灾钱粮一案，我们需要先弄清楚安定侯爷死亡一案。”
他的话语没落，朝臣们就忍不住开始议论纷纷起来，安定侯一案，当初可是永祐帝亲自定性的案子。
沈长璟等了片刻才说道：“对，如诸位猜想的那样，安定侯爷并非死于轻敌中计而致五万将士全军覆没，更没有泄露西北关防图。老侯爷是被人陷害的，陷害他的人正是西北军兵马大将军荣恒。”
“荣恒与鲁哈勾结，以高官厚禄诱骗安定侯爷身边的旗令兵在漏壶上做了手脚，荣
恒自己又假意和老侯爷合计将突蛮兵诱入鹰峡谷，自己带兵埋伏在鹰峡谷，计划将其戈达的突蛮兵围歼在鹰峡谷。”
“但事实上因为旗令兵动了手脚的漏壶，让侯爷诱敌的计划整整提前了一个时辰，而该埋伏在鹰峡谷的荣恒兵马却一个没见，反倒是其戈达的六万兵马将侯爷的五万人堵死在鹰峡谷，峡谷两侧的突蛮兵射下来的箭雨要了侯爷和我们大宛五万将士的命。”
有人提出疑问，“不对呀，即便是漏壶改了时辰，侯爷提前了诱敌计划，但最多就是五万打六万人呀，伤亡惨重一点，也不可能全军覆没呀！更何况安定侯老侯爷骁勇善战，对抗十倍于自己的敌人都打过，也没曾输得这么惨呀。”
很多人点头附和。
沈长璟轻轻地笑了一下，“连你们都听出了阴谋的味道？”
他回过身来，目光落在面如死灰的姚立仁身上再也没有移开过，一字一句说道：“因为那场阴谋并不是简单的西北军内讧，荣恒嫉妒安定侯爷戍边几十年，在西北军中威望过高，害怕重返西北军的侯爷军心所望，对自己的军权造成了莫大威胁，所以他并不是简单的改了漏壶的时辰刻度，还与突蛮部首领勾结起来，借突蛮兵的手杀了安定侯爷！”
这话刚说完，原本安静的朝堂顿时沸腾起来。
通敌卖国四个字在姚立仁麻木的脑海中无限放大，一次次地撞击着他的
神经，他罕见地感觉到了羞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