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祐帝又转向沈长璟说道：“另外太子还要记得带人妥善安置祁将军从土匪窝里救回来的那些人，要对其家人好生安抚。”
“儿臣遵旨。”
“散朝！”
沈长珏今日的心情简直太过刺激，从涂兴说出他不战而逃事情的害怕担心，到解城一案的胡思乱想，再到此时听见永祐帝关于太子之位暗示的意思，他就像经历了一年四季，从冬到夏，冷热交替。
他完全没料到自己剿匪谎报战绩一事，就这样被轻轻揭过，皇帝竟然连句重话责备都没有，像是忘记了这件事情般，最后还给他送了一个天大的喜讯。
太子查赈济钱粮，莫说沈长璟没那个本事查出真相，即使有能力查点什么，他也有办法让太子搞砸这件差事！
成王怎么可能错失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父皇都发话了，若沈长璟搞砸此次差事，他的太子之位就保不下来了，若自己再不推泼助澜一下，岂不是要坐失良机！
沈长珏少有的失去了镇定，跟着满朝大臣糊里糊涂地走出了朝堂，才惊觉姚相正用目光示意他跟着离开。
慈宁宫内，太后扬起了细长的秀眉，略微惊异道：“皇帝竟然将彻查赈灾钱粮的事情交给了太子？”
福双弯腰说道：“正是。”
太后欣然道：“看来咱们这位太子还是很会为人处世，居然比那沈长璟更能得皇帝的喜欢。”
福双笑道：“谁说不是呢。这人比太子可聪明了不知多少，知道娘娘推他去上朝是为了什么，竟然还真的敢插言朝政。”
太后微微颔首，“是比太子机灵。”
竹嬷嬷在旁边问道：“娘娘，咱们要不要给相国大人透个信儿，这太子是咱们的人，让他无需担心？”
姚太后淡淡说道：“不必了，到时候他自然就会知道了。”
竹嬷嬷略一迟疑，“奴婢知道了。”
福双小心说道：“那太子这边，咱们要不要去提点一下？”
姚太后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用了，这点子轻重他都掂量不清楚，那就别想靠着哀家过富贵生活！”
竹嬷嬷听见这话，心里立即舒畅起来，笑着答道：“正是如此呢。”
福双不无担心地说道：“娘娘，成王殿下此次剿匪没能成功，陛下顺势收回了峰山大营军权，咱们手里就再无军队调派了，此番损失不小啊！”
姚太后冷冷说道：“这也是哀家不喜成王的一点，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一次还是受他牵连失去了最后的军权。”
福双不敢接这话，默默地看了一眼变了脸色的竹嬷嬷，就听太后又说道：“不过倒也无妨，如今的太子控制在哀家手里，从今日这些事情来看，皇帝正在重用太子，那么哀家今后就有机会通过太子之手夺回那些失去的军权。”
福双忙恭维道：“娘娘英明。”
姚太后的目光淡淡地扫过还在发呆的竹嬷嬷，也没有出声责备，对福双倒回了句：“慢慢来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福双弯腰笑道：“正是。”
慈宁宫三人正议论着的太子此时回到王府，刚踏进福宁殿，思语就迎了出来。
“今儿怎么这么晚才下朝，是出什么事了么？”
沈长璟一边脱下朝服递给思语，一边说道：“你猜。”
思语刚接过他的朝服就被旁边晚秋赶紧接了过去，细心地整理好挂上了衣架。
思语偏头皱眉道：“最近要紧的朝事不就一件吗？骆山土匪。按照我们的计划，今儿祁伟该大胜而归，怎么？皇上没有按照我们预想的那样封赏祁伟？”
随后，她的目光在沈长璟脸上打量片刻，“看你的表情，事情应该比较顺利。”
沈长璟终于绷不住笑了起来，“比我们想象的顺利，祁伟现在不仅是峰山大营的主将，还被赐予卫将军的军衔。”
思语也笑了起来，“沈长珏和汪永可能一辈子都想不到，真正与他们交手作战的是在西北边关与突蛮兵厮杀了多年的兵士！”
沈长璟顺着她的话说：“所以他们怀疑骆山土匪是藏在大宛国内的突蛮人。”
思语嘲讽道：“在他们的眼中凡是骁勇善战的都是突蛮人，却不知在安定侯爷带领下的西北军，在长期与突蛮人对战之中，并不比突蛮兵差多少，更何况大宛人的聪慧弥补了体力上的弱势。”
“我今日在朝上才知道那些土匪都是解城流民。”
思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解城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多流民？”
沈长璟叹息道：“当初你预言会有地动的解城，你不记得了？”
思语恍然，“想起来了。”
她话音一顿，狐疑道：“难道是那场地动害得解城百姓流离失所，被逼去骆山当了土匪？”
沈长璟神色一凝，默默地点了下头。
两个人沉默片刻，思语问道：“祁伟怎么处置的那些土匪？”
“错，祁伟根本就没有见到那六百多的土匪。”
* * *
当沈长璟从西北边关回到华都的那一天开始，他就觊觎着峰山大营。
但汪永做人油滑，平时并不会明目张胆地做出些伤天害理之事，就像上次到牛村别苑搜找自己，也是打着朝廷捉拿要犯的幌子。
这样的人轻易动不了他的根基，何况他背后还有姚立仁和太后撑腰，这是姚派在华都捏着的最后军权，但也是最大的军权，足足五万人，是禁军和京畿守备军的总和。
自己必须一击而中，否则就会让他们察觉到自己的意图，到那个时候不仅夺不回峰山大营控制权，自己还会暴露在他们面前。
沈长璟苦思数日，却是莫刚的一句话给了他启发。
“世子带着人练兵的时候，无意中发现骆山有个土匪窝子，他打算拿那个土匪窝给手下练练手，世子说他那些手下天天闲得无聊，他都害怕再这样闲下去，那两万人都丧失了打仗的能力。”
随着莫刚汇报的这些话，一个想法在沈长璟心里泛起，但那想法太过模糊，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究竟该如何。
